孩子學中文

  在北美，華人說起孩子學中文那故事多得很，讀起來也相當的生動有趣；不過一般地說，華人的孩子學中文大都不成功。記的我女兒上高中的時候，班上的美國人同學在英文報紙上忽然發現四個中國字“三峽大壩”，於是問一位台灣來的男生是什麼意思？那華人小子撓着頭用英文說“好像有個三字”。我女兒邊上大笑着用中文說“真是‘大’字不識”。那男孩兒聽懂了，滿不在乎地笑笑。我們那時住的鎮子上華人家庭占10%以上，班上華裔不少，一個個都是“大字不識”的。這種現象應該是很普遍。
  前些日子我到居所附近的銀行存錢。接待我的是位華人小伙子。在交談中他主動和我用中文交談。我還以為他是從中國大陸去美國沒幾年呢。他後來和我說他在美國出生。這讓我驚訝。他說家裡是“外省人”，自己跟姥爺姥姥長大的，家裡得講中文。另外他自己對中文也感興趣。聽和說絕對沒問題，看也沒什麼問題，但看簡體字還有些不習慣。寫的程度應該在初中以上水平。你看看，人家怎麼能把中文學得很好？關鍵是本人感興趣。
  我女兒9歲來美國，之前在國內上了兩年半的小學，有點中文底子。她來了以後，我們做父母的對她的中文學習沒少下功夫，至少每個周末要寫一篇起碼500字的中文作文的。我判改中文作文，然後讓她再按正確的句子和字抄寫清楚。她表現得沒有很感興趣的樣子，也沒反感（後來我改成讓她在電腦上打中文寫作文了；不然讓她自己寫太困難。）。不過那時她的英文長進非常慢。可能也是我們每年都搬家換學校，對女兒交友學英文不利；她的老師都着了急，開家長會時鄭重其事地和我們說，我們的女兒在課堂上不注意聽講，光看中文書。她讓我們督促女兒學英文。這在華裔孩子中真有點破天荒。女兒到了來美國第四年，終於，她從ESL班過了關。當然，英文過了關，她的英文成績便突飛猛進。我也搞不清女兒是不是真的學中文影響了她學英文。
  據我觀察，女兒當初英文不好，在學校和華裔孩子交往受很大影響，那些華裔女孩兒不怎麼理她。華裔孩子在一起絕對的說英文，一句中文不講，特別是女孩兒。或許他們特別有意識地融入美國社會？可華裔孩子在學校，以後工作了，朋友大都是華裔。華裔孩子可以和韓裔孩子交往，但和美國白人孩子來往不多，更不要說黑人孩子（和猶太裔的孩子倒比較容易交往）。如此說來，就算美國的華裔到了第二代，還是和美國社會有一定的隔閡。如此，我不得不認為，華裔孩子有意識的不講中文，大概有心理自卑的成分（據說有點華裔家庭在家裡，家長是有意不說中文的）。真是這樣的話，他們怎麼能願意學中文呢（其實就算他們英文說得呱呱叫，還是難於真正融入美國社會）？
  我們這個小家在休斯敦生活過一年。那裡的小學裡有很多南美裔的孩子。我發現他們多願意在本族裔間交往，交流絕對地用西班牙語。我不清楚這是不是家庭的影響；但他們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是南美裔便自卑。我想，南美裔的孩子掌握西班牙文大概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我感覺，很多華人往往有意識地告訴孩子“你是中國人”；可他們的孩子則明確告訴他們“我不是中國人”。華裔孩子的家長如此說，是督促孩子學中文的理由之一。然而，華裔孩子的家長往往自己都加入了外國籍，怎麼能告訴孩子“你是中國人”呢？移民的華裔大概有強烈的民族感情，所以覺得自己不管怎樣都是中國人；那，請您不要加入外國籍。既然已經加入外國籍，信誓旦旦地宣誓效忠移民的國家了，那就要信守做人的忠誠。華裔的孩子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是對的；他們已經認為自己是移民國家的公民了；這是感情上的認同，怎麼能認為自己是中國人呢？華裔家長以此迫使孩子學中文？沒用的。用“你是中國人”只能造成兩代人感情上的隔閡。當然，孩子作為移民國家的公民，並不妨礙他們為自己的族裔驕傲。華人本來就很聰明勤奮的嘛。
  老伴兒和我在新澤西州生活了將近20年。此州的中文學校有十幾個分校。周末活動，中國大陸來的華人很多，相當熱鬧。每所分校當然都有對華裔孩子中文課的教授。一般來說效果不彰。沒辦法的事兒，孩子不願學嘛。我女兒從來沒去過中文學校，她的中文水平在華裔孩子中算是鳳毛麟角。她還算比較有興趣地學習中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