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我由於當年國外大學畢業,回國沒找到工作,成立“海待”,又趕上那個年頭餐飲業特別好做。於是,落在北京開了餐廳,干起了餐飲行。一干十幾年,也幹了十幾家餐廳。後來,突然中年危機了,(荷爾蒙鬧得)感覺吃吃喝喝混日子的餐館行業對自己沒有什麼挑戰。於是又做起了Food truck生意,就跟當年成龍拍的那個《快餐車》一樣。到處找活動擺攤做小買賣。從此以後,從餐廳老闆華麗轉身成為了流動商販。這也純屬我自找的。
前些日子,經發小老要介紹。認識北京一個玩機車行的老闆。他說這幾天有一個美國摩托車的大聚會。玩兒的人都是北京的大咖。特牛逼!個個爺都特別美國。地點就在京順路邊上,場地特老美,所以希望我的美國式餐車也來這個活動,也美國文化一把。我腦花兒里浮現出茶館裡劉小麻子忽悠茶館王掌柜的話:“咱們搞個托拉斯,托拉斯就是洋文‘包圓兒’的意思”。
好嘞,那就美國一把吧。
那天兒,大風天還陰冷。我凍得嘚嘚(dei一聲)的,我來參加了這個到北京機車玩家聚會,今天,美國一把,我來賣的是賣漢堡,就是美國大包子。來玩機車的人差不多都是一幫北京人,都是一口京片子,穿得都特朋克,帶得像二級鉗工,身上臉上全是釘兒,都皮衣皮褲,都把京順路起得像在66號公路上似的,都特美國。估計沒有哈雷之前,這幫大哥們大多都玩放鴿子,倒郵票,耍鞭子之類 能彰顯手藝,露得出牛B的傳統項目。
這天兒,風特冷,我凍得嘚嘚的。
來生意了。一大哥皮衣皮褲,上來就問:“ 哥們兒,有擼串兒嗎”。一口北京胡同腔兒,我搖頭說: “沒擼兒,我們賣美國大肉包子”。大哥撇撇嘴: 吃不慣啊。一會兒又一大哥同樣皮衣皮褲,上來就問: 兄弟,有炒餅賣嗎。我搖搖頭:“有美國大包子您吃嗎”? 大哥樂了: “喲去,麥當勞啊”。我客氣的回答: “對,現如今叫金拱門了”。
一陣冷風,我凍得嘚嘚的,然後,一哈雷小哥這一臉的釘兒啊,湊過來問: “大哥大哥,這賣煙嗎”。我凍得像個傻逼。咱們能不鬧嗎。這時候,我旁邊的河南籍廚師,長吁短嘆,說對面的摩托妹子好看,我正在氣頭上呢,我問廚子老劉:“比你們村的小芳還好看?這妹子有什麼好看的呢?你知道歷史有半的美女產自河南嗎?知道妲己就你們河南人嗎?知道詩經里的男歡女愛有一半是你們河南人哼唧出來的嗎”?廚子老劉被我問的一個哆嗦接一個哆嗦。仿佛被我當頭棒喝,仿佛被我直指了人心了。風真他媽冷呀。
寒風中,我看着鍋里的美國大包子,開始懷疑起我的人生,我為什麼會賣起了包子呢,我發小老要和我前後腳投胎到這個世界,他一不留神賣起了二手房,發了,但我卻賣起了包子。卻被凍成了傻逼。真的,賣什麼決定上層建築。這時候,我突然覺得丫老要在和我一起投胎,填寫來生志願標表的時候,一定對我使了什麼貓膩,欺負我實誠厚道。這事一定有貓膩。
“哥們兒,有擼串嗎?”我被問醒了,“沒有,只有美國大包子”。你說,哪哪都搞的美帝國主義似的。怎麼就沒有一個美帝國主義的胃呢。土鱉,只知道吃髒擼兒。只學皮毛,不學根骨。魯迅和我都瞧不起你。
那一整天,我只賣出5個美國裂口大包子,寒風中,我被凍得嘚嘚。傻愣愣的站在北京66號(京順)公路上,看着美國范兒的北京爺們兒騎着哈利摩托一路絕塵而去,看着鍋里的涼透了的美國裂開大包子,老金我長嘆了一口,想起茶館裡王掌柜的那句台詞:“改良改良,就是,越改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