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

  朋友在一家小超市買東西遇上美國友人。他倆在收銀台交錢時收銀員聽到他倆的聊天便鄭重其事地插了一句，讓朋友和美國友人都一愣。朋友住都市遠郊；那裡是中產階級上層住宅區。這家便民店裡的收銀員是位白人年輕婦女，工作經年。

  他倆聊什麼讓這位年輕白人女性沒禮貌的插嘴？他們說了幾句川普挑起的美中貿易戰。她說：“川普是我們（注意她說的是‘我們’）選出來的最能代表我們的總統；多少年來……”事後朋友輕微地搖搖頭。他知道那位長期在便民店裡工作的白人年輕婦女，年薪最高大概也就幾萬美元吧。她為什麼說川普總統最能代表她？大概她內心深處隱藏着白人至上的驕傲吧。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都不拿正眼看我朋友。

  發點“牢騷”吧，或許我是庸人自擾。川普的“鐵粉”多來自中小城鎮（尤其美國經濟相對不發達地區），低收入文化水平相對低的白人比重相當高。他們有反移民傾向，看中傳統。按理美國華人和他們狀況不同，華人多居住大城市，收入水平雖然參差不齊（因為具有高學歷，屬於“高級打工的”，和中國城低層次謀生者都有），但不會有美國白人“傳統思維”，甚至屬於川普白人“鐵粉”們忌恨的族裔（說是“搶了飯碗”，可華人幹的活兒他們還真幹不了）。然而華人中川普“鐵粉”居然很多，有人說達到華人的一多半。嘿嘿，看來下面我說話得婉轉點兒了。

  網上總結川普“鐵粉”，說他們是傳統觀念的白人，很多有相當強烈的宗教觀念，不過學歷相對低。在美國高科技迅猛發展的這些年，他們受惠相對不多，內心有些失落（特別是“鐵鏽地帶”的白人藍領）。在奧巴馬執政的8年他們內心很憋氣。他們可以冠冕堂皇地說出不滿奧巴馬的各種理由，但一半黑人血統的人當了美國總統讓他們受不了是絕不說出口的（可一些不滿奧巴馬的華人成天蔑稱奧巴馬是“黑鬼”，嘿嘿，您們可真狂）。有個網友這樣描述川普的白人“鐵粉”：

  美國現在太左，該選個極端一些的右派總統，往回拉一下了。這個論調從短的時間尺度看，可以解讀為奧巴馬執政八年所做的改革，過分了；從長的時間尺度看，可以解讀為六十年代民權運動以來美國社會的革新，過分了。拋開政策角度，這個論調甚至還可以從人口學的角度解讀為：有色人種增長太快，白人很快就不占優勢了，過分了。正因為這個“過分”論調，才有川粉喊出了這樣的口號：“寧要白人至上，不要黑墨猖狂！”（華人川普的“鐵粉”們，你們就算是“香蕉”，可皮只能是黃色的。）

  是啊，一旦美國的少數族裔人口加起來超過了白人，看中傳統的白人會認為他們的傳統的生活方式受到威脅。他們口頭上反對非法移民，內心深處是反對所有非白人移民。跟他們講，美國沒有源源不斷的各種族裔的移民是發展不起來的，鐵杆“川粉”居住的廣大中小城鎮創造的財富價值，遠遜於各個大城市（“白左”和少數族裔“盤踞”）；白人“川粉”恐怕會惱羞成怒地揍你一頓。

  可華人“川粉”卻恰恰大都住在美國富庶的地區（也是民主黨支持者的地盤）。至於華人“川粉”為什麼支持川普，讓我們看看其理由：

  華人“川粉”不否認他們是移民政策的受益者，但支持川普收緊移民政策，認為只有守法本分的自己才配得上美國，配得上這樣的生存環境。非洲裔和拉丁裔在華裔的眼裡，是代表毒品、槍支暴力和騷亂的族群。所以，川普的這一綱領也讓不少華人覺得有安全感。

  民主黨鼓吹的大政府弊端多。美國的福利制度養懶漢（這也是共和黨支持者反對民主黨的理由。叫我說，很多美國低收入的華人也在鑽這個空子）。

  美國華人厭惡社會主義理念。

  美國收入高的華人支持減稅。

  美國華人對非洲裔有很大成見。

  平心而論，除了最後一條對非洲裔抱有成見之外，其他各條我都認為也合乎情理。下面是一位網友談他對白川粉和黃川粉的看法（摘編）：

  白川粉對以上“過分”的擔憂，與川普“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競選口號完美契合。川普宣傳的那個曾經“偉大”的美國，有人說是奧巴馬上台前，有人說是民權運動前，甚至有人說是南北戰爭前。無論以上哪個時代的美國，都是不太“過分”的。尤其是民權運動前的那個“偉大”美國，更是一點都不“過分”：白人至上毋庸置疑，黑墨從來也不敢猖狂，豈不正和華人川粉的心意？

  但是，那個曾經“偉大”的美國與華人何干？那些只會喊幾句口號的川粉，有幾個人認真學過歷史，知道在那個“偉大”美國，華人根據種族隔離政策必須與黑人而不是白人共用廁所、餐廳、學校和其他設施？

  川普提出“非法移民搶了美國本地人的工作”，爭取的是美國底層白人群體。這個群體是全球化的受害者（排外、孤立主義的基本盤），美國的工作機會向人力成本更便宜的亞洲外流，首先衝擊的就是美國底層。

  非法移民當然搶了低層次白人的工作；其實合法移民（比如H1b工作簽的持有者）和實習留學生（F1-OPT持有者）也一樣。假如“搶本地人工作”成了正當理由，川普的白人支持者要求取消H1b甚至F1，川普為了保證他連任的基本盤，是會支持他們這幾千萬有着投票權的人，還是幾十萬沒有投票權的中國留學生呢？

  不多說什麼了。最後想就很多華人蔑視黑人說幾句。我知道以往至今，一些黑人（地痞流氓類）總是欺負華人；非洲裔群體的確存在很多社會問題。但我認為華人在美國社會地位低下可不是黑人造成的；以往傳統的白人更歧視華人，是吧？我說我要尊重黑人的人格。有人就嘲笑我“你怎麼不和黑人住一起”。嘖嘖，尊重黑人就必須和黑人住一起嗎？我們很多華人因為傳統文化的原因，可以說對人格的概念不甚了了。我現在告訴你，無論什麼人，就是十惡不赦的罪犯也是有人格的。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尊重是建立在人格基礎上的。注意，先要把自己認定為有人格的人，然後是尊重所有人的人格；否則你就沒有把自己看成一個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