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母親祭文

      五年以前， 我深愛着的母親永遠地離開了。儘管千萬般的不舍，可母親還是在我們的留戀中走了。她靜靜地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他苦苦留戀的一方庭院，留下我們痛心地流淚和深深地思念。

      母親1931年秋生於甘肅武威一個小市民家庭，雖然童年少年時代的生活還算平靜而安寧， 但她10歲那年，經歷了日軍飛機大肆轟炸武威城，見識過死傷無數，血肉橫飛的悲慘景象， 所幸的是日軍的炮彈沒有落在母親看熱鬧的城牆上。1947年，16歲的母親嫁給在武威的國軍第三集團軍司令部當兵的父親，婚後不久，父親跟隨趙壽山將軍奔赴延安， 母親跟隨家屬團一起經歷了一段奔波流離，擔驚受怕的艱苦歲月，後來父親跟隨解放軍一野司令部行軍打仗，母親被派去野戰醫院看護傷員，換洗繃帶，被單等，日以繼夜，流汗流淚，膽戰心驚。 解放前夕，母親跟隨父親回到老家， 當時老家並無任何棲身之所，就借住鄉親家裡， 父母親艱難創業，從做買賣開餐館開始， 經歷了土改， 公司合營， 合作化， 困難時期和文革等生活巨變。 於2014年秋駕鶴西去， 享年83歲. 

      母親的一生是平凡的，又是偉大的。從五十年代初到六十年代，母親共生養了我們弟兄姐妹六個， 偉大的母親為把我們撫養成人， 含辛茹苦， 辛勤勞作。 她有着驚人的毅力和能量，非凡的耐心和和愛心， 呵護我們長大。 

      我是兄弟姐妹中最不讓母親省心的一個，也是母親愛心投入最多的一個。我周歲那年，母親帶着我和哥哥回武威娘家探親，這本來應該是母親開心的日子，可我偏偏病了， 病的很嚴重， 出麻疹高燒不退，昏迷， 醫生認為我沒指望了， 要母親放棄， 可我母親就是抱着我不撒手，三天三夜沒合眼，硬是把我從死神手裡奪了回來。那時候通信不便，當憔悴的母親帶着我們兄弟倆從外公家回來的時候， 父親幾乎都不認識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60年代那些艱苦的歲月，由於父親在外工作很少在家，母親除參加生產隊勞動外，還要承擔所有繁重的家務。家鄉地處黃土高原，飲水十分困難，母親和人搭夥絞水，挑水，20丈的深井， 一家幾挑水就得干半天。 那時候用石磨磨麵， 用人力推，家裡近一尺厚的石磨一人難以撼動半步（原本應該是騾子拉的），可母親硬是帶着我們幾個孩子每周日幾乎推一天石磨， 以準備全家的口糧。 

      人言道， 嫁雞隨雞， 父親是個胸懷開闊， 仗義疏財， 喜歡廣交朋友的人， 母親也就豁達大度，仁愛至理，樂善好施。 有多少鄉親鄰里， 親戚朋友受到過父母親的接濟照顧？60年代困難時期，鄉鄰很多人家時常揭不開鍋，借米借面，母親向來有求必應，俗話說低借高還，可街坊鄰居有時借走米麵卻無法償還，可父母從未使人為難。重義輕財，德高望重，父母口碑，人皆稱讚。
      母親的一生是歷經坎坷、飽經風霜的一生；是勤勞儉樸、榮辱不驚的一生；是平凡無奇、樸實無華的一生；是默默無聞、任勞任怨的一生；是善良賢明、通情達理的一生；是和親睦鄰、樂善好施的一生。她沒有驚天動地的壯舉，也沒有留芳百世的偉業，但她的人格力量和優秀品德，永遠激勵着子孫後代，她的音容笑貌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家務千百事，積勞終成疾，大愛似無疆，情深如東海。

      母親是那年十月初走的，就在那幾天，我家門前庭院裡的黃菊花開的很艷，我想是因為您最後生命的靈魂在照料他們，所以他們也用最美的姿態來回敬您嗎？我願將這些鮮花折下，送給遙遠的你， 讓他們陪伴着您。 秋風蕭瑟，落葉片片，雲走水流，人生無常，那些日子裡我坐在庭院裡葡萄架下看着漸漸飄零的落葉，望着不遠處幽蘭色的藍脊山脈，我親愛的母親靜靜地躺在山那邊遙遠的家鄉，可我卻未能為她去送別，母親啊，原諒你不孝的兒子吧，現如今我只能寫點蒼白無力的文字來跟您說話，來寄託對您的哀思！
  　母親在經歷了人生的風風雨雨之後，選擇了離開。我以為，您一定是去天堂了，儘管您在世間受了那麼多苦，但您卻積了很多福，您一定是到天堂去了。母親之去也算是一種解脫吧，脫離了人間之苦難，脫離了生活其繁雜。

　　當母親走的時刻，我這兒下着濛濛細雨，秋風瑟瑟，細雨點滴，就連上蒼也在為母親流淚。
     去母親去世前的那個清明節前後，我回國看望母親，回顧那些陪伴母親的最後時光，我們母子倆常常夜不能眯，夜談那些舊日時光，懷念那些令人難以忘懷的艱難歲月， 人文軼事。

      我的母親象天下所有值得頌揚的母親一樣：辛苦，勤勞，崇高，善良。為了下一代，為了別人，母親付出了她所有的愛！養兒育女，恩重如山。

我的母親是離開了我們，但她的音容相貌依然歷歷在目。夢絮中總會聽到母親的聲音，看到母親的身影。時常感覺到母親還在。
      母親啊！我至親至愛的人！ 生命雖有限，汝德自無窮。走遍天涯路，永銘母大恩！我永遠地懷念您！不孝兒萬里之外為您祈福。

尚饗! 母親安息！
此祭文是兩年前初寫的， 今日修改後這次在萬維初帖。

昨天寫了自己和母親清明節的軼事， 剛才思念中胡亂做了一首自由體詩如下：

娘流淚了

清明掃墓回家了

娘站在門口眺望

快吃飯吧

有你喜歡的小米湯

她摸着我昨晚淋濕的頭

孩子

房子漏了

會修好的

我搬來木梯

當心

踩老實了

她和好草泥

讓我把瓦縫糊嚴實些

雨後的陽光很耀眼

你說眼裡不是淚

可我看見你心痛的摩痧

娘說了

希望在前邊

就是我

娘知道

我也起誓了

以後會有不漏雨的房子

附：60 年代家鄉的石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