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星星

                         北極湖

兒時，一過了年關，便翹首期盼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在我眼中，它意味着滿天飛舞的爆竹，難得解饞的年夜飯，大院裡的遊藝晚會......。

從不下廚的父親，在大年三十會一整天泡在鍋台前，蒸米粉肉豆豉臘肉糯米丸子、清燉鯽魚、煨排骨藕湯、做年糕、打糍粑......。

那個時候，沒有春節晚會，沒有更多的娛樂消遣，一家人圍坐在圓桌，大人們喝一兩杯散裝白酒，對着酒杯談天說地，在佳餚酒醇環繞中，孩子們緊盯着桌上盤子，手中碗，默默、開心地大朵快頤平常難以吃到口的山珍海味，覺得此刻自己是最最幸福的人。

酒足飯飽，我要拉上母親，到外面觀賞年夜五彩繽紛絢麗的鞭炮、花炮和星星，望着天上耀眼的北斗星，我天真地詢問母親，夜空中星星離我們有多遠？我們能不能飛到那裡？母親輕輕拍着我的腦袋，話裡有話地講，等你長大了，你將明白星星與我們之間的距離，而當我們離開地球的那一刻，風會把每一個人吹向那裡。

對於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來說，還無法理解，風如何地把人們吹到星星那裡，面對西邊篝火般晚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和母親依然在地球上，我們一起倚着風眺望遙遠的星星。

很多年後，母親走了，在她走的那一天，我抬起頭，又一次如幼時那樣瞭望鬥鬥星星，春風吹拂我飽經風霜的臉龐（母親於春天離世），我想問子夜緩緩駛過的微風，那無數顆星星，究竟哪一顆是母親駐足的星星？那顆星星是否有她喜愛的玉蘭花、月季花、荷花？那裡是否也會有難忘的除夕夜？當有一天母親化作一顆流星，那一顆流星是否可以飛過地球，降落在她家鄉土地上？

2019-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