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札記 誰是美國人和美國認同的挑戰

塞繆爾·亨廷頓（Samuel Phillips Huntington）是前哈佛大學政治學教授，他以《文明衝突論》聞名於世。《我們是誰：對美國國家認同的挑戰》（Who Are We? The Challenges to America's National Identity）是他最後一本著作，關於什麼是美國認同（America's Identity）和美國認同在移民潮中面臨的挑戰。

定居者開創美國
美國是由定居者開創的而不是由移民開創的。定居者和移民的主要區別是：定居者成群出走，他們帶有集體目的感, 在殖民地建立一個體現和強化從原居國帶來的文化及其價值觀的社會。相比之下，移民從一個社會轉移到一個不同的社會。加入定居者已建立的社會，移民要經歷一個文化同化過程。17世紀從英國出發的清教徒定居者先創建了美國，然後不同國家的移民才來到美國，當他們來到時，美國已形成了盎格魯—新教文化。20世紀前美國的移民一直不占主流：從1820年到2000年，外國出生者平均僅略高於全國人口的10%。

美國文化和美國信念（America's Creed)
美國的文化主體是盎格魯—新教文化。其重要因素包括：英語、基督教、英式法治理念、司法、限制政府權力的傳統和個人權利理念；新教的價值觀，包括個人主義，工作道德。源自歐洲的文學、藝術、哲學和音樂傳統。

美國信念：其原則是自由、平等（機會平等和人人受尊重，而不是貧富地位平等）、民主、兼有自由和平等的個人主義、人權、法治和私有財產制。與母國文化相比，美國清教徒的持異議色彩帶給了美國信念的更加“強烈自由精神”。

美國認同在減弱
對一個國家的認同（即所謂國家凝聚力）一般由種族、民族、領土、文化和意識形態組成。對國土自豪的人，在美國僅有5%，對政治體制最引以自豪的美國人有85%。對於美國人來說，意識形態重於疆域。人種和民族單一的美國不復存在；美國的文化受到解構主義的攻擊；美國認同只剩下意識形態。蘇聯的解體表明，在缺乏人種、民族和文化共性的情況下，意識形態的黏合力是弱的。

同化的定義
移民同化，就是他們採納東道主社會的文化模式（文化適應）的過程。消除相互間歧視和偏見，再消除相互間價值觀上的衝突。

彼得·塞林斯定義的“美國同化”：移民只要承認英語為全國語言而加以接受，為自己的美國國民身份而自豪，信仰“美國信念”的原則，遵從“新教倫理（自力更生、努力工作和道義上正直）”，他就是融入了美國社會。

關於同化的三種理論：熔爐、番茄湯和沙拉盤
熔爐: 各民族融合成一種新人。後到的移民的一定文化貢獻到盎格魯—撒克遜的模子中去。在選定的階級層次上幾乎完全煉合（雖然不一定是結構上同化）到美國的文化價值觀之中。撇下其祖先的偏見和習俗，而接受新的思想和習俗，新的生活模式、新的政府以及他所具有的新的地位。各民族的人通婚而成的一個新民族，原有的文化融合而成的一種新的文化。

番茄湯更強調的是文化上的同化。要求移民及其後裔適應盎格魯—新教的文化標準，它將盎格魯—新教文化比喻為一鍋番茄湯，移民可以往裡面添加種種輔料和調味品，使之更加味美湯濃，但這基本上依然是一鍋番茄湯。不會根本改變它的實質。以上兩模式最能說明直到20世紀60年代為止的移民同化情形。大部分移民來自歐洲各地，其原有文化與美國文化相近或相容。

沙拉盤：左翼思潮認為美國文化是各移民文化的混合，同化過程不含融合。

移民是否很快同化決定於三個因素：相容性（掌握語言、文化相近）、選擇性（移民美國的動機）、信仰（對美國精神的嚮往程度）。

左翼思潮對美國認同的影響
對美國認同的挑戰，是由克林頓總統發起的，他說美國需要繼獨立戰爭和民權革命之後的第三次“偉大革命”，以“證明我們即使沒有一個占統治地位的歐洲文化也能生存”。 一個國家的領導人採取措施來解構自己所管理的人民，這很可能是史無前例的。

解構主義鼓勵移民保持其原出生地的文化，譴責美國化的主張為“非美”思想，貶低英語在美國生活中的中心地位，推行雙語教育和語言多樣化。他們主張在法律上承認各群體的權利和種族權利，使之居於“美國信念”強調的個人權利之上。他們提出多文化主義理論，推崇多樣性的價值觀。凡此種種加在一起，其效果就是要使300餘年逐漸建立起來的美國認同解構，以亞民族特性取而代之。在他們看來，美國不是一個人人共享共同的文化、歷史和信念的民族大家庭，而是一個不同種族和不同亞民族文化的聚合物，民族認同高於美國國家認同。

例如，1964年的民權法明明是要消除種族優惠和配額，可是行政機構卻把它執行得適得其反。聯邦政府官員，還有一些法官，違背人人權利平等的原則，支持額外照顧的“贊助性歧視”。認為“群體權利、種族比例和結果平等應成為社會組織原則，成為民權政策基礎”。各種鼓吹群體權利高於個人權利的運動，造成種族意識的迅速上升。種族不是走向融合，而是走向分裂。

在美國是什麼樣的國家這一根本問題上，美國部分精英人士與大多數美國人民之間出現了巨大的差距。公眾最關心的，是國家的軍事安全、社會安全、國內經濟以及主權。精英人士更多地關心如何促進國際的安全、和平、全球化以及外國的經濟發展。在許多方面，美國的民主已成為非代表性的民主，因為在重大問題上，特別是涉及國家認同的問題上，美國領導人都在制定與美國人民觀點相反的法律和政策。

拉丁化和美國認同的兩極化
除美國以外，沒有一個其他第一世界國家跟一個第三世界的國家陸地毗鄰，更談不上長達2000英里的邊界。陸地邊界相鄰、移民人數眾多、非法移民比例高、集聚居住、移民持續不斷和歷史淵源（美國西南部州曾經是墨西哥領土）這6個因素，使得墨西哥裔移民不同於別的移民，使得他們同化而融入美國社會成為問題。

墨西哥移民歸化率很低。即使歸化後仍可持雙重國籍，所以很多人的第一國籍認同是墨西哥。雙語教育造成他們掌握英語滯後。移民數量大，加上由於拉丁裔信奉天主教，不計劃生育，因而生育率高過其他族裔，人口發展很快。由於教育水平低和經濟落後，喜歡聚集居住，種族內通婚，墨裔移民的美國化很困難。美國講西語的人口越來越多。很多南方城鎮（如鳳凰城）以講西語為主。美國的某些地方已實際上墨西哥化。過去人們總是期待新來者適應當地的語言和文化，如今這一趨勢被扭轉了。美國人需要在自己的國家講外語。雙語、西語比英語更有就業優勢。美國有分裂成西班牙語區和英語區的可能性，美國的文化統一和政治統一受到潛在的重大威脅。

墨西哥移民的特點：不信任家族以外的人；缺乏主動性、獨立性和野心；不太重視教育；認為貧窮是升天堂所必需的美德。相比起來，亞洲移民美國化更容易，因為價值觀與美國信念更相近：強調工作、紀律、學習、節儉和家庭穩定，同時他們一般說來教育水平和職業水平較高，因而更容易融入美國社會。

1994年，墨裔移民反對加州關於限制非法移民子女福利的公民提案，曾在洛杉磯大街上遊行，揮舞墨西哥國旗，並且倒提美國國旗。1998年洛杉磯墨西哥和美國的金杯足球賽中，觀眾席上的大量墨裔美國人揮舞墨西哥國旗

給墨西哥隊加油，對美國隊喝倒彩，向美國球員身上扔東西，還毆打揮舞美國國旗的觀眾。《洛杉磯時報》說：“美國隊在美國踢球居然不是主場。“

墨西哥政府極力鼓動向美國移民。甚至推行自己的非法移民合法化：由墨西哥駐美國各地的領事館給墨裔非法移民發放登記卡，證明持卡人為美國居留者。在2002年發放了大約110萬份。墨西哥政府各個部門都大力開展活動，爭取這一證件得到普遍的承認。截至2003年8月，已承認該卡的單位有美國的100多個城市，900多個警察局，100多個金融機構，以及13個州。

有一個預言，2080年美國的西南的幾個州由於拉丁裔占大多數會脫離美國和墨西哥的北部獨立省聯合組建一個北方共和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