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不回中國,近一年回國兩次,感覺這些年語言變化不少。
其一是“小姐”的風塵化。
朋友告誡,不要隨便叫年輕女性“小姐”,否則人家會不高興,一般稱呼“姑娘”等。究其原因,主要是在黨和政府領導下,祖國風化業發達,“小姐”已經逐漸成為其從業人員的習見稱呼。
“小姐”一稱,唐傳奇中沒有注意到。宋朝洪邁《夷堅志》中用過“小姐”一詞,《傅九林小姐》說傅九“與散樂林小姐綢繆”,揣其語境,“小姐”似如現在的風化業者。當下“小姐”一詞的使用範圍,倒是有些回歸的意思。元雜劇中“小姐”稱呼常見。如唐元稹《鶯鶯傳》中,稱崔鶯鶯為“崔”或“崔女”,到了元朝,王實甫講述同一個故事的《西廂記》裡,張生就有了“我與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你疊被鋪床”的感嘆。元明以降八百年,“小姐”是有身份年輕女子的稱謂,相沿成習,直至民國。紅朝後,從思想開始要求統一,男女一概冠以“同志”稱呼,雌雄莫辨,或為太監文化之一例。到八十年代初,自由化經濟和廣東話風行中國,“小姐”稱謂也一度席捲而來,頗為時尚。“小姐”這一稱謂,淪落如今,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其二是“和諧”的“小姐”化。
大約二三十年前初次接觸“和諧”一詞,好像是什麼《性知識手冊》一類的出版物,用來描述男女交歡的理想狀態,那是一種讓毛頭小子耳熱心跳的境界。後來這個詞被用來描述社會的理想狀態,如和諧社會等等,此一用法漸成正統,其原有床底之歡的含義淡化了。在國內發現,現在“和諧”一詞的使用非常廣泛,如領導把村民的賣地款“和諧”了,大款把美女“和諧”了,政府把新聞“和諧”了,網站把消息“和諧”了,法院把法律“和諧”了,央視把民意“和諧”了,官員把g國有資產和諧了,黨把愛國和諧了,等等。話語間,每每帶有幾分曖昧,不知算不算是“和諧”本意的回歸。
語言變化反映了社會變遷,“大雁西來寒氣秋”,關聯的是“雁”和“秋”。記得一出話劇里的台詞: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