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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牛場上紫光來---南美記行
送交者: 小樵 2003年09月13日19:02:14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十一月的利馬,夏日將至,春意尚濃。秘魯人總算嚴肅認真地熬完了聖十月整整一個月的聖事,迫不及待地脫去每人身上的紫色聖衫,忙著開始一系列的娛樂活動。其中之一便是鬥牛。從學生時就耳熟能詳卡門裡鬥牛士的雄壯曲調,早聽說過鬥牛的激烈,對此事當然很是稀罕嚮往,以為是一件必看的表演。不想向秘方大學接待的負責人提出幫著安排,平日有求必應的他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幾乎異樣。幾天后沒見回音,眼看賽季就要開始,再去找他,乾脆告訴我,這個季節的利馬美景很多,落日都是紫色的;去海灘吧,為什麼要去看鬥牛?眼看此路不通,只好去找我自己認識的朋友幫忙,費了一番周折,總算得以觀看開賽第一場。首場有開幕儀式,鬥士乃是從西班牙特地請來的高手。

進到鬥牛場,圓碗形的場子裡萬頭攢動,觀眾里既有提著啤酒瓶子、腆胸挺肚的壯漢,也有懷抱玫瑰花束、濃裝素裹的淑女,大家顯然都是各自動用最能顯示自我的行頭包裝,全心全意地來享受一莊盛事。那時剛到南美不久,第一次沒人陪著來到公共場合,心情既新鮮興奮又有點緊張不安。坐在觀眾台上,充耳一片哄哄亂亂,於是體會出和在中國等著運動會開幕的一個重大不同,外國語到底是外國人說的,弄出來的嘈雜都比中國話響亮。

終於,一聲清脆嘹亮的小號劃破紛亂,把人們的注意力拉向場子裡。我們座位對面主席台模樣的看台下面,兩扇大木門開啟,走出來三五十人的一個銅鼓樂隊,米黃與天藍兩色的制服配著閃閃發光的樂器,奏著進行曲邁齊步,繞場一周后,面向主席台停下。指揮站在樂隊方陣前邊,一臉嚴肅地把手中的旗棒斜舉在空中不動好幾秒鐘,直到觀眾完全停止了喧譁,全都站將起來。隨著指揮棒的揮動,鼓號齊鳴,對面旗杆上扯起了一面秘魯的國旗,全場人們跟著樂曲齊聲放開喉嚨而歌。我雖聽不懂吼唱的是什麼詞,猜得著必是秘魯國歌,於是也注目著那冉冉升起的三色旗,在心中培養出些莊嚴的感覺。

歌罷,樂隊扇形排開,音樂陡地變成了激烈奔放的LA MARINERA,弦鼓急急敲著點子,一串串的音符和著鼓點從銅號里噴泄出來,三十來對大大小小的男女從旗門下舞蹈著湧出。女人都是顏色鮮艷的拽地長裙,一塊碎花手帕束住雲鬢高簪,一隻手插腰,另只手拉起裙子成扇狀,全身以腰肢為軸,把上下兩塊身體凸出部位迅疾地擺動。男人大致黑白兩色,頭戴寬沿大禮帽,白上衣,黑馬甲,燈籠褲塞在長筒靴里,兩條腿上上下下使勁地跺,圍在女人身邊轉。如此十幾分鐘,觀眾的呼吸都隨著音樂的節奏開始加快。場裡的氣氛明顯熱烈起來。

舞者退去,樂隊卻還不走,以大粗號為主音,奏起聲調低沉、每個音都拉得長長的曲子。旗門下,四匹高頭大馬並排踱出,上面各騎著一個留著大鬍子的壯漢。騎士們一手勒韁,一手提著丈把長的尖□大白木棒,上身是暗紅色夾襖,寬寬的黑對襟綴著兩排銅扣,腰上系著厚皮甲拖下來象裙子一般與長筒馬靴一起護住雙腿。馬身也上蓋著厚厚的皮革甲,只露出眼和尾。四騎人馬雄糾糾直穿過場子站下,轉身向著主席台而立。四匹大馬被韁繩勒著,不時地刨著前蹄,打著噴鼻。接著,旗門裡魚灌而出走出八架馬車,分頭走向場子兩側,然後掉過頭來對著走,用車上載的黃土把整個場子蓋了一遍。然後,所有的人馬一起退去,剩下場子裡一片空空的土黃色,不由讓我想起張翼德在長板橋上將馬尾栓上樹枝跑,莫非西人也懂用塵土飛揚疑兵造勢?

正疑惑間,一陣吆喝聲不知從何處發出。場子側方一道門嘩啦啦拉開,有重重的腳步踏在木板地上的發出的篤篤聲從門裡黑洞洞的甬道中傳出,越來越快,越來越響,轟轟隆隆,猛然間一頭少說五尺高的蠻牛奔將出來,收不住腳步,一下子衝到了場中央才站定。牛渾身上下烏黑,挺著尺把長彎彎的兩根尖角,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供鬥牛的牛據說都是關在黑暗裡,被驅入甬道後是幾月來第一次驟然見光,加上人在後邊跺腳吆喝大聲哄喊,自然使牛興奮不已。這時,場子另頭已出現一位鬥士,三十上下年紀,黑臉無須,頭戴黑色的半圓硬殼帽,兩邊各有一個圓環,一身月白底繡著黑色大花的緊身靠衣,兩手各持一面尺把長、藍底白邊的三角旗。鬥士亮過相,約摸全場的目光都已落在他的身上,瞪大眼睛,口中打著呼哨,把兩面旗子在空中呼呼地劃麻花形揮舞著迎著牛走去。蠻牛終於看到了個動物,低下頭向鬥士沖將過來。

鬥士待牛跑近,扭轉身軀,邁開大步,高舉著兩面旗子繞著場子奔跑,不時回頭張望調整速度,以同奔牛保持相距五六尺遠。牛與人追逐著繞場一周后,鬥士突然反回身,毫不遲疑,迎著牛就沖了過去。眼看人牛就要相撞,那鬥士縱身一躍,騰空而起,身子在空中幾乎橫了起來,向著牛的一側飛將過去。牛因為低著頭撲了空,沒頂著人收不住腳繼續向前跑,步子卻一下子快了許多。定睛望去,才發現鬥士手中的兩面旗子已成一個倒八字,刺在了牛背上。旗杆想是裝有倒鈎,旗子隨著奔跑的牛一顫一顫卻不掉下來。那牛受了痛,差不多衝到場子另一頭方才停住,回過身來尋找,場裡已不見了鬥士。鬥牛士原來已隱入場子周圍所設的木柵欄後邊,正兩手扶著木欄大口喘氣。這樣的柵欄一共設有八座,以使鬥士可以就近躲避。

牛沒了目標,愣在場子中。正不知該幹什麼,一聲吆喝,場子另頭又出現一位鬥士。這位看樣子也就十七八歲,年輕的身子比前一位單薄好多,也是一身黑色調的衣靠,持著兩麵粉底白邊的三角旗。大約自知技藝略遜,上得場來,牛才開始奔跑,他便搖著旗子迎將上去,也不做別的比劃,一縱身便把旗子戳向牛背。牛看見人衝過來,身子往下一低,把角伸到前頭應戰。鬥士來不及調整,身子跳木馬一般已經落到了牛後幾步遠。人牛分開處,只見一面旗子耷拉著掛在牛背上,另一面卻扎偏落在了地上。場上噓聲四起。小伙子顧不上答理,頭都不回,跌跌撞撞奔入一個柵欄後,兩手捂住臉,用胳膊肘撐著身體,對著牆壁定神喘氣。

第三個鬥士是條彪形大漢,出得場來先不去理會牛,把兩面綠旗夾在腋下,徑自來到第二鬥士藏身的柵欄後,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肩膀。第二個鬥士大約是兄弟,趴在哥哥胸膛上,肩膀一聳一聳地似乎抽噎起來。場裡變得一片寂靜,不知人們是否為剛才的噓聲後悔尷尬。大約過了幾分鐘,第三個鬥士拍拍弟弟的肩,然後轉身大踏步昂首進到場裡。

一番搖旗吶喊,把牛吸引過來後,鬥士三開始揮著旗子跑逗著牛追他,速度逐漸加快。待牛的速度已經近於狂奔,那鬥士也是突然轉回身來,面對奔牛。大大出人意料之外,他不但沒有起跳,反而一下子單膝跪在了地上。待牛奔近,他把雙旗交在右手,略略一斜身子,伸出右臂向右上方繼續抖動著彩旗。牛盯著彩旗飛奔而來,雙角一揚挑開旗子,幾乎是從鬥士的頭頂上竄了過去。鬥士三從地上站起身來,在全場一片驚愕聲中,再把牛召到身前,這才飛身躍起,把兩面綠旗紮上牛背。也許是用力過猛,旗杆深陷入牛身穩穩地立住。鬥士三的表演,顯然超出了觀眾的期盼,想是要補回兄弟的失手。

負痛的牛不出聲,只是繼續拼命地跑。藍粉綠三色旗子在一座黑黑的奔牛背上被風撐開,獵獵飄揚,象是京劇舞台上的武生。牛背上旗杆插入處殷殷地流下暗紅色的血。觀眾台上沸沸喧喧,人們的熱情高漲,不少人坐不住,起立鼓掌,順便伸直了脖子把啤酒成瓶地往嘴裡灌。三位黑衣鬥士此時都聚在了同一道柵欄後,冷漠地審視著自己的戰績:場上有一隻激動的黑牛,看台上是滿場激動的觀眾。

回過頭來,眼前一亮,只見場上已經出現了另一位鬥士。二十多歲一位棒小伙,不戴帽子,裸著一頭栗色的捲髮,緊身衣上淺紫紅的大花被寸寬的鑲金邊穿插著,雙肩如水兵樣披著披肩,腳上一雙尖靴,腳尖處翹著一顆金球,一身的金碧輝煌,閃閃發光。金衣鬥士一隻手背在身後,另只伸在嘴裡打出尖厲的呼哨。待引得蠻牛奔跑起來,鬥士位置卻不移動,側著頭微笑著把身子微微後躬,重心落在右腳上,左腿向前做稍息狀,一隻手還是背著,另只胳膊伸直,手掌攤開向上,伸向觀眾台,隨著身子以右腳為軸緩緩地扭轉,手臂便在空中劃出個圓形,仿佛晚會主持人在介紹一位上得台來的演員。看著這麼一身裝扮和排場,我才意識到,這位才是西班牙請來的鬥牛士,前邊幾位秘魯土著其實只是為此位出場做引子的“逗”牛士。

蠻牛見了一個金光閃閃的目標,立刻加速沖將過來。牛離開也就只還有丈把遠近,鬥士仍然不挪窩,背後的那隻手一抖,亮出三尺見方的一塊大紅絨布。此時他兩腿並齊,頭略低下,身子改做前傾,兩手在胸前撐開那一方紅布,擺出近於英國紳士請女士跳舞那樣的姿勢迎接著奔過來的牛。說時遲,那時快,牛向人胸前的紅布直衝過來的一瞬間,鬥士的左臂一曲右臂一伸,將紅布移往右側象帘子一樣垂在右胳膊下面,身子往左邊稍稍一閃,一頭老大的黑牛就從他的夾肢窩下,貼著他的身子,挑開紅布,沖了過去。

滿場齊齊地暴出一聲喝彩。金衣鬥士將身體重新擺成背躬形,歪著頭,單手收起紅布在身後,另只手臂伸直向觀眾台,再把身子緩緩轉了一周,迎受廣大觀眾的捧場。

此時衝到場子另頭的牛轉過身來,兩個大白牛眼已漲得通紅,睜得更大,撥愣著碩大的牛頭尋找目標,稍有動靜便撲將過去。鬥士重新又把紅布張開,牛衝過去時也不再收起。他仍然幾乎不動地方,只把那方紅布紅綢舞一樣的翻著波浪擺動,一座被逗得發了瘋似的牛追著那紅布,上、下、左、右,在金衣鬥士的身旁腋下連竄帶蹦,紅,黑,金,白、粉、藍、綠,斑駁絢爛的色彩在黃土地上騰挪跳躍,絞成一團眼花繚亂。

觀眾席上就象開了鍋的滾水,喝彩狂呼,驚愕讚嘆。觀眾的情緒也象那匹瘋了的黑牛一樣,隨著金衣鬥士手中的紅布的擺動,安靜下來又熱鬧上去。漢子們一瓶接一瓶地灌著啤酒,淑女們則把花束雨點般扔進場裡。

如此十幾分鐘,等女人手裡的花差不多扔完,男人差不多騰空了所有的啤酒瓶子,金衣鬥士陡地收起了紅布。三位黑衣人重新出到場裡在金衣人身後站成一排。金衣人的紅布已收走,手裡換上了一柄四尺左右的長劍。這實際是一根稍稍彎曲的細鋼棍,頭上磨尖,把手處有一圓盤。金衣人端著劍指向前上方,馬步式地叉腿半彎腰,一步一停地分著節奏,領著三個黑衣人向牛挪將過去。全場屏住呼吸,鬥士們每挪一步,便齊齊地發出一聲“OYE(噢耶)!”,分不清聲音來自鬥士還是觀眾。

那牛先沒明白怎麼會事,站著不動,然後大概悟出了最後時刻已到,渾身顫抖一般搖動了一下,聳起肩背,低下牛頭,挺著一對大角,向鬥士們沖了過來。牛離開還有七八尺遠,金衣人揮手驅開三名黑衣人,雙手端著長劍高舉過頭頂,身子前躬著迎將上去。待牛奔近,他一個鯉魚打挺,身子一縱躍起,兩手把劍翻過來向下,順著牛奔來的勢頭,兩臂猛力紮下,把劍向牛角後邊戳去。

長劍整個戳進牛身,牛背上露著劍把,劍尖從前胸穿了出來,血流如注般湧出,灑在地上,滲入黃土層中。想來這劍是要戳穿頸椎使牛立斃,卻略偏刺入了胸腔。那頭蠻牛竟沒有倒下,轉回身向著金衣鬥士衝去。此位鬥士到底是金衣勇士,不象黑衣人那樣轉身逃跑,而是面對著牛,倒著跳躍後退。想是想等那牛失血過多後倒在自己腳下,金衣鬥士不躲進護欄,反而進到了場地中心。

不想牛非但沒有倒下,速度都沒慢下來,繼續向著鬥士衝鋒,一路把牛血灑在黃土地上。金衣鬥士雖身手靈活,大約也沒想到牛會持續這麼長時間,腳下一個打滑,仰面朝天一個屁墩摔倒在地上,再顧不得勇士風度,兩條腿蹭著把身體往後推,一個胳膊架起來護在了身前。

黑牛俯身沖了過來,兩個鋒利的大角挺著。全場尖叫聲穿破雲端,氣沖斗牛。那牛卻突然停住不動了!

鬥士和牛四目相對,離開也就二、三尺遠,都是大睜著雙眼,端肩收腹地大口喘氣。

旗門開處,早有四匹大馬飛馳而出,四條大棍一齊猛地戳在牛頭前,別住牛角,保護著鬥士站起身來避開。然後,四匹馬側過身來並排側行,用側面的皮革甲頂住蠻牛,一起用力把牛推向一旁。那牛卻已再沒有力氣掙扎反抗,山一樣一下子倒在地上,脖子向前長長地伸著,把牛角指向天空,兩隻沒有閉上的牛眼漸漸地從血紅退成蒼白。隨著全場同聲出一口大氣,牛也從牛鼻子裡噴出長長的一聲牛嘆,停止了呼吸。

觀眾開始活動出場,我的心卻還在嗓子眼裡突突地跳。尋視鬥牛場裡,金衣小伙已退在一個護欄後面,單手托著頭,低垂著眼睛,不去理睬小斯們揀回來堆在身前的一大堆花束。

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對於一位鬥牛士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不知此刻小伙子的心中想的是什麼,還是什麼都早已經顧不得想。鬥牛士的行當,在眾目睽暌之下,迸發拼盡積攢不知多長時間的一腔血氣方剛之勇,贏得半個來鐘頭的驚嘆、喝彩。其中所帶給人的激動刺激,其原始、驚險、與激烈的程度大約在當今世界無可比擬,已不堪再列於文明社會的大雅之堂。可是,作為一個人,無論從事什麼不同的職業,不過都是用各自的手段換取社會中自己的一份,激烈程度自然有不同,成功與失敗的意義卻都相仿。我想小伙子既敢選擇作鬥牛士,自然肯定懂得只要活著就會還有下一次。

隨著一陣馬嘶,騎手們已經把牛向場外拖去,巨大的身軀沾滿黃土,在地上拉出一道寬寬的印記。劍已從牛身上抽走。幾面血污土垢的旗子扔在地上,散落在場子裡,和那牛一樣,鮮活已逝,不再引起人的興趣。一頭蠻牛被人飼養,就為了這麼一次出場,其生命的意義,至少對於以鬥牛為業的人來說,就是為了挨那最後的一刺。牛的本性不是弱肉強食,與人之斗是被人翻來復去挑逗傷害之後不得以而為之。當那傷牛沖向倒在地上的人又突然停住腳步,在牛的眼裡,看到的是餵養它長大的恩人,還是要與之性命相搏的死敵?可嘆生死關頭,本性發揮之際,牛駐足不前,人卻毫不猶豫。

雜在人流往高處的出口走,混身在放開了盡情激動之後的人群之中,醉醺曛的氣味加上大汗後的狐臭都無法再被香水掩蓋,不免有些刺鼻,提醒我這鬥牛表演與任何體育比賽相比都有一個大不相同:觀眾對人牛之爭的雙方不可以做偏袒選擇,無論什麼人也是人,人只能也必須和自己的同類站在一邊。

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地已經來到看台的最高處,走進出口前,不免回過頭來再看一眼那發生過如此讓人驚心動魄的人牛之斗的場地。此時,場子裡已收拾乾淨,空空如也,人牛皆去,連地上的黃土都已差不多收拾乾淨,剛才的生死搏鬥似乎沒留下什麼痕跡,仿佛沒有發生過。只有黃昏已悄悄地降臨。利馬深春暮靄的空氣中果然泛著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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