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海“瞎蝙蝠”(1)

深山蘭註：德國的“俾斯麥”號戰列艦被英國皇家海軍圍追堵截後，被擊沉了。同級的“提爾皮茨”號幾次被擊傷，無法出戰，只好龜縮在挪威的峽灣里。德國就只好搬出來噸位較小的“沙恩霍斯特”戰列艦，又稱為戰列巡洋艦。不過，這個名稱在二戰期間很少使用的。“沙恩霍斯特”在北海的航線上欲襲擊英國援助蘇聯的運輸船隊。在冬季里，那裡是極夜，太陽24小時不會從地平線上升起的。航空母艦基本無用武之地。為了消滅這個對手，英國皇家海軍不得不回到一戰的作戰模式上，用巨艦和大炮轟沉對手。

德艦的優點是：速度快，火力猛。缺點是：雷達不如英軍，預警效果不好。艦單力孤。

下文就是描述了英國皇家海軍在北極海面冬季里暗無天日的環境中，如何靠戰術手段消滅了德國的“沙恩霍斯特”號戰列艦。本文選自王義山編譯的《王牌戰艦的覆滅》一書。

當“狼群”在大西洋上和盟軍強大的反潛兵力進行殊死的搏鬥時候，在挪威海，德國水面部隊也頻頻出動，攻擊盟軍通往蘇聯北方要塞摩爾曼斯克的運輸線。

根據1941年10月英、美、蘇代表簽署的航線。伊朗鐵路和太平洋航線貨運量有限，路途遙遠，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北極航線路程短，貨運量大，離蘇聯戰線又近，因而成立英、美援蘇的主要路線。大批滿載作戰物資的商船隊從美國出發，飄洋過海到英國和冰島集結，然後再經熊島和揚馬島，繞過斯皮卑爾根的北緣，到達蘇聯的摩爾曼斯克港。但是，北極航線是一條風險重重的航線，這裡天氣惡劣，是一個令人生畏的冰雪世界。平時，除了探險家涉足其間外，普通商船大多不敢問津。德國空軍，海軍水面艦艇部隊和潛艇部隊的圍追堵截，使這條航線變得更加陰森恐怖。從第一支護航運輸隊駛向摩爾曼斯克起，幾乎每一支援運輸隊都飽受了折磨，經過了血與火的洗禮。

為了掩護護航隊，皇家海軍屯重兵於本土，嚴密監視着德國海軍在挪威的舉動。這是一場比意志、比技術、比實力的決鬥。經過激烈的較量，皇家海軍大占上風。到1943年末，德國大型水面艦隻除已被擊沉的“俾斯麥”號和“斯佩海軍上將”號戰列艦外，“提爾皮茨”號戰列艦被皇家海軍的袖珍潛艇擊傷，“格奈森瑙”號戰列巡洋艦在空襲中嚴重受損，“舍爾海軍上將”號和“紐倫堡”號在波羅的海疲於奔命，“歐根親王”號重巡洋艦遭到英國潛艇暗算，“呂佐”號戰列艦正入塢修理主機。其餘幾艘由於不能出海作戰，已降格為訓練艦隻使用。因此，當已擔任德國海軍總司令的鄧尼茨接到潛艇和飛機報告，由19艘商船編成的JW——55B護航運輸隊正以8節航速通過挪威海時，他手中能夠動用的大型戰艦，就僅有“格奈森瑙”號的姐妹艦——“沙恩霍斯特”號(Scharnhorst)戰列巡洋艦了。

“沙恩霍斯特”號和“格奈森瑙”號是在1935年英、德海軍協定的產物。當時，納粹海軍放棄了繼續建造袖珍戰列艦的計劃，想突破條約的限制建造新型戰列艦。但為了裝出一副恪守協定的樣子，不引起英國的警覺，才遮遮掩掩地拿出了兩艦的設計方案。它們的標準排水量為31850噸，航速31節，以17節巡航速度行駛時，續航力為10000海里。兩艦各自裝有3座3聯裝279毫米炮，首部2座，尾部1座。上層建築的兩側，還分別布置了12門150毫米副炮。它們是作為海上襲擊艦而專門設計的，主炮口徑雖然小一些，射擊速度卻相當快，對付敵國商船，火力自然綽綽有餘。

1935年初，兩艦相繼開工，3年後又雙雙服役。1939年11月，兩艦結夥打劫，在冰島附近水域初次得手，擊沉了英國輕巡洋艦“雷沃爾平迪”號。1940年4月初，它們執行“威悉演習”計劃，曾誘使皇家海軍主力艦隻北上。挪威戰役結束時，兩艦又添戰功，用主炮轟沉淪英國的“光榮”號航空母艦，開創了用艦炮擊沉航空母艦的先例。

炮擊“光榮”號時，“沙恩霍斯特”號不意被一艘英國驅逐艦用魚雷擊傷。進塢修理了4個月後，它又迫不及待，和“格奈森瑙”號打伴溜進了北大西洋，幹起來自己的本行，神出鬼沒地擊沉了盟國23艘商船。爾後，它們駛進了布勒斯特港，像兩隻餓虎，窺視着大西洋上的運輸線。

皇家海軍對“沙恩霍斯特”號和“格奈森瑙”號恨之入骨，天天派飛機轟炸，同時還抽調了大批艦隻，密切監視着兩艦的行蹤。攝於“俾斯麥”號被擊沉的淫威，雷德爾害怕了。根據希特勒的命令，他讓兩艦和“歐根親王”號重巡洋艦一道，穿過多佛爾海峽，北上挪威。途中，它們在荷蘭海岸先後觸雷，只好折回德國，進塢大修。

“格奈森瑙”號躺在基爾的船塢內，又幾次三番遭到英機的轟炸，一直未能修好。“沙恩霍斯特”號形影孤單，傷愈後只好獨自北上，躲進了挪威的阿爾塔峽灣。

“沙恩霍斯特”號的第一任艦長是奧托·西利亞克斯，他一直干到大戰爆發。第二任艦長叫庫爾特·霍夫曼，他的任期正是“沙恩霍斯特”號建功立業的鼎盛時期。第三任艦長弗里克·赫夫邁爾毫無建樹，從1942年到4月到1943年10月，“沙恩霍斯特”號都是呆在船塢和峽灣內。第四任艦長為朱利葉斯·欣茨，他剛走馬上任，就接到了鄧尼茨的出擊，命令。

“沙恩霍斯特”號同行的有5艘驅逐艦，艦隊司令為埃里克·貝海軍少將。貝天生一副兇相。他高鼻梁，粗脖子，身高馬大，藍眼睛內總是閃爍着好鬥的凶光。他的同僚叫他“兇狠的貝”。受命指揮“沙恩霍斯特”號之前，他是德國海軍驅逐艦部隊司令。他海軍生涯大多數在驅逐艦上度過的。一年來，他一直轉戰北極海，曾參加過擊沉英國巡洋艦“愛丁堡”號的戰鬥。

接到任命後，貝一反常態，終日悶悶不樂。他不害怕出海，比起其他將領來，他喝的海水最多，和起驅逐艦打交道，比在戰列艦是干要辛苦得多。但是，貝不熟悉大艦，“沙恩霍斯特”號上高聳的桅樓使他望而卻步。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指揮戰列巡洋艦，他的心境，就像一個法國鄉巴佬頭一次走入凡爾賽宮時一樣忐忑不安。

出海前，天氣變得格外糟糕。猛烈的北風發出尖厲的呼嘯，掃蕩着挪威連綿的雪峰。海藻咆哮，浪如山涌，雪雨交驟，周天昏暗。貝不擔心“沙恩霍斯特”號，“沙恩霍斯特”號可以冒着大風出海。他牽腸掛肚的是5艘同行的“納維克”級的驅逐艦。他婉轉遞請求鄧尼茨推遲作戰。鄧尼茨一口拒絕。同時嚴令他立即出海，幹掉只有10艘驅逐艦護航的JW-55B護航運輸隊。

貝少將還有所憂。時值隆冬季節，“沙恩霍斯特”號錨泊的阿爾塔峽灣太陽不會升起地平線，白晝只有二、三個小時，加上濃霧遮裹，戰艦實際上是要在一片昏暗之中和對手作戰。“沙恩霍斯特”號首尾各裝了一部雷達，但工作距離短，性能遠遠趕不上英艦。在它接近護航運輸隊以前，英艦肯定會有所察覺。此外，艦上還有大約80名見習軍官和100尚未受過訓練的新兵，他們根本代替不了離艦度假的軍官和老兵。經貝再三討價還價，鄧尼茨才同意從“提爾皮茨”號戰列艦調來一批軍官和骨幹士兵。

1943年12月25日，聖誕節。一些水兵從峽灣挖來幾棵冷杉，裝飾着餐廳和住艙，鬧着過節。可是，他們剛唱完聖歌，貝少將就通知欣茨艦長：不要作祈禱了，戰艦備航。

入夜，埃里克·貝吃完晚餐，又喝了一杯濃咖啡。他再次大量了一眼海圖，然後命令第四驅逐艦分艦隊司令約翰尼森海軍上校，艦隊啟航。接着，他登上了“沙恩霍斯特”號的艦橋。各部門軍官離開了暖烘烘的住艙，和士兵一道進入了冷風刺骨的戰位。值日官試了試機艙硨鍾，瞭望擦拭着望遠鏡的目鏡，眯起眼掃視着凜冽的寒空。

“起錨！”欣茨下令。

彎曲的錨鏈被拉直，一節節地穿過錨鏈孔，發出鏗鏘之聲。幾分鐘後，水手長喊道：“錨鏈出水！”

起錨機絞起錨鏈，放入錨鏈艙。水手用軟管衝掉了錨爪上的淤泥，起錨完畢。主機艙內，硨鐘響起，3根主軸帶動螺旋槳，推着“沙恩霍斯特”號的龐大艦體徐徐前駛。挪威海岸支離破碎，22時，它駛達斯特傑諾島；一小時後，又駛過索羅南岸。天空颳起了西南風，海浪重重疊疊，像一座座小山，不顧一切地撞擊岸邊的岩石，發出天崩地裂的巨響。飛濺的水幕白亮一片，瞬間又跌碎在岩石上，化作堆堆雪白的泡沫。濃濃的夜幕下，“沙恩霍斯特”號像一個從地獄中鑽出來的幽靈，消失在暴風裡。前方，驅逐艦時隱時現，它們的桅杆來回有節奏地搖盪着，仿佛幾隻翹着尾巴的小狗，在波峰浪谷間泅鳧着。

海岸線完全消失了，貝少將下令轉向北駛。他打算在26日10截住護航運輸隊。天氣變壞，導航十分困難。然而，自從23日一架德國飛機發現了目標後，他就掌握着JW-55B護航運輸隊的行蹤。鄧尼茨派來8艘潛艇在挪威北角和熊島之間的開闊水域建立了一道巡邏線，儘管北極洋面暗無天日，U-601號和U-716號潛艇還是發現了行駛緩慢的護航運輸隊，並將位置報告了“沙恩霍斯特”號。

貝少將默默地注視着夜海，冷風像刀子一樣削掉了個個浪尖，隨着又飛飛颺颺，捲起來一溜溜白色的浪沫。他不相信“沙恩霍斯特”號駛離阿爾塔峽灣時能夠絕對保守秘密。當艦隊破浪北駛時，他的心底不覺湧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畏縮感。

事實上，皇家海軍早就作好了跟貝少將攤牌的準備。當鄧尼茨派“沙恩霍斯特”號出擊時，他只知道JW-55B護航運輸隊已從蘇格蘭的埃韋灣啟航，護航兵力單薄，因此想趁機以強凌弱，給德國水面艦艇挽回一點面子。但是，鄧尼茨卻不知由22艘商船編成的RA-55A護航運輸隊也同時駛離摩爾曼斯克，在返回英國。兩隻護航隊都有一支實力相當可觀的支援部隊，支援部隊和護航運輸隊之間，只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時，布魯斯·弗雷澤海軍上將已接替約翰·托維出任本土艦隊司令。他坐鎮冰島的阿庫雷亞，旗艦是38000噸的“約克公爵”號戰列艦。他打算先為支援部隊加油，然後再尾隨JW-55B護航運輸隊北上。RA-55A護航運輸隊則由R·L·伯內特海軍中將負責支援，兵力編成為“貝爾法斯特”號、“諾福克“號和“謝菲爾德”號3艘巡洋艦。

23日，弗雷澤收到JW-55B護航司令麥科伊海軍上校的報告，護航運輸隊遭到德國偵察轟炸機的攻擊，擊落敵機兩架，一架仍尾隨不舍。弗雷澤料到鄧尼茨會採取行動，躲進挪威峽灣的“沙恩霍斯特”號可能會半道打劫，當晚，他就頂着狂風惡浪率領支援部隊出航，以儘快縮短和麥科伊的距離。支援部隊以24節航速前進，這是“索馬斯”號、“野人”號、“蠍子”號和“斯托爾德”號驅逐艦擊博風浪的最大航速。24日後，他打破無線電靜默，通知兩支護航運輸隊報告位置。26日清晨，他收到海軍部發來的急電，“沙恩霍斯特”號已經出動。一名英國特工打入了阿爾塔峽灣，親眼目睹了埃里克·貝少將出海的情景。

弗雷澤當即電令RA-55A護航運輸隊轉向右行，躲入熊島北面流冰涌塞的航道。4艘護航艦隻——“無比”號、“步槍手”號、“湊巧”號和“潑婦”號脫離運輸隊，加入伯內特的支援部隊。伯內特應加速行進，趕到JW-55B和“沙恩霍斯特”號之間占據陣位。弗雷澤還同時命令JW-55B護航運輸隊轉向行駛3小時，以干擾埃里克·貝推算的護航隊的航線。隨着伯內特的3艘巡洋艦由東向西，弗雷澤的大部隊由西向東，約翰牛張開的大口要合上了。皇家海軍占有絕對優勢，單是“約克公爵”號戰列艦的10門356毫米大炮，一次齊射就能朝“沙恩霍斯特”號發射大約7噸的穿甲彈。

“沙恩霍斯特”號取120度航向，航速25節，向北猛插。驅逐艦隻吃力緊隨。大浪湧上尾甲板，使他們搖擺不定，常常偏航。26日7時30分，艦隊駛達熊島東南大約40海里的洋面，沒有像預計的那樣找到英國護航運輸隊。貝少將認為艦隊航速過快，向北走得太遠，於是下令“沙恩霍斯特”號掉頭，驅逐艦隻則拉開距離，向南搜索前進。

轉向後，艦隊頂風行駛。前方，驅逐艦像幾個醉鬼似的，在風浪中跌跌撞撞，掀起了片片浪沫水簾。回首北方，，天空黑乎乎的。貝少將和欣茨艦長並肩站在艦橋內，凝望宅起伏動盪的大海，不禁膽戰心驚，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下令作好戰鬥準備，減艦員們紛紛領取救急帶，在艦上布放支撐板。炮手就位，動作遲笨地將60磅穿甲彈裝進了主炮炮膛。瞭望哨穿着防寒衣和厚厚的大衣，圍着圍巾，帶着耳罩和皮手套，周身只露出一雙骨碌碌的眼睛。

8時40分，伯內特的旗艦“貝爾法斯特”號巡洋艦在17海里的距離上，捕捉到一個微弱的、不穩定的雷達信號。9時21分，“謝菲爾德”號冰雪封凍的艦橋上，一名瞭望眯斜着眼，迎着刺骨的寒風，在西南方向上發現了“沙恩霍斯特”號的灰色艦桅，距離大約6海里。這時，RA-55A護航運輸隊已經脫離了危險，JW-5B護航運輸隊則凶吉未卜，弗雷澤統帥的支援部隊，尚在西南大約150海里的水域。

“沙恩霍斯特”號上的雷達已經發現了英國巡洋艦。雷達信號模糊不清，可能是海浪反射的回波毛邊。埃里克·貝走出艦橋，登上了左舷的露天甲板。他翻起大衣領蓋住耳朵，極目遠望。若明若暗的北極晨光里，海天混沌一片。9時24分，艦隊上空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爆炸。他夢到一抬頭，只見一發信號彈光彩四射，耀人眼目。天空變成了紫藍色，美麗的光幕映襯着水面跳躍飛濺的浪花，將棲身在浪谷里的“沙恩霍斯特”號的暗影拉得修長。

“敵艦！”貝少將大聲喊道。

暴風雪撲面而來，瞭望睜眼困難，加上信號彈光亮耀眼，使他遲遲未能發現目標。幾分鐘後，北面出現了一連串的閃光，“諾福克”號的203毫米炮開火了。炮彈發出聲聲長嘯，從“沙恩霍斯特”號的主桅上方飛過，信號彈被強勁的大風吹開，熄滅了。

“左舵！”欣茨下達了舵令。接着，他用顫抖的聲音喊道：“準備射擊！”

“沙恩霍斯特”號立即轉向，主副炮一起轉向左舷。但是，直到此時，貝少將還未發現伯內特的巡洋艦隻。炮彈的閃光越來越密，近失彈落在“沙恩霍斯特”號的四周，掀起了一排排白晃晃的水柱。一會兒，雷達兵激動地大叫起來，發現英艦。貝少將趕忙詢問距離和方位，恰在此時，一顆炮彈擊中了主桅，桅頂貝炸飛，鋼鐵破片像雨點一樣落滿了上層建築。主桅猛烈地晃動着，猶如一株高大的棕櫚樹，遭到了颱風的瘋狂襲擊，雷達熒光屏上，頓時一片空白。

“這不是驅逐艦發射的炮彈！”貝說。他茫然不知所措，黑幕中射來的猛烈炮又準確的炮火，使他很快猜到了“沙恩霍斯特”號遭到了一支大艦隊的圍攻。約翰尼森的驅逐艦隊已分道搜索，無法助他一臂之力。雷達失去了作用，“沙”艦成立一隻“瞎蝙蝠”。眼下，除了盲目還擊外，看來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了。“我們得干好點，上校！”他側過身來，面對欣茨：“加速！一直向南開！”

“沙恩霍斯特”號航速快，雙方很快拉開了距離。9時40分，“諾福克”號停止了炮擊。貝反覆打量着海圖，又用兩腳規測量了幾個距離，接着沖欣茨狡猾一笑，說：“我不認為敵人真想追趕我們。我想再次去找護航運輸隊。保持這個航向，走到10時。然後向左大迂迴，向北航進。中午，我想可以截住目標。如果運輸隊改變了航向，約翰尼森應能找到。”

9時46分，貝向鄧尼茨拍髮廊一份電報：“和敵巡洋艦交火，敵艦配有炮瞄雷達。”這時，觀通部門報告說，主雷達天線毀壞太厲害，在海上無法修理。貝叫苦不迭，“我們真成瞎蝙蝠啦！”他罵道。

少將一時猶豫不決。太陽掛在南邊天空的最低點，即使到了正午，也不會躍出海平面。還有一段短暫的日照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沙恩霍斯特”號仍有觀察能力。他燃起來一線希望，於是斷然命令欣茨，繼續率艦北進。

當“沙恩霍斯特”號向左迂迴，改取東北航向時，“貝爾法斯特”號的雷達兵沒有引起警覺，結果失去了接觸。伯內特判斷準確，一眼就看穿了德艦避戰的真實目的。他下令停止追擊，讓3艘折向西北航進，企圖搶到護航運輸隊的前面，坐待“沙恩霍斯特”號。伯內特艦隊的航向為325度，雖同向北行，但和埃里克·貝一東一西，正好岔開。10時30分，為RA-55A運輸隊護航的4艘驅逐艦入列，在巡洋艦隊前方成扇形展開，構成搜索幕。11時，正西方發現目標，經鑑別，為東行的JW-55B護航運輸隊。伯內特立即率艦轉向，趕到護航運輸隊的前面，成掩護態勢。這時，弗雷澤海軍上將統率的支援部隊仍在西南方向行進，距離大約為100海里。

德國人早就發現了弗雷澤。一小時前，一架德國偵察機冒着惡劣的天候起飛，在北角西北方向100海里處發現了一支東行的艦隊，其中可能有一艘大艦。一位德國空軍高級軍官收到了電報，他處事刻板，堅持要求偵察機報告確鑿的情報，而不允許有可能、大概。他刪除了電文中明顯涉及“約翰公爵”號的內容——可能有一艘大艦，於11時才轉發給“沙恩霍斯特”號。

貝少將看完電報，頗感意外。他一邊皺起眉頭，一邊嘟囔道：“電報說有5個目標，這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我們的驅逐艦。”欣茨說。

“不，不會。約翰尼森不可能落得那麼遠。也不會說護航運輸隊。太少，離海岸太近。它們一定是英國軍艦。”

貝目光似火，盯着海圖看了好幾分鐘，然後又打量着電文“嗯，欣茨，我們不必理睬它們，我們的目標是護航運輸隊。”

貝繼續以30節的航速北上，在英國巡洋艦東北方向18海里處行駛。不久，他又下令轉向左行。灰濛濛的雲空下，出現了微弱的光亮。“沙恩霍斯特”號穿過陰沉沉的迷霧和翻騰的大海，一味向西航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