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海戰功臣楊志亮28年後重登赤瓜礁(圖)

守礁戰士崇拜地撫看楊志亮手上留下的戰傷。鍾魁潤攝

當年的海戰前，楊志亮與戰友們一起宣誓。（錄像畫面截圖）

原標題：血染赤瓜礁的戰鬥英雄楊志亮28年後再回南沙

魂牽南沙那片海

——戰鬥英雄楊志亮赴南沙慰問側記

鍾魁潤肖永

近了，越來越近了……

春節前夕，闊別28年後，隨海軍慰問組重訪自己曾用鮮血染紅南沙赤瓜礁的這片海域，戰鬥英雄楊志亮激動不已，手腕上的睡眠記錄儀清晰地記錄着他前一個晚上深度睡眠時間不到10分鐘。

赤瓜礁，英雄礁。當年這裡的炮火硝煙，鑄就了楊志亮永遠的南沙情結，讓他刻骨銘心，魂牽夢縈。也是在這場戰鬥中，楊志亮成為家喻戶曉的戰鬥英雄。

南沙歸來，楊志亮傷愈後，被調往北海艦隊任職。在離開南海艦隊的28年裡，楊志亮無論在獵潛艇當教導員，在護衛艦當政委，還是在機關任職，曾多次到南海參加各種重大演習演練，總想找個機會再次登上南沙島礁，到曾經戰鬥過的地方看一看。但這個願望一直沒有實現。去年，楊志亮被任命為南海艦隊政治部副主任，從當年的一名最基層軍官成長為副軍職領導幹部，即將躋身共和國將軍行列。更重要的是，他工作的地方離南沙更近了。

今年1月底，楊志亮接到隨海軍慰問組乘軍艦前往南沙慰問的任務，他十分興奮。臨行前，愛人緊緊地拉着他的手，說：“你去南沙看看的願望終於能實現了！”打小仰慕父親、同樣在海軍服役的兒子也打來電話，要爸爸記得從南沙回來告訴他那裡現在咋樣了。

從第一代“海上看瓜棚”、第二代高腳屋、第三代礁堡，到現在坐着汽車穿梭於礁盤；從一封信要郵寄半年，到現在手機4G信號全時開通；從坐船去南沙來回要10多天，到現在民航飛機數小時就能往返永暑礁……楊志亮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南沙一天天的變遷，他的目光須臾不曾離開過南沙那片海域。

今天，這一切都在眼前了。美濟太陽花滿園，永暑四季菜長青，渚碧瀉湖掠飛魚……尤其是登上他當年浴血戰鬥過的赤瓜礁盤後，楊志亮的雙眼不禁因淚水湧上模糊起來。他全身伏地，緊緊貼在礁盤上，靜靜地傾聽大海的呼喚，讓身心融入這片藍色國土，與礁盤的血脈相連互通：“這是實現民族復興的希望之海，也是我夢想開始的地方……”

當年那個青蔥豆蔻的熱血男兒，不就是如今這個樣子嗎？戴上鋼盔，跨上鋼槍，他和執勤官兵肩並肩，為祖國站崗放哨，堅毅剛強的臉龐與守礁官兵那特有的南沙黑，同樣寫滿忠誠與奉獻，血性與擔當。

“我們守礁的第一課，就是學習您的英雄事跡，傳承弘揚南沙精神。”“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您，大家以您為榮，誓言當好新一代南海衛士。”……官兵們得知心中的英雄回來了，早早就在碼頭等候。楊志亮剛一上礁，戰士們就紛紛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問不停聊不夠，還爭着與楊志亮合影留念。

上礁就是上戰場，守礁就是守陣地。“人在礁在陣地在，誓與南沙共存亡。”“南沙海水深千尺，不及守礁戰友情。”離礁返艦前，楊志亮親手裝上一瓶沙子，灌上一壺海水，把28年的戰鬥記憶帶回去，把這片藍色的國土珍藏起來；再次親吻南沙礁盤，深情凝視那朵朵海石花，它們生如珊瑚嬌艷綻放、死若磐石剛硬堅固，見證着一代代守礁官兵以礁為家、樂守天涯的家國情懷。

“與20多年前相比，南沙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以說是滄海桑田，今非昔比。雖然工作生活條件改善了，但高溫、高濕、高鹽度的自然環境沒有變，複雜嚴峻的鬥爭形勢沒有變，紮根南沙、守衛南沙、建功南沙的錚錚誓言也沒有變，弘揚海軍精神、矢志改革強軍的壯美航程同樣沒有變。”伴隨軍艦漸行漸遠，楊志亮的臨別贈言，依然迴響在守礁官兵的耳畔心間。

 

1988年南海赤瓜礁314大海戰

資料圖：參加1988年赤瓜礁海戰的中國531號導彈護衛艦

1988 年在南沙赤瓜礁海域爆發的三·一四海戰是中國南沙經略史上最重要的一場戰鬥。經過此戰，我方收復了數個礁盤，在其上建設高腳屋、兵站，在南沙群島紮下了立足點。本文就是筆者綜合閱讀越南一方對此次海戰的官方史料、當事人回憶，整理成文，其中對戰鬥細節的描述，與中方的記載既有相互印證，也有一些出入，大家不妨讀而思之，細想其中的“門道”。

對于越南一方來說，“三·一四”海戰(越方稱為鹿魔礁海戰)無疑是一場慘痛的失敗。1988年3月14日下午，在鬼喊礁(越稱孤伶礁)外海，當越南海軍505號運輸艦——這艘越南人民海軍噸位最大的艦艇熊熊燃燒、歪斜在礁盤附近的淺水中時，艦長武輝禮無言以對，唯有淚流滿面。

這艘4100噸的大型登陸艦，曾經是越南海軍的驕傲，可就是這麼一艘“國寶” 級軍艦，卻在海戰中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要不是武輝禮果斷沖灘保船，它早就喪身海底了。不遠處，604號運輸艦和605號運輸艦，已經分別在赤瓜礁(越稱鹿魔礁)和瓊礁(越稱帶刀礁)沉入海底。一天前，604、605和505號三艘運輸艦氣勢洶洶撲向這三個島礁，號稱要“完成越南中央政治局和中央軍事委員會賦予的艱巨、光榮的歷史任務”，可僅僅一天的功夫，三艘運輸艦兩沉一重創。 越南出版的各種戰史中，對於1979－1989年的戰爭，一直不敢把中國公開稱為敵人，而是隱晦地稱為“外國”、“他國”，甚至是用古越南語的尊稱“上國”。這十年裡和越南打仗的國家只有兩個，對於另一個對手柬埔寨，越南戰史從不迴避。從這種行文用詞的方式可想見，越南人，尤其是越南青年，在面對這段戰史時的心態。

看着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逐步鞏固了南沙群島各自控制島礁，形成了既定事實。1987年10月，海軍第887生產建設總會總算是給海軍司令部拿出了第一筆國防經濟收入款子。有了錢，自然就好辦事。於是，越南人民海軍司令部在10月24日下達作戰命令，着令海軍全體部隊做好一切戰鬥準備，做好保衛“長沙群島”各個已控島礁，粉碎外國艦艇挑釁陰謀；同時，指示海軍第125旅各艘艦艇要準備搭載海軍工兵第83團繼續搶占南沙群島的各個無人島礁，同時組織建築物料運輸，做到“隨占隨建(設)隨守”。 越南人可不僅僅是耍嘴皮子。海軍司令部下達作戰命令不到4天。

資料圖：越南軍隊在侵占我南沙島嶼上部署完備防空武器

1987年10月28日，越南人民海軍第146旅副旅長阮仲剛就帶着146旅的一個海軍步兵班、1個工兵排，達成613號運輸艦，從金蘭灣起航，目標——搶占大西島。頂着惡劣的海況，613號運輸艦在大西礁搶灘，接着阮仲剛率部登上大西礁，馬上開始工事修築作業。12月12日，海軍第125旅所屬的604號運輸艦冒着三級海況，乘風破浪把增援部隊和建築物料送上了大西礁。至此，越南人民海軍完成了對大西礁的占領。 可是越南的欲望“溝壑難填”。一個小小的大西礁，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滿足越南人的野心。在馬來西亞、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相繼插手，越南又碰上了南沙群島真正主權擁有者——中國。

海洋觀測站

實際上，南沙群島的主權自古以來就是歸中國所有，所有早期歷史文獻都能證明，中國對南沙群島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然而，越南卻不顧歷史事實，單純從本國利益出發，和東南亞諸國大肆搶奪南沙群島，還鬧出一個個劍拔弩張的事件。1987年2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了(《全球海平面聯測計劃》，決定在全球範圍內建立200個海洋觀測站，中國負責承建5個，其中在西沙、南沙各建1個。在南沙建站的過程中，中國政府決定派遣海軍艦艇編隊，前往南沙群島巡航。

然而，這些正當行為，卻被越南人民海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中國海軍逐步出兵巡航南沙群島後，越南深感南沙群島又多了一個對手。為了應付中國馬來西亞、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1988年1月9日，越南人民海軍黨委召開會議，認為目前外國海軍在南沙群島主權爭議區進行各項軍事活動，占領了不少島嶼，和越南控制的島嶼形成犬牙交錯態勢。各國在南沙群島頻繁進行的島嶼擠占和巡航示威軍事活動，引發了許多摩擦。特別是奇聞礁和林加島之間的各個小島嶼，越南和馬來西亞雙方進行了激烈拼搶，雙方在海上隨時都有擦槍走火的危險。

資料圖：越南武裝船

在東面，印度尼西亞和文萊也招商引資，引進西方國家的石油企業，開展海上油氣勘探作業，甚至使用海軍保衛勘探區，製造緊張形勢。在泰國灣，美國海軍和泰國海軍不時舉行大規模聯合演習，增加了泰國灣和高棉灣的不穩定因素，對越南南方“海洋主權和海島安全”構成了嚴重威脅。根據目前南沙群島周圍總體態勢，越南人民海軍決定：爭取時間，徹底展開各島守備力量，堅決粉碎南中國海周邊國家“竊取長沙群島”的意圖，要求在3年內(1988年到1990年)把控制區各島建成海上長城，同時儘可能多擠占島礁，造成宣誓主權的既定事實。

1988年度，越南人民海軍在“長沙群島”的任務是竭盡全力隱蔽展開力量，確保目前控制區的島嶼完成築壘守備作業，同時加強對“長沙群島”的海上巡邏互動，重點保衛越南北部和西南部周圍海洋和海島。鑑於保衛南海“海洋主權”和海島已成為全黨、全民和全軍重要的國家戰略之一，因此越南人民海軍決心採取人民戰爭的方式完成保衛祖國海疆和海島的歷史重任。越南人民海軍黨委決定：“保衛長沙群島和海洋主權是我海軍目前最重要、最緊迫，也是最光榮任務。”

決議剛剛做出，越南人民海軍司令甲文綱中將，就命令部分水面艦艇部隊、海軍工兵部隊和精幹的指揮機關幹部，轉移到金蘭灣，準備繼續派部隊擠占“長沙群島”和加強控制區內各個島嶼的守備力量。在給部隊的命令，這位第3“金星”步兵師的首任師長甲文綱中將，還特地強調部隊要“發揮主觀能動性，要冷靜、勇敢、堅決和外國海軍進行政治、外交、軍事鬥爭，務必出色完成越南共產黨中央和中央軍事委員會交付的光榮任務”，實現“保衛祖國大陸架淺海區和海島主權”，在鬥爭中一定要避免衝突蔓延擴散到整個長沙群島升級成南海島嶼戰爭。

越軍對戰前形勢的判斷

1988年1月22日，越南方面發現4艘外國艦艇(指中國)：“含1艘導彈護衛艦、1艘巡洋艦(越方資料如此)、1艘補給艦、1艘運輸艦，和一批民船抵達永暑礁。接着，外國又部署了一支包括2艘導彈護衛艦和2艘導彈驅逐艦組成的分艦隊在永暑礁周圍逗留，控制了周圍海域，阻止各國艦艇通過”。

該外國海軍形成三群活動：“後方集群以黃沙群島為根據地，駐有包括護衛艦、導彈護衛艦、導彈驅逐艦、巡洋艦、獵潛艦和運輸艦在內的分艦隊”。越南方面對形勢的判斷是，西沙集群的存在對北部灣海域活動的越南人民海軍艦艇造成很大壓力，嚴重製約了他們抽調兵力南下對抗馬來西亞的能力；中央集群壓制了金蘭灣半島、古勞守的越南人民海軍部隊活動；在永暑礁的外國分艦隊意圖是要先占住永暑礁，然後瞅準時機南下擴張。

1988年1月23日，也就是中國海軍在永暑礁開始行使在南沙群島正當權利的第二天，甲文綱少將親自來到海軍第4軍區司令部，命令搶奪無乜礁。第4軍區不敢怠慢，613號運輸艦搭載着2個排的海軍工兵部隊和建築物料，從金蘭灣起航。經過2天航行抵達無乜礁，把部隊和建築物料送上了島。然後海軍工兵苦幹十多天，至1988年2月初，登島的海軍工兵指戰員們完成了高腳樓建設，初步具備了在無乜礁的守備能力。

資料圖：我國在南沙赤瓜礁進行大規模填海

目標永暑礁

無乜礁的成功搶奪，讓越南人胃口大開。甲文綱開始幻想武力奪回永暑礁。1988年1月27日，611號運輸艦和712號運輸艦組成新的編隊，由越南人民海軍第146旅旅長松潘中校擔任編隊長，海軍第4軍區副參謀長阮世民少校任副編隊長，2艘運輸艦搭載着海軍第83工兵團1個連和第146旅2個島礁守備規劃組，氣勢洶洶沖向永暑礁。

途中，阮世民接到了搶奪大礁任務，只得轉移到171旅的07號運輸艦上。松潘中校繼續率領611號和712號運輸艦撲向永暑礁。1月31日清晨，在離永暑礁不到5海里時，611號和712號運輸艦被外國海軍(指中國海軍)4艘作戰艦艇(2艘導彈護衛艦和2艘火炮護衛艦)攔了下來，雙方相距約300米。中國艦艇占位卡點得當，611號和712號始終沒法靠近永暑礁。松潘只得在沒有完成甲文綱交付任務的情況下，帶領編隊撤到了中礁。 第一次和外國海軍爭奪島嶼的行動失敗，讓甲文綱中將火冒三丈。他決心親自出馬。

資料圖：中國502號護衛艦準備充分，開戰8分鐘就擊沉了越南一艘運輸艦

1988年2月4日，在越南人民海軍司令員甲文綱中將、政委黎文春少將的主持下召開海軍黨委常委會，認為中國海軍竟然在越南人民海軍眼皮子底下“占領並駐軍”永暑礁，還阻止了越南人民海軍登島行動是一種“公然挑釁”，意圖是要把占領範圍“擴大到圓周礁、東礁、南礁、速珊礁”等。會議決定要“迅速搶占落礁、大礁、圓周島”，着令“松潘中校率領611號運輸艦和712號運輸艦從中礁出航，火速搶奪落礁”。按照越南方面的記載“當時的越南人民海軍在長沙群島的(奪島)任務可謂緊張而急迫”。

加速奪島

似乎是對永暑島爭奪失敗耿耿於懷，甲文綱中將在金蘭灣開設越南人民海軍前進指揮所，並把第4軍區司令撤職，由他親自擔任海軍前指司令員兼第4軍區司令員。隨同甲文綱到來的還有海軍司令部的一批參謀、政治、後勤和技術業務骨幹。同時，海軍技術局在金蘭灣、芽莊、峴港、頭頓各兵工廠、廠展、倉庫抽調業務骨幹，保障各軍港作戰艦艇處於最佳狀態，務必給“保衛各海島和海上作戰”的艦艇提供技術保障，一幅如臨大敵的情景。 搶奪永暑礁失敗的松潘中校，也憋着一肚子火。得知甲文綱沒有批評他，反而讓他執行“光榮”搶占日積礁的消息時，他激動快要落淚了。

2月20日，611號和712號運輸艦在日積礁靠岸，海軍步兵分成3個戰鬥組，掩護海軍工兵迅速搭建起了高腳樓，完成了對日積礁的占領。 在大現礁方向，武輝禮大尉指揮的505號運輸艦拖帶着556號登陸艇，突破了外國海軍(中國海軍)封鎖，完成搶礁任務。505號運輸艦的前身是美國海軍LST-509號坦克登陸艦，參加了1944年6月6日著名的諾曼底登陸，在最為殘酷慘烈的奧馬哈灘運送美國陸軍第1步兵師(大紅1師)的裝備在外海待機。1970年，美國海軍把509號坦克登陸艦移交給南越海軍，舷號改為HQ-504“歸仁”號。

1975年，越南人民軍完成了祖國統一，HQ-504“歸仁”號作為戰利品，進入越南人民海軍第125旅服役，舷號改為HQ-505。 進入2月，越南人民海軍更是緊鑼密鼓展開了奪礁行動。根據越軍的判斷，外國又在“長沙群島”增加了4艘導彈護衛艦和火炮護衛艦，使“長沙群島”的局勢更為複雜緊張。

資料圖：1987年中國海軍首航南沙群島

2月18日，越南人民海軍黨委第二次召開常委會，甲文綱中將、政委黎文春少將拼命鼓譟，給部隊打氣：“我們必須堅決行動起來，按計劃迅速搶占‘長沙群島’未控島礁。如有必須應迅速採取艦艇直接搶灘方式，務必阻止外國進一步擴大在長沙群島的控制區。”海軍司令員和海軍政委這麼一攛火，越南人民海軍第4軍區整個“燃燒”了。

海軍第146旅、海軍第125旅和海軍工兵第83團都表示要堅決完成奪島任務，絕不讓“長沙群島落入外國之手”。在表態的同時，3個奪島急先鋒部隊也加快了行動。2月中旬，海軍第125旅所屬的07號拖船駛往六門礁。與此同時，661號運輸艦搭載一個排的海軍工兵也搶占了南沙群島位置十分重要的東礁。

接着，第125旅所屬的605號運輸艦在艦長黎令山大尉率領下，搭載建築物料和146旅海軍步兵3個戰鬥組，以及海軍工兵第83團1個連趕往東礁搶建工事，“保衛”東礁。 運輸艦水兵、海軍步兵和海軍工兵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東礁的高腳樓和戰鬥工事建築，使東礁守備初具規模。

為了進一步在東礁展開兵力，加強守備力量，越軍605號運輸艦和第604號運輸艦繼續不斷給東礁運兵、運給養，並在東礁周圍巡航。截至1988年3月初，越南人民海軍已成功完成在日積礁、東礁、六門礁、無乜礁和大礁的防線建設，使越南人民海軍控制的島礁增加到16個，其中9個浮島、7個沉島。 通過一系列“奪島行動”，越南人民海軍實際已經竊取了南沙群島許多重要島礁，嚴重侵犯了中國的領土主權，威脅中國的海洋權益。可越南方面並不滿意，他們還要繼續向美麗的南沙群島伸出魔掌。

史無前例的“三最”慘敗

日積礁、東礁、六門礁、無乜礁和大現礁得手，並沒有滿足越南的胃口，甲文綱中將和政委黎文春少將對永暑礁周圍徘徊的外國艦艇很是着急。3月4日，甲文綱和黎文春又一次召開碰頭會，商討南沙群島的“奪島”政策。甲文綱和黎文春看着南沙群島態勢圖上日積礁、東礁、六門礁、無乜礁和大礁插滿金星紅旗(標誌越控區)的同時，也“憂慮”看着永暑礁、華陽礁、南薰礁和渚碧礁布滿藍旗(標誌中控區)。

資料圖：越南505運輸艦艦長武輝禮大尉

甲文綱認為，雙方下一步爭奪的焦點是景宏島、庥島和東經115°以東各無人控制島礁。按照當時的情形，甲文綱和黎文春目光盯上了赤瓜礁。

赤瓜礁雖小，但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根據越南人民海軍戰史記載：“如果讓外國海軍控制鹿魔礁的話，我軍的給‘長沙群島’各島的補給接濟航線將被卡住，這將對我軍‘保衛長沙群島’主權構成巨大威脅。”為此，甲文綱下一步的作戰決心是搶占赤瓜礁、鬼喊礁、瓊礁。這是一項艱巨、緊張的任務，在裝備陳舊、兵力不足的情況下，要同時搶占3個重要島礁，並非易事。

出於對部下的信任，甲文綱中將，還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越南人民海軍第125旅，這個奪島作戰的急先鋒來完成。不巧的是，這個所謂的奪島先鋒，卻在魔鹿礁周圍海域栽了跟頭，讓越南人民海軍蒙受了建軍33年以來最大最徹底最恥辱的“三最”慘敗。

1988年3月12日，海軍第125旅所屬的605號運輸艦艦長黎令山大尉趾高氣揚率本艦朝瓊礁撲了過去。根據甲文綱中將親自下達的命令，黎令山大尉務必在1988年3月14日06點00分前占領帶刀礁。經過29個小時乘風破浪的隱蔽而緊張航行，黎令山大尉的605號運輸艦於1988年3月14日凌晨05點00分抵達帶刀礁，然後派遣2個水兵組登上礁石，插起了“金星旗”，宣誓“主權”。

在605號運輸艦執行搶奪帶刀礁(瓊礁)的同時，1988年3月13日09點00分，604號運輸艦艦長武飛柱大尉和505號運輸艦艦長武輝禮大尉，奉命從大現礁急馳赤瓜礁和鬼喊礁。為了配合這次搶島行動，604號運輸艦和505號運輸艦還載着海軍第83工兵團887營9連2個工兵分隊(70人)，第146旅所屬的4個戰鬥組(22名戰鬥員)，統一由海軍第146旅副旅長陳德通少校指揮。

此外，隸屬于越南人民軍總參謀部的海洋測繪團4名測繪戰士也隨505號運輸艦同行。3月13日午後，505號運輸艦和604號運輸艦分別抵達鬼喊礁和赤瓜礁外，正在停錨時，卻碰上從南薰礁趕來的中國護衛艦。雙方相距不過500米。中國艦艇巧妙採取卡點占位方式，攔住了604號運輸艦和505號運輸艦，並用擴音器喊話“挑釁”(越南人顛倒黑白，把喊話呼籲他們撤離，說成是挑釁)。

資料圖：越南海軍861號運輸艦

604號運輸艦和505號運輸艦全體指戰員“決心行動起來，粉碎對方的陰謀”，“堅定”了在鹿魔礁和孤伶礁周圍和對方停錨對峙的“決心”。入夜後，外國海軍1艘護衛艦和2艘運輸艦也趕了過來。儘管如此，越方還是決心蠻幹到底。3月13日21點00分，甲文綱中將和黎文春少將通過無線電，指示陳德通、武飛楚和武輝禮要指揮部隊堅決搶占並固守赤瓜礁和鬼喊礁。

心急火燎的甲文綱要求604、605和505號運輸艦趁夜放下小艇，把建築物料和部隊送上島礁，造成既定事實。1988年3月14日凌晨04點30分，武飛楚大尉命令604號運輸艦上搭載的海軍工兵第83團887營9連2個工兵分隊把建築物料搬上了赤瓜礁。接着，第146旅的4個戰鬥組(22名戰鬥員)跟進登陸，在赤瓜礁插起了金星旗，“宣誓主權”，表示要武力護島。

這時，中國海軍2艘裝備100毫米主炮的護衛艦趕了過來，和先前在赤瓜礁徘徊的1艘護衛艦匯合。按照越南方面的描述：“對方一邊用艦炮對準604號運輸艦，一邊喊話要求604號運輸艦離開鹿魔礁。”面對對方避免衝突化解危機的呼籲，604號運輸艦艦長武飛楚不僅不予採納，反而拿起擴音器進行“駁斥”：“請你們離開這裡，這兒是越南領海。”看到對方沒有讓步，武飛楚趕緊召開會議。

隨艦作戰的第146旅副旅長陳德通少校認為，對方作戰艦艇只不過是武力恐嚇，企圖干擾604號運輸艦和505號運輸艦控制赤瓜礁、鬼喊礁而已，當務之急應該是按照海軍前指擬定的作戰方案，堅決完成占領赤瓜礁的任務。

接着，武飛楚和陳德通聯名致電甲文綱中將，他們先是通報了赤瓜礁周圍對峙情況，然後報告了自己的“戰鬥決心”：“雖然被敵包圍，但我決不後退一步。”兩人商議，要冷靜處理當前情況，“避免先開第一槍，一旦遭到對方攻擊，將使用衝鋒鎗、通用機槍、火箭筒在內的步兵武器還擊，發揮近戰優勢，狠狠打擊。”

資料圖：越南海軍HQ505運輸艦

1988年3月14日06點00分，在越軍登島插旗1個半小時後，對方也放下3艘小艇和40名軍人登上赤瓜礁。對方不顧人數上的劣勢直接撲向插旗點，雙方圍繞插旗點展開爭奪。為了“護旗”，陳文方少尉和阮文靈下士用刺刀和槍托，與對方進行搏鬥，阮文靈下士不慎扣動扳機，打傷了對方。陳文方則在後來的械鬥中身亡。槍聲響起，中方立即還擊。3月14日07點30分，赤瓜礁外響起了隆隆炮聲，中國2艘護衛艦用100毫米主炮猛烈射擊，排水量僅僅820噸的604號運輸艦很快中彈累累，受到重創。

中方猛烈而準確的炮火，完全出乎武飛楚和陳德通的意料。雖然如此，武飛楚還是“冷靜”地指揮604號運輸艦全體指戰員，衝上甲板，用AK47衝鋒鎗、56衝鋒鎗、RPD-5機槍、B40火箭筒(中國的56式40火箭筒)、B41火箭筒(中國的69式40火箭筒)猛烈還擊，發揮所謂“衝鋒鎗火箭筒決勝法”。然而，海上“衝鋒鎗決勝法”對火力強大的護衛艦毫無效果。眼看衝鋒鎗和火箭筒根本沒法威脅對方護衛艦，情急之下武飛楚乾脆操起一具B40火箭筒對準赤瓜礁的中國步兵射擊，試圖支援登島步兵戰鬥，但毫無成效。

最終，在對方密集的炮火打擊下，604號運輸艦多處穿孔，沉沒在赤瓜礁近海。艦長武飛楚大尉、第146旅副旅長陳德通少校，和艦上部分指戰員隨艦沉沒。在鬼喊礁，1988年3月14日06點00分，武輝禮大尉指揮505號運輸艦放下部分指戰員，乘坐小艇登上鬼喊礁，把兩面金星旗插上了島礁，宣誓“主權”。不過，武輝禮大尉也沒得意太久，中方就打沉了604號運輸艦，接着朝505號運輸艦包夾過來。武輝禮大尉意識到大事不好，下意識反應就是快跑！還沒來得及搶灘靠岸鬼喊礁，505號運輸艦就遭到中方2艘護衛艦100毫米主炮猛烈射擊。在密集而猛烈的火力打擊下，505號運輸艦三分之二部位起火，幾乎燒成一團火炬。武輝禮大尉無奈打出了白旗，並靠上鬼喊礁，召集艦上官兵拼命滅火，他們已經無心戀戰了。

資料圖：現在中越正在西沙激烈的對峙中

儘管如此，越南人民海軍戰史還是打腫臉充胖子，聲稱“505號運輸艦在武輝禮大尉指揮下，已經光榮完成了保衛孤伶礁主權的歷史任務。”在中方的允許下，武輝禮趁搶灘鬼喊礁的機會，放下小艇救下了赤瓜礁近海沉沒的604號運輸艦44名倖存者(含8名傷員)。事後，在中方的允許下，越南人民海軍又出動其他艦艇，把505號運輸艦拖回了金蘭灣。

在瓊礁方向，1988年3月14日08點20分，中方護衛艦在連續打沉604號運輸艦，重創505號運輸艦後，又向605號運輸艦猛撲過來。密集而猛烈的炮火很快把605號運輸艦打得火光四起，挺了一天后，於3月15日06點00分在瓊礁外海沉沒。艦上部分指戰員游泳逃上了景宏島。 至此，赤瓜礁海戰結束了。越南人民海軍損失慘重，計604號運輸艦和605號運輸艦戰沉，3人戰死，11人負傷，70人失蹤(按照越南的統計，事後對方交還了9名俘虜，但仍有61人列為失蹤名單)。這是越南人民海軍歷史上絕無僅有的慘敗。

雖然慘敗，但越南戰史仍聲稱：“雖然我方在力量和武器裝備對比上相差懸殊，但我海軍幹部戰士還勇敢戰鬥，保衛了祖國的海島主權。海軍各單位出色地完成了中央政治局、中央軍事委員會(中央軍委)和國防部交付的光榮任務。”為了“嘉獎”海戰中“有功之臣”，505號運輸艦被授予越南人民武裝力量英雄單位榮譽稱號，武飛楚、陳德通、武輝禮、阮文靈、陳文方追贈獲得越南人民武裝力量(個人)英雄榮譽稱號。

此外還有幾十名個人和集體獲得了各類戰功勳章和軍功勳章的“嘉獎”。不管越南方面如何矯飾，這次海戰畢竟是以越軍慘敗收場。南沙群島主權的合法擁有者——中華人民共和國卻從此在南沙群島站穩了腳跟，填補了建國40年來都沒能在南沙群島擁有實際控制權的空白。

來源：《現代艦船》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