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二位長官一起糊好了馮欽哉的大帽子，然後就向蔣委員長報告，把問題往馮欽哉身上一推，自己當然是一乾二淨的。現在呢，害群之馬已經清除，前線將士緊緊團結在閻長官為中心的周圍，萬眾一心，誓死殺敵！目前娘子關戰線穩定，而且舊關方向殺敵眾多，日軍已無鬥志；第17師失守雪花山，趙壽山陣前執行軍紀，槍斃第102團團長張世俊，第1營營長魏炳高，現在全師肅然，定能守住乏驢嶺；七亘村現無敵蹤，況且山高溝深，道路難行，12*師定可守住。

蔣委員長接電，心中大慰。

上級好糊弄，日本人不好糊弄，這也是閻錫山和黃紹翃的一致意見。現在還得增兵。孫連仲的第26路軍還有些部隊正在鐵路上來回折騰，這會子也就定下決心了，還是娘子關吧。

馮欽哉的兩個師（這會子要打仗了想起來了），第42師第126旅已經在忻口參戰，第124旅讓他們趕緊回去；第169師的第505旅大概在盂縣一帶，前期在河北損失比較大，倒是第507旅現在新關，前兩天黃紹翃命令他們出擊舊關，第507旅是認定了馮欽哉死守新關的命令，死活不出來，不過現在看比較完整，沒想到倒成了生力軍了。

手頭的部隊就是這些了，黃紹翃還是覺得不夠。閻錫山接着說，川軍鄧錫侯的第22集團軍準備入晉，現在先頭部隊已到達風陵渡，渡河後即可由同蒲路北開，讓他們增援娘子關吧。

黃紹翃立刻答應了。這下可好了，黃長官高興了，又來了一個集團軍！黃紹翃的軍事素養高啊，陳光斗、王靖國之流那是不能比的。王靖國軍長只是自比周公瑾，陳光斗一個小小的旅長，那就更加不用提他！俺黃紹翃用兵，哈哈哈，翻翻24史去吧！唯有一位2000年前的古人可比，那——就——是——戰神——韓——信！——信！——信！——韓信將兵，多多益善嘛！來多少要多少！人少了還不好玩兒了。

行了，都說完了，會見結束，緊接着召開新聞發布會，還是要透明的嘛。那你問要透明為啥要搞閉門會議，開門會議就算了。笑話！半透明也是透明的一種嘛。閻錫山、黃紹翃倆人輪番用各自的方言都講了一番大好形勢，制定了如何目標，安排了如何人員，制定了如何規章制度啥的。然後有人指點了幾個戴花格子帽子的記者，提了幾個已經講了兩遍的問題。最後，一位一直一言不發的人物啞着嗓子喊了一聲，“今天的新聞發布會到此結束——”大夥就散了。

剛一散會，娘子關戰報就到了，“日軍進攻乏驢嶺！”閻錫山趕緊說，“俺就不留你了，前方需要你。”黃紹翃也就被閻長官立即送客了。送客是送客，黃紹翃有點兒不高興，這不是攆俺嗎？可是一轉念，這不是指揮權又回來了麼？

這樣就好，走，陽泉！“嘚——鏘、鏘、鏘——”！韓信將兵去也！

進攻乏驢嶺的部隊是日軍序列的第37師。

這個第37師，是偽滿部隊，師長姓曹，別的俺就不知道了，大伙兒如果有興趣可以自己去查查。這是在華北戰場，與此同時的華東戰場也有。

乏驢嶺，聽聽這名字，走到這兒感到累的不是你家的毛驢，也不是俺家的毛驢，那可是不一般的毛驢，之所謂人中呂布，馬中赤兔，驢中張果老的坐騎！傳說，張果老趕驢過這個嶺，毛驢覺得乏了，走不動了，沒辦法，張果老拋下驢馱的太行山王屋兩座大山，就是這麼個嶺。《愚公移山》跟這個也有關係，愚公大概就住在乏驢嶺，早起出門發現多出了一座大山，就是昨天晚上張果老給扔下的，然後帶着兒子、孫子就刨這個乏驢嶺。

日本人自己不想打乏驢嶺，因為山太高了，比家鄉的富士山難爬多了，那就讓第37師上。日本主子給配屬了大量炮兵，第37師好好表現，打得很——不——錯。

18日午後，日軍炮兵開始試射，19日拂曉4時，開始進攻！日軍同時向乏驢嶺和側翼荊蒲蘭同時進攻。守軍第17師前日雪花山損失慘重，此時守備部隊也是努力抗敵而已。前兩天失守雪花山之後，第17師很不得黃長官待見，非但不給補充，還要把配屬的一個炮兵營抽走。趙壽山死活不讓，這才留下。

從4點打到7點，守軍打退3次進攻。這時日軍飛機十多架飛臨，狂轟濫炸，山頂工事全部損毀，各山嶺盡被敵炮煙幕籠罩，敵步兵隨之前進。

第17師不斷向乏驢嶺補充兵力，到最後補充團全數增加到山頂上，雙方拼殺激烈死傷遍野。乏驢嶺陣地防線被破壞，漸漸趨於混亂。

趙壽山也是頻頻呼救，可是無人回應。

此時守軍彈藥也是匱乏了，戰士們只好投擲手榴彈和山石。打到午後1點，乏驢嶺山頂石頭已被拋擲一空，剩下人員不足百人，第98團團營長以下幹部傷亡27人，補充團團長翟繼民重傷，部隊無人指揮。1點半，乏驢嶺失守！生還四五十人退了下來。

荊蒲蘭以西土山陣地，守軍營長黎之淦、9連連長身負重傷，營附及8連連長陣亡，連附以下幹部傷亡大半，還在苦力支撐，至黃昏時，力盡彈絕，以致該山失陷，生還三四十人。

陣地突破，潰兵往後跑，趙壽山親自督進，無奈大勢已去，潰軍衝破督戰線，向西亂跑起來。

第17師苦戰大半日，無人救援。黃付司令長官的心思全在舊關日軍的魚餌上，孫連仲一看，急忙把前兩天從乏驢嶺南側調開的第30師第88旅連夜調回南峪、北峪一帶，阻敵西進。

如此形勢，黃、孫二位並不以為意，認為守住南峪，北峪一帶即可，乏驢嶺嘛不甚重要。

日軍打下乏驢嶺，並沒有接着進攻南峪，北峪一帶，估計是被打得疼了。不過總算是看到了希望，積極備戰，準備再攻。現在北路受阻於南峪，北峪，南路受阻於舊關，為今之計，不若學學古人，鄧艾開蜀！小日本這幫陸大的學員，課外書的第一首選就是《三國演義》，到了後來，更是把《三國演義》搞成了各種奇奇怪怪的電腦遊戲。川岸師團長翻開書，夜讀《三國》，把這前前後後的關節細細想了一遍，定下決心，派出了一支部隊，自21日起從微水鎮（今井陘縣城）開始走，先向南順着甘陶河旁的山路，經南北障城走到測魚鎮，再順着一條小山溝向西走到石門。接着是10里使人膽顫心驚的峽谷，谷深數10米，底寬不足3米，到達了七亘村！

鄧艾開蜀的故事大家都知道。鄧艾率軍攀登小道，鑿山開路，修棧架橋，魚貫而進，越過7百餘里無人煙的險域。山高谷深，至為艱險。途中，糧運不繼，曾多次陷入困境。部隊走到馬閣山，道路斷絕，一時進退不得，鄧艾身先士卒，用毛氈裹身滾下山坡。部隊到此時已是絕糧絕路。就在絕望之際，部隊走到了一個關口，後邊就是大路！

未成想關口有一座蜀軍軍營！此乃是蜀相諸葛孔明安排得妙計，就等着鄧艾呢。此時，前有堵截，後有絕路，鄧艾休矣！仔細觀察，哈哈哈，竟是空營！

可惜那蜀國雖有半仙諸葛亮輔佐，未成想官二代不成器。雖然姜維在前線打得激烈，可是總有人把國家大事渾然不當回事。雖說是防守，不若不守。見此空營，魏軍士氣大振！有人拼命、有人胡鬧，都像姜維這樣死命抵抗的，還真不好辦了。收拾這些敗家子還不是容易？！鄧艾出其不意，大軍出現在成都平原上，由此立下滅國之功。

這次日軍死搬教條，來個鄧艾開蜀迷你版。當然這次日軍的行軍沒有700里，斷糧的危險也沒有那麼大，可是難度也不小啊，因為時代不同了，熱兵器時代要求也不一樣啊，你不得帶點兒稍重點兒的武器啊？

後世有好事者尋訪舊戰場，倒行日軍路線，從山西平定進入石門口，爬上了馬山村，再到了柏木井村，來到了“十字路”再往前就是七亘村。七亘村是個小平台，可以駐軍。這幫好事者中的一個，向四周看去，一片蒼茫的山頭寂靜無聲，不禁感嘆：“喲！這日本兵也可憐的很，竟然從這兒給爬上來了。”

七亘村這個名字也不是瞎起的，“亘”連綿不斷的意思。“七亘”就是七個連綿不斷的意思。嘿嘿！就是這樣一個地勢！

23日，這路日軍，經過10里谷深數10米，底寬不足3米，使人膽顫心驚的峽谷，爬上了七亘村，偷襲了12*師38*旅7*1團。

戰鬥結果是7*1團損失30來人，潰退。

日軍通過七亘村，來到了馬山村，再往前就是石門口，出了石門口就是平定縣了，一條大路直通陽泉。

這次日軍抄書算是抄對了。

從測魚鎮到七亘村直線距離僅僅7公里，全是深溝高崖、全無道路，現在谷歌地圖給出的路線還是要繞行新關80多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