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7 第三部 徐州會戰 第六章 台兒莊真相 18

  第十八節

福榮真平原計劃第10中隊突入莊內之後視情況再投入第9中隊接續攻擊，這時傳來報告，台兒莊東面的第27師向劉家湖猛烈進攻；同時，側背後駐守南洛一帶的戴炳南第181團雖然沒有出擊，意圖不明；駐紮台兒莊東側的王郁彬第185團配合第27師也向劉家湖進攻。

福榮真平總共大概2000來人，第27師、第31師現在活躍起來向自己的基地反撲。要是劉家湖丟了，自己攻入台兒莊豈不是自投羅網？這下子福榮真平不敢再動台兒莊，把準備的後續攻擊部隊第9中隊作為預備隊抓在手裡，又從北城牆外的第4、8中隊抽出4個小隊投入到南洛，建立預警線，監視戴炳南第181團。（大家看看，這北城牆外的日軍第4、8中隊是不是應該早被消滅才好？）

日軍裝甲突擊隊從劉家湖出發，預備衝擊台兒莊後背。日軍17輛超輕戰車從基地出發隨即遭遇了從墩上出發準備進攻劉家湖的第185團1、2營。第185團措手不及，被沖了個稀里嘩啦，團長王郁彬、1營長高鴻立負傷，2營長張彬波傷重犧牲。

這裡有一個問題，就是張彬波。2營長張彬波傷重犧牲，這個說法是出自第31師“副師長”屈伸的回憶錄里，“苦戰至28日，我第185團傷亡千人以上，尤以幹部傷亡特重，王郁彬團長、高鴻立營長都不幸負傷，張彬波營長傷重犧牲。”

可是在電影《血戰台兒莊》裡有一個場景，一個營長負傷退後被池峰城截住，池峰城要執行軍法，這個軍官大叫不是怕死而是要給西北軍留點兒種子。池峰城不為所動，堅持軍法，最後這個營長拔槍自盡。

 電影《血戰台兒莊》中池峰城下令處決臨陣逃跑的營長——當然池師長是正面形象。

電影兒里的這個情節出自何處呢？孫連仲的女兒孫慧書有個回憶的文章，《聽父親的部下談台兒莊大戰》，這裡邊有一段，“池軍長在父親面前不苟言笑，在座的人也就嚴肅起來了。但他們一離開，大家就自然高談闊論起他們在台兒莊打日本的情景。……池將城外部隊又調進城一營。這時城內5團長受傷不退。營長張靜波受傷下了火線，路過師長指揮所，參謀長出去阻止，張還爭辯，池師長跳出去一槍把張槍斃了。”

孫慧書於台兒莊

孫慧書所說的這個“5團”，俺推測有可能就是第185團在第31師內的俗稱。團長同樣都是受傷，“營長張靜波”和“營長張彬波”應該是同一個人。第31師2旅4團12營，有團長的營長只有這12個，其他輔助部隊的營長沒有團長。團長負傷的是第186團王震和第185團的王郁彬，第181團戴炳南和第182團韓世俊都沒有受傷。第186團是在台兒莊內堅守，1營長姜常泰在24日團長王震受傷後改任副團長，營長一職由王鎮久接替，2營長營長王祖獻27日犧牲，現在3營長禹功魁正在莊內堅持。第185團，1營長高鴻立負傷，剩下的2個營長當中，您非要說有一位叫張靜波的，還有一位叫張彬波的，要是這樣抬槓那俺只能認輸。

嘿嘿，抬扛俺也不認輸，其實第185團的3營長叫顏省吾。有人記載顏營長腹部重傷，挽腸大戰。不過這個“挽腸大戰”也有人記錄是張彬波。

《大公報》記者范長江當時報道，“我三十一師九十三旅以一八一團（欠第三營）附一八五團第二營向三里莊、劉家湖、墩上進攻，支援我守備軍之戰鬥。一八一團戴炳南團長親自率部隊激勵士氣，向敵猛攻，於11時占領墩上，一八一團攻占劉家湖，敵棄炮6門逃竄。一八一團二營已逼近三里莊。正向北追擊中，棗莊之敵以坦克7輛向南衝擊，與我發生激戰，此時北洛、南洛之敵500餘及裝甲車4輛，包圍墩上，我張營奮力抵抗，營長張振波腹部中彈，鮮血直流，被醫護者用擔架抬下戰場。張振波誓死不從，捂着流出來的腸子，從擔架上跳下來，哭着說：我是不能再去打日本鬼子了！頓時氣絕身亡。”

這段報道描寫張振波犧牲很生動、很感人，不過戰鬥描寫有些不夠全面，“一八一團（欠第三營）附一八五團第二營向三里莊、劉家湖、墩上進攻。”只是一部分行動，同時黃樵松的第27師也向劉家湖發動進攻，期望夾擊日軍基地，不過戰鬥失敗了。

很明顯孫慧書和范長江說的完全不一樣。一個說法是寧死不退的抗日英雄，另一個說法是棄陣而逃的懦夫，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跳出去一槍把張槍斃了”這段話是這位女士，是在一邊坐着旁聽別人“高談闊論”時記下來的——這個“記下來”應該不是坐在旁邊一邊聽一邊拿筆記錄，這樣做的話是肯定會影響大家“高談闊論”興致的。應該是用腦子記下，事後再寫下來。接下來是晚上記日記呢還是等到有人問起再寫？是自己回憶起來覺得有意義就記下來、還是參考一些資料再寫？是自己整理呢、還是李宗仁、唐德剛來幫忙？這要是七折八扣下來，“水分”恐怕很多，就如同保健營養品裡邊的有效成分，就是有沒有也還是個問題。

再有就是時任第5戰區司令長官部參謀處參謀的林廣明的《我所了解的台兒莊戰役經過》，“在激戰中，他（池峰城）為嚴肅軍紀，將一位跟隨自己多年親如手足的張靜波營長執行槍決。原因是張在負傷後，率領僅餘的十數名士兵撤離陣地，以圖休整。”

這位林參謀的這篇大作和自己的李長官口徑一致，一個精神、一個聲音，都是經過宣傳部門無害化、有機化處理過的，看他的還不如直接看李長官的好了，那樣還更親切些。而且是在第5戰區司令長官部參謀處任參謀，離着池峰城遠了點兒，這件事兒肯定是聽說的或者是自己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