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6日,烏克蘭總統府官方網站放出了澤連斯基在烏東北部城市哈爾科夫訪問的視頻。
在這座烏克蘭重要的工業-科研城市裡,澤連斯基造訪了老牌軍工企業,前蘇聯軍事工業的驕傲馬雷舍夫工廠。
澤連斯基稱,他對這一傳奇工廠的現狀感到震驚。工廠負責人向其匯報稱,自2009年以來,10年時間裡,馬雷舍夫工廠僅僅為烏克蘭武裝部隊生產了一輛坦克。而在蘇聯時期,工廠每年的坦克產量為900輛。
烏克蘭總統還與馬雷舍夫工廠的員工進行了交談,工人們告訴他,儘管廠里的平均工資為3500格里夫納(約1000元人民幣),但他們已經連續4年沒能領到工資了。澤連斯基隨即憤怒地指出,他實在無法想象,一群為國家工作的人,怎麼能4年都不給他們發工資?
走訪工廠的過程中,澤連斯基還對工人們在寒冷的車間內工作感到極不高興。11月的烏克蘭,氣溫已經很低了,工廠辦公室區的溫度僅僅為0攝食度左右。烏克蘭總統要求哈爾科夫市長、州長想辦法解決供暖不足的問題。
澤連斯基告訴隨行人員,他首先要為下面的表述進行道歉:馬雷舍夫工廠的狀況有目共睹,既然我們像對待牲畜一樣對待這裡的工人,又怎麼能要求他們尊重烏克蘭政府?要求他們不要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工作?
在稍後出席烏克蘭國防工業集團(馬雷舍夫工廠已被併入到該集團)舉行的會議時,澤連斯基對整個烏克蘭的國防工業進行批評。
他希望政府總理可以召集內閣部長開會,好好探討一下,為什麼烏克蘭坦克工廠在為泰國,而不是為本國的軍隊製造坦克?為什麼烏克蘭有好飛機,有出色的設計師,但什麼都不生產?為什麼工人拿着微博的薪水,卻仍被欠薪4年?
烏克蘭國防工業集團總經理阿布羅馬維丘斯稱,之所以連續4年發不出工資,是因為集團的債務很高,接近4.3億美元。而集團員工的平均工資大概為1.2萬格里夫納(3400元人民幣)。
烏克蘭國防工業集團目前由位於基輔控制地區的116家軍工企業組成,阿布羅馬維丘斯承認,目前盈利的企業有70家,1/3虧損嚴重,烏克蘭的軍工聯合體目前正處於困難時期。
烏克蘭馬雷舍夫工廠,又稱哈爾科夫工廠,是蘇聯時期哈爾科夫都機械計局的製造工廠。而哈爾科夫本身就是蘇聯時期是重要坦克生產基地,主要生產T-54/55坦克,T-64坦克和T-80坦克。其產品占了蘇軍坦克的半壁江山,而且還是高端產品。一度讓蘇聯的其他廠子非常眼紅。T-72就是下塔吉爾烏拉爾機車車輛廠為了和哈爾科夫競爭自己私自搞出來的。
T-80U是蘇聯解體之前蘇軍最好的坦克
蘇聯解體之後,哈爾科夫失去了蘇軍的龐大訂單來源,而且產品供應鏈被打斷(大量零部件需要俄羅斯提供),哈爾科夫工廠抱着龐大的產能無處可用(前文提到的每年900輛的產能),不得已把很多製造完成的或者還未完成的坦克就堆在廠房外的空地里,形成了著名的"哈爾科夫坦克墳場",這甚至成了一個旅遊景點。
這個場景確實壯觀,但是又很悲哀
烏克蘭政府長期採購坦克或採購數量極少(如前文所述,自2009年以來,10年時間裡,馬雷舍夫工廠僅僅為烏克蘭武裝部隊生產了一輛坦克,估計是一輛試用版本的T-84'堡壘M'),在內需不振的情況下,哈爾科夫廠只能去尋找外需。哈爾科夫帶着T-80UD和T-84到處趕場,希望能夠打開銷路。可是當時正值冷戰結束,國際軍火市場上充滿了各國退役的三代坦克,加之俄系坦克聲譽不佳,導致銷路困難。最後只在巴基斯坦賣出去了一批,泰國賣出去了一批,然後美國買了一些作為測試用坦克,然後就是一些庫存的T-72之類的。就在這種困難的情況下,哈爾科夫也竭力維持新產品研發,比如"匕首"反應裝甲就是一款很不錯的產品,也證明哈爾科夫確實仍有科研實力,就是窮……
"匕首"反應裝甲的理念和性能都很不錯,是一款聚能反應裝甲
結果就在哈爾科夫贏得了泰國的訂單,正準備開足馬力生產的時候,烏克蘭國內爆發了內亂,隨即演變成內戰。哈爾科夫不得不把全部產能用於維修和翻新本國國內的坦克,泰國的訂單無以為繼,最後被中國的VT-4坦克"截胡"。
而在烏克蘭內戰期間,哈爾科夫廠主要的工作就是維修受損的坦克和從"坦克墳場"里拉出來封存坦克進行翻修。從報道來看,這些坦克包括T-80BV,T-72B和T-64BV,另外還有一些裝甲車。烏克蘭方面官方報道稱,烏克蘭哈爾科夫裝甲工廠在2014-2019年修復了230多輛T-72和T-80主戰坦克,這個數量說實話不算少,但即使這樣也對烏克蘭部隊主戰坦克戰損的補充有些捉襟見肘:從內戰開始到現在,烏克蘭政府軍至少損失了900輛坦克和裝甲車,內戰前的烏克蘭政府軍裝甲部隊幾乎被打光了。
哈爾科夫工廠中正在翻新的T-64坦克炮塔
目前哈爾科夫主要翻新的是T-64BV坦克,這可能是因為在蘇聯時代,哈爾科夫就是T-64生產廠,算是T-64的"娘家",因此庫存較多。升級後的T-64BV被稱為T-64BM,用於重建烏克蘭裝甲部隊。
烏克蘭最新坦克T-64BM就是翻新貨
從這次的新聞報道來看,哈爾科夫工廠很有可能會徹底失去坦克製造能力(生產線長時間不用就廢了),變成一個坦克維修和翻新廠,也就是一般說的"大修廠"。這樣的話,就意味着烏克蘭未來有可能會徹底失去坦克製造能力。現在封存坦克多還能頂一頂,但是封存坦克用完了呢?
雖然澤連斯基表現的義憤填膺,筆者也願意相信他是真的生氣,可是他也無力解決這個問題。哈爾科夫最需要的是實打實的新坦克訂單,這個訂單不管是國內也好國外也罷,總之先讓生產線運作起來。但是目前烏克蘭政府是拿不出這筆錢的,烏克蘭政府已經窘迫到賣掉2S1生產線去買捷克庫存的2S1的地步了,實在是拿不出錢再買新坦克。外部訂單……就算有,哈爾科夫現在也騰不出產能生產。
哈爾科夫坦克廠目前看,很可能就會這麼沉淪下去,就像烏克蘭這個國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