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崩 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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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官回憶錄的定理就是和實際情況完全不一樣，當然這次也沒有例外的理由，胡宗南所部“退保南陽”並沒有“以致平漢路正面門戶洞開”。 10月13日第5戰區電令第5兵團羅卓英，“貴兵團應於九里關、武勝關、平靖關、黃土關一帶山地占領陣地，逐次抵抗。……”這個命令中的第5“貴兵團”並不能再包括胡宗南第17軍團了，因為已經被隔斷奉命“退保南陽”，不過尚有兵力第15軍團第13師、第39軍、第48軍等等，而第3集團軍第12軍奉命繞道北開鄭州轉隸第1戰區。第3集團軍是韓復榘的部隊，如果還繼續在李長官手下混，實在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死在哪頭。

10月12日清晨日軍第8旅團開始總攻信陽，前線還在激戰，急不可耐的華中派遣軍於上午10點發布“中支作命甲第117號”命令，

“一、軍的作戰各方面均在有利地進展着，敵人的戰鬥氣勢正在逐日顯著減退；”

華中派遣軍對自己人也搞虛假宣傳，此時南線萬家嶺第106師團近乎全滅提也不提，反倒說“各方面均在有利地進展着”，臉皮也夠厚。

“二、軍決定以一部從京漢線方面前進，收縮攻占武漢的包圍圈，以期實現原來之企圖；”

日軍第2軍在大別山北麓兩路進攻是開戰前就定下來的，發動落後是因為部隊集中困難，“軍決定以一部從京漢線方面前進”不是現在才決定的。

“三、第2軍在擊敗信陽附近之敵後，應以一部確保該地附近，其餘使之進入漢口西北地區，與應進入麻城方向的部隊配合，消滅在江北的當面之敵，且需攻占漢口和漢陽。以一部急速令其進入襄河（漢水）一線，切斷敵之退路；”

從這條命令可以看出，華中派遣軍對於所謂武漢攻略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第2軍身上，一條進攻路線是平漢線的第3、第10師團，另一條進攻路線是沙窩、麻城的第13、第16師團，而第13、第16師團已被中國軍隊死死拖在了大小界嶺無法再進一步。至於第11軍在江南向武漢的進攻，華中派遣軍已經不抱希望。

“四，第11軍仍然繼續原任務，特別應令江北部隊與第2軍的作戰緊密聯繫；……”

岡村寧次第11軍的“原任務”已經執行不動了，至於“江北部隊”第6師團在黃梅廣濟之戰中損失頗重，特別是南下田家鎮的今村支隊，完全就是從鬼門關爬回來的，此時第6師團待在廣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此時信陽還在抵抗，南線國軍的進攻更加猛烈，柳林站已被中國軍隊奪回，第10師團所留下的掩護部隊被逼的步步後退，12日，第10師團命令第63聯隊派出第3大隊轉向南方支援掩護部隊，如此也不能抵擋中國軍隊的猛攻。好在信陽已在手裡，13日完成攻擊信陽任務的第40聯隊南下向柳林站攻擊，日軍戰史記載，“該方面之敵的抵抗極為頑強。”

日軍第2軍12日接到華中派遣軍的“作命”之後立刻命令第10師團從信陽以西地區向武漢西北的安陸攻擊前進，意圖包抄武漢；第3師團留置信陽向北警戒。

命令好下、執行總是有困難的。雖然華中派遣軍因為長江枯水季即將到來急得火上房，但是第10師團此次作戰穿插、迂迴，被中國軍隊側擊、截擊，部隊必須重新整理才可以發動大的行動。特別是可以預見的山地戰鬥十分困難，第2軍將第10騎兵聯隊配屬於第10師團，直到4天后的16日，第10師團步兵第10聯隊才從信陽陸續出發，17日聯隊主力跟上。

華中派遣軍命令第2軍將第3師團留置信陽，對北方第1戰區的中國軍隊進行警戒，保證南下日軍的後路，但是由於柳林站一帶國軍“抵抗極為頑強”，第2軍決定加大攻擊力度、擴展攻擊面，17日命令第3師團派出部隊與第10師團一起向南協同攻擊。第10師團的方向為平靖關，而第3師團抽出三個步兵大隊由第5旅團旅團長上村千南少將指揮，組成上村支隊，方向為平靖關西面的河谷地帶。

第10師團在接到軍命令5天后才出發，原因就是戰鬥準備工作太大，這一路並不好走。從信陽出發沿平漢路南下140里山間路，到最後擊破武勝關才能衝到江漢平原。除此之外，東邊山路上有九里關、西邊山路上有平靖關及其後面的黃土關。

武勝關，所謂“青分豫楚、氣壓嵩衡，襟扼三江”，為桐柏山脈和大別山脈的東西交界處，中國南北地理的中點，河南與湖北間的交通咽喉，自古便是兵家要地。武勝關雄踞於峽谷之中，地處險要。關城以山為障，鑿山成隘，城牆堅固，正是“車不能方軌，馬不能並騎”。

九里關，南毗湖北大悟，兩山夾峙，天成峽谷，兩頭窄狹，中間寬闊，易守難攻，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平靖關，河南湖北交界處，地勢險要，兩側群山對峙，道路狹窄險阻，所謂天下九塞之一，古稱冥扼——地府要道，你來試一試？

有此三關要隘以及周圍延伸的山地，第10師團想要南下突破並非易事。第5戰區如果能下定決心、好好籌劃，一個兩月內日軍第10師團未必能有大的進展。現在沙窩一帶的第13、16師團都一個月出頭了，還是被國軍死死擋住就是很好的例子。

打仗，決心最重要，以死相拼沒有必死的決心如何能逃得活路？可是就在這緊要關頭，軍委會會戰決心動搖，或者說委員長他老人家泄氣了。15日日軍第10師團向南攻擊，17日軍委會調羅卓英回武漢籌劃武漢近郊作戰，第5兵團司令之職由第15軍團軍團長萬耀煌暫代。

這邊打的正在緊張之時，臨陣換將，而且是把強將拿掉換上弱將，是因為江南陽新防線崩潰，再加上10月12日日軍在廣東大亞灣登陸，10月15日惠州失陷，日軍兵鋒直指廣州。委員長準備重新籌劃全國作戰形勢——武漢不打啦、算了吧，於是軍委會於10月16日決定放棄武漢，並電告李宗仁及陳誠，對第5戰區和第9戰區的部隊作了新的部署。為了各部隊有計劃撤退，將羅卓英從江北第5戰區調回，使其負責指揮咸寧一帶作戰，掩護武漢撤退。

第9戰區的作戰失利造成日軍突進至江漢平原門口，就此軍事委員會下定決心結束武漢會戰，但是第5戰區李長官不這樣認為，自己復任剛剛過了蜜月、武漢會戰就結束啦？李長官不願意就此放棄，不信那個邪，堅持要打下去，10月16日給委員長去電報，“限二小時到。漢口委員長蔣：14•16令一元電奉悉。闕密。訓令所示為於一星期以內變更現在態勢並重新布置五、九戰區各部隊。竊以為敵現在態勢：敵在華南上陸，我不得不轉用兵力之一部，尚不影響五、九兩戰區作戰，且武漢中心並未搖動，信陽失陷，然大別山脈埏長為我控置，且敵傷亡甚重，增援補充，亦極感困難，第九戰區在鄂南山地，連崶湖沼縱橫，敵亦不易迅速得手，如此時即變更原來方針，放棄武漢過早，則敵現今種種□□□□□□可解除，且可利用公路及鐵路活用兵力變為主動，我如能多守一日，即敵之痛苦困難多一日，亦即我之抗戰勝利。”

現在看江南戰局不可逆轉，武漢失守就在眼前，雖然江北戰局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但是失去武漢、部隊將喪失信心，這個仗打不下去了。

部隊喪失信心就不能打仗，在這一點上委員長感同身受，因為自己一陣子信心爆棚要跟他們拼命，一陣子灰心喪氣還是持久抗戰算啦，到了現在早已是心力憔悴沒了半分信心，17日給李宗仁回電報，“1938年10月17日限二小時到。河口鎮李長官：○密。銑未參電暨作戰計劃均悉。（一）查所陳意見，若僅就目前情況而論，甚有理由。惟以此期抗戰方針，重點在南，現南岸戰況緊張，敵在粵登陸，兵力連日續有增加，倘轉用之稍一延緩，爾後將感困難。……（四）余照所擬計劃，分期妥為實施。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