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戰略出問題 美國衰落不可避免

　　30年河東，30年河西。這個世界沒有永遠強盛的國家，只有失去希望的民族。最近，美國着名的智囊布熱津斯基對美國的衰落和中國的崛起作出悲觀的預 測，他提醒中國的決策者，不要以為美國會快速衰落，因為美國的衰落未必是好事。按照他的說法，美國的衰落首先會導致美國周邊地區發生混亂，其次會導致國際 合作管理出現問題，海道、空間、網絡空間和環境等人類共享的利益將不受保護，言外之意，美國作為世界警察，如果不能繼續發揮作用，那麼這個世界將會混亂下 去。

　　然而，作為一個從來沒有收到“委任狀”的世界警察，美國的所作所為卻讓人失望。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實行的自由寬鬆金融監管政策，導致美國華爾街投資銀 行四處煽風點火，金融危機不斷發生。上個世紀90年代，克林頓總統頒布的金融現代化法案，徹底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讓美國華爾街的投資銀行在世界各國製造 金融危機。或許看到了美國經濟政策中存在的問題，歐盟國家率先嘗試建立跨越主權的統一貨幣，試圖以此來與美元抗衡。作為長期的戰略盟友，美國非但不予合 作，反而在東歐地區發動了南斯拉夫戰爭，結果導致南斯拉夫四分五裂，數以百萬計的難民湧入歐盟國家。剛剛發行的歐元貨幣由於受到難民潮的衝擊很快處於疲軟 狀態，主導歐元區貨幣的德國和法國經濟損失數以百億計。不僅如此，當希臘等一些南歐國家申請加入歐元區的時候，美國華爾街投資銀行通過“金融創新”，在這 些國家植入了“特洛伊木馬”，從而使這些國家帶着病毒成為歐元區國家。

　　美國本土遭受襲擊之後，美國很快進入戰時經濟狀態，在中亞和阿拉伯國家發動了兩場大規模的以推翻政權為目的的戰爭。戰爭的結果是導致這些國家陷入持續 動亂的狀態，而美國背上了巨大的財政赤字。長期支持美國財政的美聯儲不得不發動會員單位，通過各種方式推銷所謂的金融衍生產品。當美國華爾街投資銀行出現 支付危機的時候，美國政府不得不拿出巨額財政資金拯救這些金融帝國。正是這種奇特的軍事經濟結構，導致美國很快進入下降的螺旋通道——沒有人繼續投資美 國，而美國也很難通過正常的渠道獲取巨額的資金，美國的赤字財政難以為繼，美國的軍事經濟發展遭遇瓶頸制約。

　　美國總統奧巴馬高舉改變的旗幟，企圖改變這種不健康的國家發展戰略。但令人感到遺憾的是，無論是在能源戰略方面，還是在外交策略方面，美國始終無法走出歷史的沼澤。現在美國的衰落已經成為既成事實，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懷疑美國將會逐漸地失去它的霸主地位。

　　面對日益衰弱的國力，美國政府採取了極不明智的做法。一方面在亞太地區屯兵備戰，試圖把發展速度最快的中國拖入戰爭的泥潭；另一方面則試圖以戰爭的方 式解決國際爭端，以此來維護自己的地緣政治利益。現在看來，無論是對中國採取圍追堵截，還是在世界各地煽風點火，都不足以改變美國的頹勢，美國已經夕陽西 下。在可預見的未來，如果美國不能及時改變自己的國家戰略，那麼，將會徹底淪落為世界二流國家。

　　現在美國戰略家們憂心忡忡，他們一方面害怕美國衰落會引起地區乃至世界動盪，另一方面又害怕其他國家迎頭趕上，從而加速美國衰弱的步伐。這樣的競賽方 式，非但不能穩住美國陣腳，反而會使美國經常性地作出錯誤的選擇。在分析美國國家發展戰略的時候，有幾個非常重要的理論值得我們認真研究：

　　首先，地緣政治理論。在傳統的政治關係中，地緣政治關係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係。在一個國家的周邊或者在一個地區建立有利於美國的地緣政治關係，不僅可 以維護該地區的穩定，而且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護美國的利益。但是，地緣政治關係是建立在國家不平等基礎之上的，換句話說，地緣政治關係強調的是保護與被保護 的關係，只有在美國的呵護或者庇護之下，才能建立相對穩定的地緣政治關係。如果美國自身陷入麻煩之中，無法繼續提供軍事或者政治上的庇護，那麼，傳統的地 緣政治關係必然會土崩瓦解。國際戰略家在分析美國地緣政治關係的時候，一方面強調美國軍事存在和政治存在的重要性，可是另一方面又希望通過加強地緣政治關 系，提高美國的國際地位。這是一種相互矛盾的邏輯關係。當美國無法為一些國家提供政治庇護和軍事保護的時候，美國刻意經營的地緣政治關係就不復存在。所 以，美國在一些地區窮兵黷武，極力顯示自己的軍事實力，非但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會加速美國的衰弱。如果美國不儘快學會與其他國家和平相處，那麼，美 國長達一個世紀的地緣政治關係必將發生變化。

　　其次，國際霸權理論。按照美國一些學者提出的國際霸權理論，當世界處於混亂狀態的時候，需要一個類似於國家的“警察”出面維持秩序。由於聯合國安理會 無法擔當這樣的角色，因此，美國及其盟國就必須經常性的繞開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戰爭的方式而不是和平的方式穩定地區局勢。近些年來，為了實現美國的國際霸 權理論，美國的戰略家們炮製出了一系列所謂新國際法理論，譬如，“人權高於主權”理論、“人道主義干涉”理論、“消除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理論、“維護國際 秩序”理論等，為美國及其盟國採取軍事行動尋找理論依據。依照“人權高於主權”理論，美國多次繞開聯合國安理會顛覆數個弱小國家的政權。按照“人道主義干 涉”理論，美國及其盟國在利比亞發動了大規模的戰爭。“消除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理論則導致伊拉克政權被徹底摧毀。而“維護國際秩序”理論則很可能會導致波 斯灣地區的伊朗成為下一個被打擊的目標。

　　事實上，國際霸權理論的核心價值就在於，以美國的價值為判斷標準，凡是符合美國利益的都可以做；凡是不符合美國利益的都不可以做。國際霸權理論把美國 塑造成一個世界超級警察，可以在世界各地為所欲為。一些國家採取的綏靖政策，非但不能制止美國的橫衝直撞，反而使美國在世界各地發動戰爭更加有恃無恐。國 際霸權理論導致美國在世界各地製造更多的人道主義災難，一些恐怖組織在難民營召募越來越多的恐怖分子，在世界各地為非作歹。國際霸權理論的荒謬之處就在 於，直接違背了西方民主國家的權力制衡原則，在缺乏有效監督和控制的情況下，默許和放縱美國在世界各國製造動亂。現在美國已經意識到，如果繼續把自己打扮 成超級警察，在世界各地為非作歹，那麼，美國衰落的不僅僅是經濟和軍事實力，美國的國際形象也將一落千丈。

　　第三，普遍價值理論。對待一些新興的發展中國家，美國屢試不爽的國際霸權理論和地緣政治理論很難奏效，因為這些國家日益強大，美國不敢輕易發動戰 爭。傳統的地緣政治關係雖然能給一些發展中國家帶來麻煩，但是，在世界經濟一體化的今天，無法從根本上阻止這些國家繼續發展。正因為如此，美國期望改變這 些國家的政局，從而達到不戰而勝的目的。從上個世紀的90年代開始，美國總統就已經四處推銷他們的普遍價值理論，在一些新興的發展中國家培養持不同政見 者，由他們在國家的內部製造意識形態的混亂，並且最終顛覆國家政權。近些年來，美國越來越習慣於把普遍價值理論作為干涉別國內政的重要手段，美國政府官員 到一些發展中國家訪問的時候，習慣性地掏出一些所謂不同政見者名單，要求這些國家確保他們能繼續從事反政府的活動。這種資助發展中國家內部的政治異己分 子，試圖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做法，的確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一些國家之所以會發生周期性的動亂，根本原因就在於美國正在以這種特殊的滲透方式試圖顛覆這些 國家。

　　但可以肯定的是，由於美國推行的所謂普遍價值理論，最終目的是為了維護美國的國家利益，因而當一些國家實現政權更迭之後，執政者為了維護本國的利益， 也不得不與美國保持距離。當年美國在蘇聯東歐地區大力推行普遍價值理論，最終導致這些國家政權發生了根本性變化。但是，隨着歲月的流逝，這些國家的執政者 越來越意識到，政治的變革不能帶來國富民強，相反地，如果緊隨美國之後，在世界各地製造事端，那麼，非但不能實現富國強兵，反而會失去發展目標，整個國家 處於混亂狀態。因此，一些國家的執政者開始反思與美國的關係，他們在接受美國民主價值觀念的同時，小心翼翼地尋找自己獨立發展的道路，美國極力營造的所謂 民主政治同盟正在悄悄地發生變化，越來越多的國家重新選擇自己的發展道路，與美國分道揚鑣。

　　第四，市場經濟理論。市場經濟不是美國獨創，但是，市場經濟原教旨主義則是美國維護世界霸權地位的基本理論。上個世紀的70年代，美國芝加哥學派提出 了所謂的新古典自由主義的理論，在傳統的自由主義理論基礎之上，提出減少政府干預、充分自由競爭等一系列主張。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所 召開會議，分析拉丁美洲國家的改革經驗，提出了着名的華盛頓共識，把新古典自由主義理論與拉丁美洲國家上個世紀80年代的改革經驗結合在一起，試圖打造一 個現代市場經濟發展的樣板。會議結束之後，美國一些經濟學家到俄羅斯和東歐國家推銷他們的所謂華盛頓共識，導致這些國家出現了災難性的後果。上個世紀90 年代末期，拉丁美洲國家已經意識到華盛頓共識所帶來的災難，於是，他們在智利首都聖地亞哥提出聖地亞哥共識，決定徹底拋棄美國的市場經濟理論。現在拉丁美 洲一些重要國家比如巴西、智利、委內瑞拉已經開始玻利瓦爾社會主義改革，試圖以社會主義代替資本主義。這場改革能否達到預期的目的，人們還需拭目以待，但 不管怎樣，美國所極力推行的市場經濟理論，已經被這些國家唾棄。

　　2008年華爾街金融危機爆發之後，越來越多的國家意識到，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自由的市場經濟，美國政府為了重振美國的金融行業，財政部直接出資收 購華爾街投資銀行，這從一個側面說明如果放棄對市場經濟的管理，那麼，必然會出現災難性的後果。美國所倡導的自由市場經濟，只不過是為美國掠奪其他國家的 財富尋找藉口而已。要想發展本國的經濟，在引入市場經濟運行機制的同時，必須加強對市場的宏觀管理。可以這樣說，美國已經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徹底打碎了一些 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的夢想，他們越來越意識到加強宏觀管理的重要性。

　　分析美國近些年來為了維護本國的利益所炮製的一系列理論，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美國在推銷國家戰略方面，挖空心思，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己所不欲， 勿施於人”，如果美國不能實踐自己的理論，那麼，就不應強行要求其他國家接受美國的價值標準。如果美國不儘快調整自己的發展戰略，在聯合國的框架內尋求共識，那麼，美國將會迅速地衰落。這不是一種價值判斷，而是一種客觀的事實描述。中國不願意看到美國的迅速衰落，更不願意看到美國夕陽西下的瘋狂，但是，中 國對此無能為力。因為美國的國家戰略及其理論決定了美國早已走上了不歸路。中國應該從美國崛起到衰落的歷史發展過程中汲取足夠的經驗，調整自己的發展戰 略，提出自己的國際理論，為中國未來的發展積蓄力量，為世界的和平作出貢獻。

　　（本文作者喬新生是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社會發展研究中心主任 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