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萬維讀者為首頁 廣告服務 技術服務 聯繫我們 關於萬維
簡體 繁體 手機版
分類廣告
版主:白夫長
萬維讀者網 > 軍事天地 > 帖子
夫婦的五星紅旗:守島28年 自費買旗170面(組圖)
送交者: 嵐少爺 2014年08月27日22:34:31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在一個遠離大陸、荒無人煙、颱風肆虐、面積不足20畝的小島上,一對夫妻堅守邊防,一守就是28年。        



  8月7日早晨5點,王繼才夫婦在升國旗。本報通訊員 蔡檬檬攝

  前言

  近日,一對守島夫妻的故事在江蘇廣為傳誦,王繼才、王士花夫婦的名字也成了網絡熱詞,被頻頻“點讚”。他們在一個沒有淡水、沒有電、面積不足20畝的彈丸小島上堅守28年,只為五星紅旗每天冉冉升起。為此,江蘇省委、省政府、省軍區近期專門發出文件,授予灌雲縣開山島民兵哨所“海防模範民兵哨所”稱號,號召全省人民向他們學習。

  開山島雖然環境惡劣、位置孤絕,卻是黃海前哨、我國的東大門。8月5日至9日,記者一行來到開山島,和夫婦倆住在同一屋檐下,追尋他們28年的足跡。

  1986年,島上駐紮的一個邊防連撤離,地方人武部開始派民兵守島。有人幹了3天,哭了;有人幹了13天,幾乎瘋了。“就算給100萬,也決不來!”最終,沒有一人留下。

  1986年7月14日,27歲的王繼才被送到島上。怪石嶙峋,一片枯黃,就連飛鳥都不在此停留,王繼才心生絕望,從不抽煙喝酒的他一個月喝了30瓶酒、抽了60包煙。

  “你不守我不守,誰來守?”樸素的信念,支撐着王繼才選擇了堅守。48天后,妻子王士花上島探望看到完全變了模樣的丈夫時,心疼不已,便辭去小學教師的工作,和丈夫一起,開始了漫長的守島生活。

  28年來,夫婦倆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堅守承諾。王繼才說:“妻子的陪伴,沖淡了海水的苦澀腥咸。”有人說,他們是孤島上的夫妻哨,一輩子相守相愛。

  清晨5點,太陽剛躍出海平面,王繼才和王士花就扛着旗走向小島後山,一人升旗,一人敬禮,沒有國歌,沒有奏樂,卻莊嚴肅穆。28年的每一天,五星紅旗都會在孤島上升起,王繼才說:“開山島雖小,卻是國家的東門,我必須升起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旗。”

  因為每天飄揚的五星紅旗,28年的苦和痛都有了意義。

  每天兩次巡山,怕對方出什麼意外,夫妻倆都要去。風大或下雨時,他們就用繩子拴在各自腰間,互相拉着,怕滑下懸崖。老王已記不清從山崖、瞭望台上摔下來多少次,他斷過3根肋骨,兩次被山上滑落的飛石砸中頭部;王士花曾因膽囊管破裂,差點走入“鬼門關”。島上濕氣大,夫妻倆都患上了嚴重的風濕性關節炎,常常在夜裡痛醒,互相敲打止疼。記者看到,窗台上放着兩瓶止疼噴劑。

  1987年7月,王士花臨產,無奈颱風大作,茫茫大海,沒有一艘船隻。情急之中,王繼才通過手搖電話向對岸醫生求救,才把兒子接生下來。

  1997年8月,一個搞偷渡的“蛇頭”私下上島找到王繼才,掏出10萬元現金,讓他行個方便,在島上留些“客人”住幾天。王繼才一口拒絕,對方惱羞成怒,威脅要讓他“吃罰酒”。最終警方將這名“蛇頭”及其同夥抓獲。

  過去,島上無水、無電,一盞煤油燈、一個煤炭爐、一台收音機是島上的全部家當。20多年裡,夫妻倆聽壞了19台收音機。今天,島上生活已有了很大改善,安裝了太陽能發電機,光照好的時候,每天可以看到不同的電視節目。連雲港軍分區還把6間舊營房重新整修,蓋了衛生間和浴室。

  “要守到守不動為止。”一朝上島,一生衛國。以孤島為家,與海水為鄰,和孤獨做伴,夫妻倆把全部青春年華獻給了祖國的海防事業。(鄭晉鳴)

  通訊——《兩個人的五星紅旗》

  這是一個真實的傳奇故事。在一個遠離大陸、荒無人煙、颱風肆虐、面積不足20畝的小島上,一對夫妻堅守邊防,一守就是28年。

  28年的每一天,幾乎都是同一天。枯燥、孤獨、無助、絕望,夫妻倆把所有心酸、痛楚咬碎了往肚裡咽,只為讓五星紅旗每天在孤島上冉冉升起。

  這個島,叫開山島,距離江蘇連雲港灌雲縣燕尾港12海里,雖然環境惡劣,位置孤絕,卻是黃海前哨,必須有人值守。當年,日軍侵占連雲港時,就曾把開山島當作登陸的跳板。

  “石多水土少,颱風四季擾。飛鳥不做窩,漁民不上島。”在當地人眼中,開山島就是一座“水牢”。

  可王繼才、王士花夫婦卻不但要守,而且要“守到老得不能動為止”!       



  面積不足20畝的開山島。本報通訊員 蔡檬檬攝

  “要走你走,我決定留下!”“你不守我不守,誰守?組織交給我的任務,我就是要守到守不動為止。”

  在漁政船上,工作了快十年的小伙子徐江一聽記者是去開山島採訪的,半開玩笑地說:“萬一刮個颱風,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來,你們可別哭。”

  一個小時後,饅頭狀的島嶼出現了。眼前的小島,不是什麼層林盡染、綠波翻湧的世外桃源,而是殘垣斷壁、怪石嶙峋,和海水的顏色連成一片枯黃。礁石上,兩個穿着迷彩服的人揮舞手臂。高處,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呼呼作響。

  島小石多,沒有專用的碼頭,船繞了好半天才靠近島岸,被王繼才粗大的手掌抓住的剎那,一股熱騰的力量灌入心中。

  跟着他,只20分鐘,整個開山島就轉了個遍。

  兩個人、三隻總跑在人前頭的小狗、三隻不打鳴的公雞、水窖里幾條淨化雨水的泥鰍——這是島上全部鮮活的生命。

  28年,除了岩石縫裡的蒿草,就種活了屋子前後的3棵無花果,長了10多年直徑只有六七厘米的苦楝,還有散了一山種子,毛毛糙糙冒出來的才半人高的松樹。

  1986年7月,連續走了4批10多個民兵後,人武部政委找到了當時的生產隊長兼民兵營長王繼才,在大家眼裡,這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恐怕是最後的希望。“當年大女兒才兩歲,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王繼才,這島,只有你能守住!”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別和老婆講。”27歲的王繼才心裡明白:軍令如山。

  “1986年7月14日早上8時40分。”王繼才把這個登島的時間記到了“分”。

  滿山怪石,野草在石縫裡亂顫,空蕩蕩的幾排舊營房,一條黑咕隆咚的坑道,加起來頂多100多米長的台階石道,沒有淡水,沒有電……這哪是人待的地方!

  第一晚,海風扯着嗓子往屋子裡鑽。王繼才害怕,一宿沒敢合眼,煤油燈也亮了一夜。“就盼着天亮,第二天只要有船來,我就走。”

  天終於亮了,打開房門,王繼才毛骨悚然:島上,到處是蛇、老鼠和蛤蟆!江淮流域暴發洪水,蛇、鼠和蛤蟆沖入海里,又被海水卷上了島。“我用鐵床堵住門,蜷在角落裡,抽煙喝酒壯膽。”送王繼才上島的船,留下6條玫瑰煙、30瓶灌云云山白酒,王繼才苦笑着告訴記者,他就是從那天起學會了抽煙、喝酒。



  升完旗後,夫妻倆開始一天裡的第一次巡邏。

  後來,蛇、鼠和蛤蟆都莫名其妙地死在干石上了,他才敢出門。海上有漁船在捕魚,王繼才拼命地喊、拼命地揮衣服,可船都繞開了,他心生絕望,想到了跳海。很多年後他才知道,為了能讓他留在島上,灌雲縣武裝部和邊防派出所給當地漁民都下過命令:誰都不許帶王繼才離開島!

  “岸上的人都說我去坐‘水牢’了,但坐牢還有人陪,有人說話。”王繼才說自己喝醉了,倒在哪裡就在哪裡睡。到第35天,酒喝光了,煙也抽完了,就挖島上的大葉菜,碾碎了用報紙卷着抽。

  直到第48天,王繼才盼到了一條漁船,船頭,站着妻子王士花——全村最後一個知道丈夫去守島的人。

  王繼才跳上船,抱着妻子就哭。王士花說自己當時嚇傻了,面前這個鬍子拉碴、滿身臭氣的“野人”,是自己的丈夫嗎?“這邊是碗,那邊是筷子,髒衣服到處都是。”在王士花心裡,丈夫守着家裡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來守這巴掌大的島,讓她又氣又心疼:“別人不守,咱也不守,回去吧!”

  同行的領導抹了把淚,悄悄把王繼才拉去後山的操場:“政委說發洪水的時候你肯定會害怕,讓我轉告你千萬別當逃兵!”“如果你逃了,很難找得到守島的人了。”

  王繼才心一怔,一言不發地抽完一整包煙。

  第二天,妻子拉着王繼才回去,他平靜地說:“要走你走,我決定留下!”

  王繼才告訴記者:“當時心裡其實一點也不平靜,小船徐徐啟動,老婆也要離開了,我的心開始流血,等船走遠了,我就坐在那兒放聲大哭。”

  但令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是,不到一個月,妻子帶着包裹,又上島了。

  王繼才氣急敗壞:你來幹嗎!你怎麼也不和我商量!死一般的沉寂後,王繼才一把抱住妻子,兩人哭成一團,其實,他是心疼妻子。為了上島照顧丈夫,王士花辭去了小學教師的工作,將兩歲大的女兒託付給了婆婆。

  說起王繼才夫婦,漁民們心裡又暖又心酸:“在這片海域打魚的人,哪個沒得到過這兩口子的幫助?”“晚上出海時,老王會亮起信號燈,遇到雨霧下雪天,他就在島上敲盆子,咣咣直響,引我們繞開危險的地方。”一位姓溫的船老大告訴記者,大家經過小島時,也總是會習慣地往島上看看,“他們沒糧食就會搖紅旗,我們看到了,就會幫他們從岸上帶。”



  記錄每天巡島狀況的值班簿。

  “有一年,連續刮了十來天大風,我心裡估摸這島上煤用光了,兩口子吃什麼?可船出不了海,只能幹着急。”金華平是燕尾港300多艘漁船主人里和夫婦倆走得最近的漁民之一。他說,等風小後上島,夫婦倆已吃了好幾天生米,餓得話都說不出。金華平心裡酸透了:“都說漁民日子苦,可他們比我還苦上十倍百倍!”

  過去,一盞煤油燈,一個煤炭爐,一台收音機,是島上的全部家當。20多年裡,夫婦倆聽壞了19台收音機。

  王士花說,看不到電視,就邊聽收音機邊在樹上刻字。記者一看,那棵長了20多年的無花果樹上,刻着“熱烈慶祝北京奧運會勝利開幕”,繞到背面,一行清晰的字——“釣魚島是中國的”。

  “以後樹長大了,字也會越來越大。”王士花靦腆地笑了。

  “這麼苦,為什麼還守?”

  “你不守我不守,誰守?我是幸運的,我還有一個家,我不能對不起老祖宗流的血,組織交給我的任務,我就要守到守不動為止。”王繼才在一旁斬釘截鐵地說。

  記者抬頭一看,那棵無花果樹,結了一樹的果子。

  “開山島雖然小,但它是祖國的東門,我必須插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只有看着國旗在海風中飄展,才覺着這個島是有顏色的。”“現在對我們來說,家就是島,島就是國。”

  早晨5點,天剛蒙蒙亮,王繼才和王士花就扛着旗走向小島後山。3隻小狗跑在前面,它們對這段通往後山的台階已太熟悉。

  破舊的小操場上,王繼才揮舞手臂,展開國旗,一聲沙啞卻響亮的“敬禮”融進國旗沿着旗杆上升摩擦的響聲中,3隻玩耍的小狗也消停下來,王士花認真地望着國旗,個頭只有一米五的她,連敬禮的姿勢都顯得有些彆扭,但這一幕在記者眼裡,卻美得叫人流淚。

  “沒人要求,沒人監督,沒有人看,你為什麼還要如此較真?”

  “國旗是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象徵,開山島雖然小,但它是祖國的東門,我必須插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王繼才轉過身子對記者說,“只有看着國旗在海風中飄展,才覺着這個島是有顏色的。”     



  島上的五星紅旗。本報通訊員 蔡檬檬攝

  島上風大濕度大,太陽照射強烈,國旗很容易褪色、破損。在守島的28年裡,夫婦倆自己掏錢買了170多面國旗。

  升旗結束後,夫妻倆開始一天裡的第一次巡島,他們來到哨所觀察室內,用望遠鏡掃視海面一圈,看有無過往的船隻,看一看島上的自動風力測風儀、測量儀是否正常,王繼才指着海面上幾處礁石上的燈塔,告訴記者:“島東邊是硯台石,西邊有大獅、小獅二礁和船山,這4盞燈每天都要看。”

  同樣的場景在晚上7點再次出現,不同的是,夫婦倆的手裡多了一個手電筒。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夫婦倆就要記錄當天的守島日記。一摞摞的巡查日誌被王士花裝在大麻袋裡,拿出來,鋪滿了整個桌子。那是記者看過最動人的值班簿。

  2008年6月19日,星期四,天氣:陰。開山又有人上島釣魚,老王說,上島釣魚可以,但是衛生要搞好。其中一個姓林的和姓王的說島也不是你家的,衛不衛生,關你什麼事,老王很生氣。

  2008年8月8日,星期五,天氣:晴。今天是奧運會開幕,海面平靜,島上一切正常。

  2011年4月8日,天氣:晴。今天上午8:30有燕尾港看灘船11106號在開山前面拋錨,10:00有連雲港收貨船和一隻拖網船也來開山前面拋錨。島上的自動風力測風儀、3部測量儀都正常。

  2014年8月6日,天氣:多雲,東北風6~7級。今天早晨我們倆到後山操場去升國旗,查一查島的周圍和海面,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島上的儀器一切正常,上午10:00有燕尾港漁政船516拖光明日報記者6名來島採訪並住島,別的一切正常。

  …………

  “這裡只有1999年以後的觀察日誌,之前十多年的堆起來有一個人高了,都被那混人燒了!”王繼才點了支煙,一臉心痛。

  開山島位置獨特,並且有很多地下工事,是一些犯罪分子嚮往的“避風港”。

  1999年,孫某看中了開山島,打着旅遊公司的牌子,想在島上辦色情場所。

  王繼才迅速報告上級。孫某眼看事情要敗露,威脅王繼才說:“你30多歲,死了還值,可你兒子十來歲,死了多可惜!”

  “當時聽到‘兒子’兩個字,心裡真是咯噔了好幾下。”王繼才抿了口酒說,但自己不害怕,“少來這一套,我明白地告訴你,我是為國家守的島,如果我家人出事了,你休想逃脫!”

  見硬的不行,孫某又賠着笑臉掏出一沓錢來:“只要你以後不向部隊報告,賺了錢咱倆平分。”王繼才推開他:“不乾淨的錢我堅決不要,違法的事我堅決不干!”

  孫某見王繼才軟硬不吃,又想出栽贓陷害的法子。一天,在騙王士花離開小島後,孫某指使一個脫得精光的女孩往王繼才的值班室走,想用美色引誘他,後面還有人偷偷拿着攝像機攝像。王繼才連忙關上門,氣憤地罵道:“混賬東西,給我滾!”孫某氣憤至極,帶人強行把王繼才拖到碼頭狠狠鞭打。

  一回頭,王繼才看到的是哨所值班室燃起的熊熊大火,值班室里,多年積攢的文件資料、觀察記錄瞬間化為了灰燼,他的心都碎了。

  所幸的是,當地公安機關和武裝部門得知情況後,組織人員趕到島上,最終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時間久了,擋人財路的夫婦倆就成了違法分子的眼中釘、肉中刺,險情時有發生。

  回想起當年的一幕幕,還沒等記者問,王繼才就憨笑着說:“其實他們威脅我,我一點兒都不害怕,他們做的事是違法的,肯定會被抓。”

  那幾年,夫婦倆及時報案9次,其中6次成功破獲,為國家挽回了重大經濟損失。

  升旗、巡島、觀天象、護航標、寫日誌……

  28年的每一天,幾乎都是同一天。

  夫妻倆要是碰上事非得下島回岸,也從來都是留下一個,記者問王士花:“老王不在,你一個人待在島上怕嗎?”“習慣了,一開始來島上的時候害怕。”王繼才在一旁插嘴道:“一開始,她睡覺都躲在我裡邊。”王士花笑了:“後來我就不怕了,你們看這是島,我們看這就是自己家,在自己家哪會怕。”

  “現在對我們來說,家就是島,島就是國。”王繼才夫婦說。

  “老母親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是為國家和人民守的島,就是我死的時候你不在身邊,我也不怨你。可我心裡愧疚,有時候想家人想得直掉淚,但哭過了,第二天照樣升旗,繼續守島。”

  一陣急促的腳步把我們驚醒,打開門,冰冷的雨水和呼嘯的海風灌入衣領,大夏天裡也讓人直哆嗦。王士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把你們吵醒了。”

  對於早已習慣孤寂的夫妻倆來說,記者一行人的到來,打破了他們平日的寧靜,小島一下熱鬧起來,卻也慌亂起來。王士花掏空家裡所有好吃的給大家做早飯,但或許是太着急了,屋裡屋外都跑了起來。

  “你孩子很喜歡吃這些吧?”“應該吧。”王士花又一次尷尬地笑了笑,“我去給你盛飯。”端起飯碗,記者分明聞到了淚水的腥咸。

  孩子是夫妻倆的心肝兒,也是倆人的心頭痛。

  那次,颱風大作,刮了個把月,儘管每天的粥里只有稀稀拉拉幾粒米,但糧食還是很快吃完了。孩子們天天拉着王士花的手喊餓,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任淚水在眼眶打轉!

  一聲不吭的王繼才捲起褲腳,頂着狂風,在落潮的海水裡拾海螺。幾個小時後,王繼才回來,叫着孩子們的名字,卻怎麼喊也沒人答應。原來,孩子太餓,暈過去了。

  那一次,王繼才一夜無眠,在海邊一直撈到天亮。

  守島的人,每天兩頓飯,只求墊飽肚子,怎可能再有其他幻想?

  後來,夫妻倆決定在島上開荒,燕子銜泥般從岸上背回一袋袋泥土和肥料,在石頭縫裡種樹種菜。第一年,種下一百多棵白楊,全死了;第二年,種下50多棵槐樹,無一存活。

  王繼才說,他就是不信,人能在島上活下來,樹怎麼就活不下來!第3年,一斤多的苦楝樹種子撒下去,長出一棵小苗,老王喜極而泣。

  老王說:“有樹,就會有生機,有生機,就會有希望。”

  再後來,兒子、小女兒陸續上學,夫婦倆把他們送出島,到村里上學,跟着王繼才的老母親生活。可母親年紀大了,自己也顧不了自己,3個孩子只能“青蛙帶蝌蚪”,相依為命。那一年,剛接到初中錄取通知書的大女兒被迫輟學,她把眼淚全哭幹了,死活不願意和父親說話。王繼才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最終還是狠心地開了口:“你別念書了,爸爸求你了。”那年,大女兒才13歲,在本該被父母寵愛的年紀挑起了照顧弟弟妹妹的重擔。

  有時候,姐弟仨甚至忘了,自己還有在島上的父母。夏天的一個夜晚,滑下床沿的蚊帳被蚊香點燃,火苗躥了起來,驚醒的姐姐一躍而起,拽起弟弟妹妹,然後一盆又一盆潑水,直到把火澆滅。看着濕漉漉的、被燒焦了的被子,三人抱着哭成一團。

  女兒托漁民給島上的父母遞了張紙條,毫不知情的王士花滿心歡喜地打開,一下子僵住了:“爸爸媽媽,你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我們了。”這些字,像是用刀一筆一筆剜在夫婦倆心上,痛得血直流。

  “看在三個可憐孩子的份上,為什麼不申請回岸上生活?這28年,你們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照顧孩子,也不能為父母盡孝,值嗎?”

  “我走了,島怎麼辦?”王繼才忽然掩面而泣,“我對不起妻子,這麼多年,我吃過的苦她都吃了,我沒吃過的苦她也吃了。我對不起孩子,老二上學後,別人嘲笑他沒父母,欺負他,他一個人躲在角落抹眼淚。我也對不起家人,父親、母親去世,我都不在身邊,母親曾和我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是為國家和人民守的島,就是我死的時候你不在身邊,我也不怨你’,但我怨我自己。有時候,我想家人想得直掉淚。”

  王繼才曾說一定要親手把女兒交到一個值得託付的人手上。終於,這一天到來了,可是,王繼才卻失約了。大女兒獨自一人走進結婚禮堂,明知父親不會來,可還是忍不住放慢腳步,她想:“父親說不定就在路上,我走慢點,就能等上他。”然而,直到婚禮結束,父親還是沒有出現,化妝間裡,新娘一遍一遍補妝,眼淚卻又一遍一遍把它融化。幾十公里外,王繼才隔着海,一遍遍撫摸着大女兒小時候的照片,那是上島前,王繼才帶着妻子和女兒拍的唯一一張照片。他想象着大女兒做新娘的樣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衣襟濕成一片。

  但把眼淚擦乾,第二天,王繼才照樣去升國旗,繼續守島。

  王繼才說了個故事,當年,17歲的二舅被父親送去前線,參加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回家時,已經30多歲,和很多戰友相比,二舅是幸運的,因為他活了下來。王繼才覺得,和二舅相比,他又是幸運的,因為島上再艱難,也沒有槍林彈雨的危險,他得守好。

  “我們守島,是儘自己的本分,沒想到祖國和人民卻這麼關心我們,這份關心,我們無以為報,只能更認真地守好每一天。”

  過去,島上沒電,晚上,點着煤油燈,夫妻倆打牌,唱歌,唱給海聽,唱給風聽。

  記者請王士花唱一段。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

  歌聲未住,淚水卻滾了下來。

  “過去的日子,不提了,不提了。”王士花低頭轉過身去。

  同樣的話,兒子王志國也說過。老王給兒子取名時想,“志”是一個士加一個心,代表戰士的心中有祖國。這對高尚的夫妻從沒想到,祖國和人民也把他們默默地記在了心裡。       

  2013年2月,王志國和妹妹回到久違的孤島,發現門口多了兩塊嶄新的牌子,一塊是中共灌雲縣燕尾港鎮開山島村黨支部,一塊是灌雲縣燕尾港鎮開山島村村民委員會。原來,縣委縣政府特批開山島為全國最小的行政村,整個行政村只有父親、母親和兩個極少出現的漁民。父親是村黨支部書記,母親是村委會主任。

  當上村黨支部書記以後,王繼才每年能多上一份收入,雖然不多,但相比以前每年只有5700元收入來說,漲幅已經太大。

  而更令王繼才夫婦感動的是,他們孤島上升旗的故事,竟傳到了北京。一次,兩人被邀請做節目,天安門國旗班第八任班長趙新風說:“中國已經富強,不能再用手持竹竿升旗了,我們要送夫婦倆一座標準的旗台和旗杆。”

  2011年年底,一座專門製作的2米長、1.5米寬的全鋼移動升旗台和6米高的不鏽鋼旗杆從北京來到了開山島。

  2012年元旦,一場特殊的升旗儀式在開山島舉行。

  “國旗班第一任班長董立敢和天安門國旗護衛隊官兵在開山島升起了新年第一面五星紅旗,他們還向我們捐贈了一面曾經在天安門廣場飄揚過的國旗。”那一刻,注視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兩人覺得所有的艱難、痛苦都有了意義。

  島上的生活條件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兩年前,連雲港市給夫婦倆裝上了太陽能離網發電系統,島上第一次有了電,夫妻倆也第一次看了電視。

  那晚,王士花在值班簿里寫下:“我們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旁看春節聯歡晚會,非常高興,孩子們都說,今年的晚會真好看。”

  後來,部隊又把兩人的住房修繕一新,門窗變結實了,縣裡給他們裝上了太陽能熱水器,洗澡也方便了。每年建軍節、國慶節、春節等節日,政府和部隊的領導還會到島上來看王繼才夫婦。

  有一次王繼才上岸,遇到了一樁新鮮事:路過鎮文化廣場時,只見廣場四周圍滿了人,群眾演員正在演唱連雲港市地方劇——花船劇。

  “小船浪到河灘上。哎,大姐,你這船上裝這麼些蔬菜水果到哪裡去的呀……是去慰問守島英雄王繼才、王士花夫婦倆的……”花船劇曲調悠揚。

  “哎,這唱的怎麼是我們啊。”王繼才又驚又喜。

  到村里後,老人告訴他:“你現在火了,花船劇、大鼓、琴書,唱的都是你喲。”回到島上,王繼才迫不及待地把這個新鮮事講給王士花聽。

  “我們守島,是儘自己的本分,沒想到祖國和人民卻這麼關心我們,這份關心,我們無以為報,只能更認真地守好每一天。”老王說。

  “28年來,光陰如刀,在你倆的額頭刻下了難忘的記號。28年來,歲月似筆,把你倆的雙鬢塗上一層霜膏……你倆與大海結下了不解的情緣,把愛的種子栽培在開山島……你倆無私的奉獻精神,像開山島上的燈塔永遠輝煌閃耀……”

  離開的前一晚,記者站在門口,聽着這首《夫妻哨所頌歌》。一陣海風吹過,苦楝樹嘩嘩作響,仿佛是為這對夫妻的堅韌和堅守熱烈鼓掌。苦楝樹結出的苦楝子,仔細品味,也有絲絲甜意。

0%(0)
0%(0)
標 題 (必選項):
內 容 (選填項):
實用資訊
回國機票$360起 | 商務艙省$200 | 全球最佳航空公司出爐:海航獲五星
海外華人福利!在線看陳建斌《三叉戟》熱血歸回 豪情築夢 高清免費看 無地區限制
一周點擊熱帖 更多>>
一周回復熱帖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2013: 敘利亞問題的分析
2013: 武直十成功發射導彈 三哥網民雷人的評
2012: 毛岸英死後,毛澤東說的第一句話是啥?
2012: 我軍事宣傳穿幫 “戰鬥力”如此拍成
2011: 國台辦真下賤 看看台灣媒體是如何笑話
2011: 信釋:嗜殺——中國人,外國人,屠殺,
2010: 南韓徹底服軟 不抱中國大腿沒法活
2010: ZT:美國水兵赴港度假,悠閒中曝出解放
2009: 為什麼毛澤東榮登中國偶像民調榜首?
2009: 兩創破密奇蹟的中國“暗算”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