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悲劇

文/胡曼荻

搬到費城郊外的一個小鎮，小區所在地曾是杜邦家族的私人花園牧場。美國沒有皇族，不過幾大家族儼然就是美國貴族，把持美利堅多半財富，富甲一方勢力驚人，杜邦家族便是其一。

周末去參加鎮上一朋友的國殤紀念日派對，席間久居此鎮和杜邦牧場為鄰的戴安娜，眉飛色舞地講述了杜邦家族的逸聞軼事，儼然一知情者：原本姓氏為李斯特的杜邦夫人被一干隨從眾星捧月包圍，在追逐狩獵狐狸，騎着馬逍遙大擺地從戴安娜面前急速駛過，成為小鎮上的一道風景。李斯特小姐亦出生名門，父親在她嫁給杜邦家族時，陪送的嫁妝是一千英畝牧場，她貴為杜邦夫人，李斯特杜邦牧場成了她的新居。這是上世紀的事情了。

杜邦夫人生了個兒子，叫約翰·杜邦(John du Pont)，是杜邦家族的繼承人之一，據說他在八十年代就身價兩億美元，在小鎮上是顯赫知名人物，他的一生充滿戲劇色彩，卻以悲劇收場，濃縮了富貴金錢並不能帶來快樂的哲理。約翰孤僻乖戾，從小在費城郊外最知名的貴族私立男校就讀，被常春藤萌校賓夕法尼亞大學招收，卻中途輟學，跑到邁阿密大學就讀動物學，然後又回到費城郊外的一所大學獲取自然科學博士。四十五歲出車禍手受傷，就此認識小他十六歲的理療師，不到六個月就閃婚，結婚不到一年馬上又宣布婚姻無效，結果被前妻訴訟五百萬離婚費，被控訴約翰用槍指着她，還把她往壁爐里推，人格變態。

這些行徑和約翰後來的舉止比起來，只是毛毛雨，他之後的所作所為，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好萊塢特意將他的故事拍成了一部電影《狐狸獵手Foxcatcher》，雖不是原汁原味，卻寫真似地講述了一出杜邦悲劇。

約翰愛好摔跤，他出巨資在杜邦牧場建造了國際級別的摔跤訓練場，將這私人摔跤隊稱為“狐狸獵手隊Team Foxcatcher”。他用私人專機，將八四年洛杉磯奧運冠軍馬克·舒爾茨(Mark Schultz)接到杜邦牧場，後來又說服馬克的哥哥大衛作為教練也加盟狐狸獵手隊，並出資讓馬克和大衛一家住在他牧場中的房子裡。馬克心中依然裝着奧運夢，因訓練資金缺乏而陷入困境，能得到杜邦的贊助，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他十分依賴約翰，兩人的關係亦師亦友，有些曖昧。只是約翰讓人捉摸不透，還攛掇馬克吸毒，這直接影響了馬克的摔跤成績，再沒有獲取任何一枚奧運獎牌。

馬克意識杜邦的財富並不能助他實現奧運夢，反而會毀了他的人生，毅然離開了杜邦牧場，還勸說大衛一併離開。只是大衛和太太已習慣這種有杜邦贊助的安逸生活，不願離開。馬克離開後，約翰變得更加專橫，並常常遷怒於大衛。在一九九六年初冬天的一個雪天，約翰開車到大衛家中，當着其保鏢和大衛太太的面，開槍將大衛打死，之後也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在牧場的別墅中閉門兩天，和警方在電話中談判。警方把他的房子斷電，當約翰出來修理暖氣時將他抓獲。之後杜邦家族將大衛家中到處掛上黑色輓聯。歷經一年，約翰被陪審團判為三級謀殺，法官判他入獄至少13-30年。約翰於二0一0年患病死於國家懲教所，終年七十二歲。

約翰·杜邦是一個神秘人物，沒有人能真正理解他。金錢在他悲劇人生里扮演了重要角色，讓他變得囂張傲慢，以為財富可以為他帶來一切，結果玩火上身，落得晚年悽慘病死獄中的結局。

在杜邦牧場走動，常常懷疑約翰的靈魂在此徘徊，為他的所作所為懺悔。

2015-05-31@美國費城塢木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