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上官雲婷聽從小沈建議，忙吩咐去籌備，第二天上班，便將這一建議委婉曲折地報至孫總。孫總正是一籌莫展時，擔心事情拖久了，再出些意想不到的其它事，聽上官的意思，嘴裡叼着煙，一隻眼眯着，吸上一口，將煙夾了，一壁吐煙縷，一壁說，不失為一種辦法，不過，得經編委會討論討論，他說着抬眼看了上官一眼，接着說道，這也不是件小事，不是？！上官點點下頜，掩門去了。孫總坐於老闆桌前，伸出五指夾着煙捲，歪着頭，吸一口，另一隻手在老闆桌上彈着，透窗進來的陽光，跟煙縷攪在一起，將他的頭部遮掩。他想上官辦事真是刁鑽，這樣以來，拆遷工程也可發包，又可將矛盾轉移，一舉兩得的事兒，虧她能想得出，孫總歪着肥嘴笑了笑，彈掉煙灰，復又抽一大口，只是咋向其他四位副總交待這事，得講藝術。思謀了一會，他就叫外間的小侯，通知開編委會。

上官雲婷得知編委們正在開會，忙打電話，叫小沈通知他的朋友準備。

沈少白電話王小強，王小強自然又興奮又感激，雖然承包報社舊印刷樓一片的拆遷工程不算太大，但也不能算小的了。想當初，他們得知《蓮城日報》要蓋大樓時，就想參與其中，分得一杯羹，不想現在機會來了，小強忙招呼手下人準備。

拆遷方案迅即出台下達。

上官雲婷退在了幕後，王小強只是由沈少白一人帶着在辦公室見了一次孫總。當時，孫總只打官腔，抽着煙，喝着茶，嗯啊說着，——這是公開招標，同等資歷、同等質量、同等責任下，誰要的價低，就考慮誰。說罷，將煙頭一掐。王小強趕緊過去，雙手奉上一枝“帝豪”，孫總歪着大臉不苟言笑的，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小沈你們是——”

“老同學。”沈少白笑了說。

“是。是。我們是初中同學。”王小強將煙，又奉給孫總，孫總才接了，小強忙又過去打火。孫總吸上一口，“先回吧。將資歷證明都放這兒，與其他幾位編委研究一下。”

沈少白丟給小強一眼色，他倆就要掩門離去。

孫總喊住少白。王小強獨個出門。少白留下了。孫總指着沙發，對少白說：“坐吧。”

沈少白沒敢坐，而是去給孫總倒了杯茶。

孫總悠悠地說：“你這位同學有那實力嘛？這可是要與那幾戶釘子戶斗哩。”孫總說完，就爽朗的笑了。

“我敢保證，他們沒有問題。”

“你下去了，找趙師傅聊聊，好好聊聊天。”沈少白答應，然而一頭霧水。這時，孫總對少白說，“你過去吧。我還要去開個會。”少白“喏”了一聲去了。沈少白沒有徑回辦公室，而是轉進上官那兒去了。小吳在外間電腦前打稿子，兩個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沈少白就去很輕的敲上官的房門。

“進來。”

沈少白過去。

上官頭也沒抬，只看着電腦，輕聲問：“事兒辦得咋樣兒？”

“孫總讓找趙師傅聊聊。”

“趙師傅？”上官看一眼少白，笑了，“是趙斯吧。你可以找他聊聊啊。”

原來，趙師傅趙斯是孫總的小車司機。

趙師傅四十來歲年紀，黑黑瘦瘦的，大長臉兒，一勾努爾哈赤的大鼻子，海蚌嘴兒，個子又高，平日在報社沉默寡言的，但聽說，在社會上也是一霸，閒來無事，愛去歌舞廳摟小妮跳舞，常去酒吧間喝酒，還好打麻將。平常日裡，報社的編輯記者們很少與他聯繫，也好多人看不起他，但他與幾個老總關係都挺好，所以，他也看不起那些小編小記們。當沈少白在小車班找到他時，他正與其他幾位同行在“鬥地主”，見少白過來找他，擺都沒擺沈少白。沈少白先讓一圈兒煙，又給他點上，他才問少白：“你找我？”少白笑了，點點頭：“耽誤老哥一點兒時間。”趙斯這才極不情願將撲克一放，跟他出去。

二人站在走廊拐角處。他吸一口煙，看着沈少白。沈少白笑。他問：“啥事？兄弟。”“孫總讓我來找你聊聊。”“孫總？”趙師傅眉頭一皺，忽而笑了，河蚌嘴咧開，露出尖尖的牙齒出來。沈少白看着他，還笑。他吸一口煙：“明說吧兄弟，拆遷工程的事兒吧？”少白點頭，還要問他。他卻說——“其實，我一哥們兒早找過孫總的。既然孫總讓你過來找我，得，兄弟，放心，哥不說啥，誰干不是干。”“您那哥們兒是——？”沈少白問。趙斯輕蔑地看他一眼，吸口煙，吐了，冷冷地道：“‘搜孤—現代’城老總賈二旺。”沈少白聽了，面上笑着，心裡格登一下，——蓮城真是小，不是冤家不聚頭的，這賈二旺不正是劉胖子他丈人哥嗎。沈少白笑着，望趙斯一眼，道：“聽說過，不熟悉——趙師傅，您去忙，我先走了。”趙斯猛抽口煙，將煙頭掐滅，隔窗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