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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中醫幾度秋涼(艾寧 )
送交者: 宛然 2008年03月16日12:24:00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問中醫幾度秋涼


問中醫幾度秋涼(一)
母親是個中醫。
從我記事起,母親總是被一大群病人包圍着。
來看病的人通常是一聲不吭地坐在母親面前,把手一伸。母親便診脈。摸了左手脈,又摸了右手脈。之後看看舌苔……。
這象一場考試。估計全世界獨有中醫看病是病人掌握着看病的主動權。雖然是病人來求助醫生。可卻是由病人先對醫生進行能力測試。這個病人可以完全不懂醫學。但卻是權威考官,因為他手裡掌握着試題的正確答案。
診完脈,輪到母親答題了。她一樣樣說清病人的病症、感覺、起因、病理……。
病人象主考官一樣繃着臉聽着,漸漸地露笑容,最後伸出大拇指贊道:“好脈條,好脈條啊!就你給治了,下藥吧!”
中醫被西方一些人視為巫術不是沒有道理的。西醫看病,問清症狀,還要做透視、化驗、檢測等等。有時還要穿刺、內視、或者要從體內摘下一塊組織做病理切片。甚至乾脆來個剖腹探查,怎麼也得先看清楚了“病”才決定怎麼治,這才是科學的嘛。
中醫看病,如果站在西醫的角度不禁要問中醫:你看到“病”了嗎?這個病指的是病變、病灶、病菌、病毒,也就是實質性的病。是拿得出,看得見,測得到的。
中醫拿不出這個病來。那就可以說中醫是在“猜”病。
母親"猜"病猜得准。不僅通過診脈“猜”透有得什麼病,還能預測什麼時候會流行什麼病。
每到春季。母親便會根據她對氣候的感知開方讓我去抓藥,然後配製為成藥,趕在流行病來到之前早做準備,她說到時該來不及了。
有一年春季,母親也是這般催我早做準備。但給我印象彼深的是。她告訴我,這一年的春天得病的將是孩子。症狀是發燒,氣喘。而且燒得兩個臉蛋其中一個臉蛋通紅,而另一個臉蛋是白的。我不信。發燒怎麼會單是一個臉蛋紅?我從來未注意到這一現象。母親指着她開的方子中的一味中藥說,這味藥是這個方子的靈魂,將使療效奇佳。
我把藥買回,粉碎,過篩,製成散劑,坐等病人上門。
還沒等病人上門,母親又開方,讓我再準備一劑藥。她說,流行病一暴發,一部分人會找中醫,另一部分人會到西醫院住院治療。而從西醫院出院的孩子將會小臉青白,虛弱,厭食,夜驚……。於是,其中的一部分還會再來找中醫的,這副藥就是給他們準備的。
我正在制第二副藥時,第一批孩子如約而至了。讓我大吃一驚的是:一個個燒得呼嗤帶喘的孩子全是一個臉蛋通紅,另一個臉蛋是白的!
病人來得太多了,我成了藥劑師,忙着分發藥物,很快,第一批藥就分發光了。我又加緊制第二批藥。這時,那些從醫院住院回來的孩子也上來了。一個個小臉青白,啼哭不止。我又開始分發第二批藥。
第二批藥發完了,這個春天就過去了。
如今的中醫不象我母親這樣成批給人治病了。時令病,流行病,瘟疫,是母親做醫生時需要先行感知的。母親治病很象一個作戰指揮員,分清層次,主戰場,分戰場……。她不僅僅針對一個個來到她面前的病人,更是針對人群,看人群疾病的整體走勢。可是,從科學角度來看,母親這樣斷病有何科學道理?這不就是“猜”病嗎?
而今的醫生都是來一個看一個,面對一個個具體病人看病,,認為這樣才是科學的。
母親不僅提前預見時令病,還根據人們的生活方式預知什麼樣人會得什麼樣病,也是提前備好藥等病人上門。
秋天,母親備好藥,病人來了,當有的病人問自己的病因時,母親說:“你家是過日子人,過冬的準備做得太早了。‘十一’就封了門窗,早早就生了火……。”病人驚道:“你怎麼知道的啊?真是這樣的,我家早早就封窗戶……”



(二)

母親給人看病時,不但能說出病人的病症,還能說出此人的生活方式,飲食習慣和性格特點。而且,母親還要指出,此人如果不肯改變他的生活方式或者調整情緒而企圖用藥物來維持舊有的生活方式的話,母親便拒絕為其治療。

象如今有人用吃藥來維持暴飲暴食,過量飲酒一類的生活方式,都是母親所反對的。她認為這對身體危害極大。


雖然來找母親看病的人很多,好多人對母親推崇到迷信的程度。但我小時候對此並不以為然,


我尊崇的是西醫,這來自父親的影響,父親信奉科學。父親追趕着科學潮流,總是能最先了解到最新科研成果,並為此興奮激動不已。我為父親描繪的科學藍圖所迷惑,相信科學能無限制地解決人類遇到的所有問題,如果說這裡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就僅僅是時間問題。


西醫就是科學在醫學界的首席代表。


父親對我說,在青黴素髮明前,每到春季,病死的孩子扔在郊外,比草捆子都多。看看如今的人口增長率,就是西醫保障的結果。過去,人們對男人最擔心的是“車前馬後,”對女人最擔心的是“產前產後”,如今西醫的手術將這個問題解決得令中醫望塵莫及。我認同父親的說法。


沒事的時候我喜歡逛醫院,象逛商店一樣。那真是當今時代的科技博覽會。其檢測手段之高超,真讓人吃驚。我在省醫院看到什麼肌電,什麼射線的大型儀器,已覺得夠登峰造極了。可到北京的醫院一看。人家醫生一揮手:“去做個基因檢測去”。其檢驗報告單上沒有一個漢字,密密螞螞的全是英文字母,數字符號,配以彩色基因圖譜。我看不懂,可還是久久地看,這些尖端科技真是太有震攝力了,我怎可能不被它震得偏離中醫軌道?


西醫院高大,亮麗。先不說能不能治好病,光挨樣設備過一遍,便就死而無憾了。因為這是“治”病了,而且各種報告單在你手裡攥着,讓你死也死得心裡明白,你甚至可以通過片子,屏幕親眼看到置你於死地的腫瘤形象。中醫能嗎?


中醫沒什麼設備,設備就是三根手指頭。母親就講“拎着三根手指頭走天下。”母親就在家裡給人診病,後來她病了,是躺在病床上給人摸脈。


西醫的治療手段更是了得,我曾在一套現代化手術室的候等間等一位專家。護士一會告訴我:“正在打洞”。一會說:“造遂道。”一會又說:“搭橋。”我覺得這個醫學專家是個工程兵,正在修建新的鐵路幹線。


相比之下,說中醫怎麼原始都不過分。中醫的診療手段不過是針灸針,刮莎板,火罐。更多的醫生連這些也不用,僅用草藥。一位中醫曾告訴我,每一地所生長的草藥就足以治療當地的絕大多數疾病了。如果給我治病,僅拔兩棵門前草給我煮了喝,我怎麼能認為我得的是大病,又怎能找到被治療的感覺呢?


我的一個朋友給我講她在澳大利亞生孩子的經歷。聽得我目瞪口呆。感到生孩子絕不是一個自然過程,而是一種有如“神六”發射的高科技程序。


她先敘述產前檢查,我說:“完了,非給你剖腹不可。”我知道這種情況也完全可以自然分娩,不是非剖腹不可。她說:“是啊,人家說了,這是必需的。”人家西方醫生還很以人為本哪,刀口在下腹部,還是弧線形,考慮到讓你還能穿比基尼。她說,手術室為抑制病菌溫度很低,做完手術又用涼水給她進行了全身清洗,我說:“完了,你非發燒不可。”她說:“人家說了,這也是必經階段。”我聽了真是叫苦不疊,誰說生孩子就非得發燒呀?醫院趕在她發燒之前先給她掛上吊瓶,這樣她就不至於燒死。一聽用藥方法和飲食,我說:“更完了,你非沒奶不可。”她說,醫生說了,這也是正常的。好在西方服務設施完善,什麼都想得很周到,哺育孩子不成問題。


我告訴她,她的確“享受”了一番西方的一流科技服務,但除了挨了一頓大可不必的“收拾”外,沒得到任何好處。


我推崇科學,但還沒有推崇到為了享受高科技而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給醫生去整治。



(三)
現代人對醫學產生了被治的依賴性。對科學的信奉使人們不能“我的身體,我做主”。
每年,單位體檢,都能掀起一場治病浪潮。因為沒有人是沒有“毛病”的。一位同事。按照醫生的建議把子宮“挖”出去了。闌尾“切”下去了,把膽“摘”除了,還有扁桃體,蛀牙……醫生告訴她,她身上的痣全應該挖光,以防癌變。


醫生拿着我的檢測結果大驚小怪。我說,你們還有什麼樣檢測儀器?你們能檢測什麼病我就有什麼病,我病的程度與你們的檢測能力成正比。按醫生的意思,得把我治成檢測平均數才行。


西醫的科技手段是如此地發達,使西醫的治病成了一種科技展示。而原始,落後的中醫看西醫又覺得它有相當幼稚可笑的一面。


看一條美國最新科技報道說,發現早產兒在保溫箱中的成活率很低,而要是帖着人的皮膚保溫,成活率卻很高。這讓我說不出的暈。在中國,七個月的早產兒的成活率一直很高。過去的人,穿很寬鬆肥大的棉褲,母親讓把早產兒放在貼肚皮的位置,再用棉褲兜住,也都兜活了。美國的最新科技就發現這個?


母親終其一生也沒有反對過西醫,但也從未動搖過中醫立場。在中醫受到衝擊的嚴峻日子裡,好多中醫紛紛改學西醫,母親的一位師兄對她說,這是一場歷史淘汰,留存下來的中醫才是真正的精華。


好在中國人很有意思,有病了,就想“治到家”,用盡各種醫療手段。用盡西醫的,再用中醫,最後,有的還要用巫術。我認識的一個“大仙”就熟悉大醫院的各個病區和各病房的主治醫生。


好多病人所採用的方法往往是“綜合”治療,住着西醫院,用着中藥,身下還壓着符,家人可能還在到廟上去燒香……。這也是中國一大特色吧?當西醫用盡招數不見起色,家屬漸漸急燥時,有的西醫就會轉移其注意力,建議用些中藥。還不行時,在有些小地方,會提示你:“信點啥不?”還別說,這種綜合性治療效果還是不錯的,往往真還能起死回生,中國人不在一棵樹上吊死的靈活勁不服不行。


母親常在深更半夜被人接走,潛入醫院,給腦炎的病人敷藥,給中風的病人扎針,給要死的人診脈……。她自己沒覺得這行為與“大仙”有何不同之處。我以前認為這是母親的認識能力有限,這要是我,我肯定覺得屈辱,一定改行學西醫了。


母親是個很單純的人,單純得清澈見底。她的思想全被病人占滿了,不覺得半夜潛入醫院有什麼不好。


母親也上過西醫院校,受過系統的西醫培訓,西醫會的診治方法她也會,也明白。她也有很多轉學西醫的機會,但她總是微笑着搞她的中醫,不為壓力所動。母親的醫術讓人找不到攻擊她的口實,就是在她身邊的我和父親也不得不佩服她常能把被西醫宣判死刑的病人救過來。


因為我在母親身邊,不管別人覺得母親如何神奇,我卻不覺得。小時的我只覺得西醫神奇。你瞧人家的透視,化驗,手術,那才叫醫術。


可我也知道,西醫也有不行的地方。


經常有剛出生幾天的嬰兒被抱到母親這來,或抽,或燒,或要死,西醫面對這麼小的嬰兒,下不了刀,動不了鉗子,束手無策。母親拿一根細細的針灸針,扎扎手,扎紮腳,扎扎肚子,往嘴裡抹點藥,往頭上敷點藥,孩子就好了。


於是,我產生了一個偷奸取巧的想法,我想,西醫是可學的,學了就能會,中醫有點神乎其神,不好學,如果母親能把她的“絕技”傳給我,我不就可以在中醫上走捷徑了嗎?


我把這想法跟母親說了,我想她會抓住我想學中醫這一機會,把她的畢生所學傳給我。可母親說:她寧可把她的本事帶進棺材,也不傳給我。


(四)
母親拿出一疊書,差不多與我等身高,說讓我將這些書都背下來才肯教我本事.
母親太不講究教學方法了,怎麼也得循循善誘才是呀。我那時正對當代科學有興趣,還牽掛着共產主義理論,如何接受得了陰陽五行呢?我想,現代科學一定能比陰陽五行提供更好的對應參數來進行更具包容性的推演。陰陽五行,是樸素的辯證唯物主義,是古人在沒有探測手段時所做的無奈的比擬方法,樸素是簡單的代名詞,現代科學完全可以替代舊理論。
我想,誰也不會在X光片上看到肺的空洞時,還用陰陽五行去推演問題的所在。也不會在已確認了結核菌的情況下,不去用抗生素治療,而去平衡什麼陰陽。當時我堅信,隨着科學的飛速發展,中醫占據的地盤會完全讓位給西醫,如果我用背下一疊古舊書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科學的話,將會有更大收穫。再說,我絕無在不研究透科學之前去搞陰陽五行之理。
那時雖然還沒有發展就是硬道理之說,但我覺得科學發展能解決所有問題,應該全力推進科學發展。
這疊書我也背了幾本,藥性,湯頭和辯證,我認為這就足夠了。可母親卻說我僅僅知道這些比什麼都不知道更糟糕。
我之所以沒學中醫可能與我太理性有關。
文革前,有個年輕人病得要死了,母親救活了他,他覺得中醫很神奇,就跟着我母親學習。他是真聽話,把那一疊子書全背下來了。他聰明,能幹,要強,可他終其一生也沒有找到從醫之路。他後來做到一大國營廠的廠長。晚上回家,家中就坐滿等他診病的人。可他沒有處方權,他不是醫生,我曾聽他傾訴這一痛苦。我可不想做有醫生的本事,卻沒有醫生權利的人。
我也沒有從醫途徑。
我不想與那個廠長同一個下場。這可不象學個修電器什麼的,會修就可以開個修理部。當醫生光有本事不行,還要有官方認可的途徑,我當時看不到這一途徑。
我有一次能夠成為醫生的機會,我抓住了,可母親迫使我放棄了。
在我十七歲中學畢業那年,扎龍還是一個不為人知的荒涼地方。有一年冬天,湖心島上的一個老太太得了急病,方圓百里沒有一個醫生。只得騎馬到幾十里外的軍馬場向獸醫求救。年輕的獸醫趕去,用給馬治病的藥和注射器給老太太救了急。事後,這個年輕人到母親這來討教,母親給他拿藥治好了老太太的病,又給村里好多人治好了病。
當時這個村就要求我下鄉到他們村里去做赤腳醫生。我考慮了一番,就答應了。可母親堅決不同意。那個地方很偏僻,不通車,沒有電。可我看中那個世外桃源,那裡仙鶴飛舞,荷花飄香,真是個神仙待的地方。這是一次很好的成為醫生的機會, 由於母親拖住了我,我沒能去成。雖然母親是醫生,可她自己的身體極弱,離開我的照顧她也真是難以活下去。
在那個年代,做為個人,沒的現今的生活之憂,不用考慮謀飯碗的問題,如果那時有生存之憂的話可能我也就學中醫了。當時只是聽毛主席的話,想做個有用的人,象對待其它技能一樣,我掌握了一些醫學技能。除了針灸之外,西醫的測血壓,注射,聽診什麼的,也學了一些。
母親不善言談。她不能說服我學中醫,又堅決反對我從技能層面上接受中醫。當時我不理解她反對的真正含義是什麼,正好我又不想學,與其背一疊舊書,不如讀一疊子新書。背舊書不一定是有學問,讀新書卻是有知識。
嚴格說來,母親也不是十足的中醫,在她所處的年代裡,她將不可避免地一再受到西醫思潮的衝擊和影響。
母親的體質極弱,屬於先天不足,後天虧損那類的,十幾歲時,連一條橫道都過不去,走幾步就要昏倒,還曾一度失明。家有後娘,無立錐之地。可能是出於求生的本能,她摸到當地一位著名的老中醫處,跪倒在地,嗑了三個響頭,誓死學醫,就此拜師。是中醫救了她的命,也賦予她生存的本領。

(五)
母親學醫時,每天早晨三點鐘起床,做飯,背書。她可真是把師傅指定的書全背下來了。那時她接受不到科學技術,也沒有別的哲學思想分她的心。一對一的師承教育為她打下了堅實的中醫基礎。這條件是後來的我和現在的我女兒所不具備的。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現如今已不具備學中醫的條件了。要想走到中醫,中間隔着科學技術,哲學思想等眾多的西式山峰,要走的彎路很可能是一代人,就強同我這樣。
中醫師傳的育人方法使其不能象西醫那樣廣泛培養人才。在醫學院校培養中醫,浪費和摧毀的人才比培養出的人才多。


且不說中醫院校大量的西醫課程衝擊着學生的頭腦,僅西式的授課方法,中醫教材的科學化已經把學生與中醫隔開了。


如今學中醫不用背醫古文了。我看了一下現今出的醫古文書,其註解和翻譯就抹殺中醫並將其向西醫靠攏。


母親背了書,得了老師的言傳身教,形成了堅定的中醫信念,此後她的一生就是她老師精神財富的傳承者。雖然我不認識她的老師,不善言談的母親也不能過多地向我描述她的老師,可從母親的從醫方式上,我不僅看到了她老師的影子,還隱約看到了那條千百年來中醫人走過來的歷史道路。


母親受老師的影響是不自覺的,內在的。我曾覺得母親不太了解她的老師,因為我提出的關於她老師的許多為什麼,她都回答不出。,她老師不貪財,憑他的醫術,想要發財不是難事,他全家十一口人,生活儉樸。母親受她老師這一影響很深,她說,醫生因給人看病而發了財就是不對的。


每當有流行病或瘟疫發生,母親的老師就當街舍藥,分文不取。母親說,有一年鬧霍亂,老師當街支口大鍋,裡面煮着藥,排出幾張木床,看到有人打晃着過來,就扶倒在床上--刮莎,然後往身上澆熱藥湯,再給喝一碗熱藥,這就救活一個。全家全上陣,累得要死要活……。


乘人之危,發國難財,對母親老師這樣一個醫生來講是不可想象的。我想,她老師也是從自己老師處學來的吧?這也應該是中醫的一個傳統吧?從母親的敘述中,我沒看到當瘟疫暴發時政府有什麼做為。都是民間醫生自發的行動起來,履行一個醫生的救死扶傷的天職。


舊社會醫生的行醫資格不是政府給予的,國家也沒有醫療衛生體系。按我女兒的觀點,她認為中醫在歷史上沒有獲得政府和國家支持是其沒有發展壯大的一個原因。我想,沒有獲得政府支持的中醫卻自覺地擔負起維護國民健康的職責,除了強大的精神力量外,何以解釋哪?


我覺得母親的老師很了不起,在舊社會,能收女孩做徒弟,他死時,把他的醫書,藥櫃等物均分成兩份,給他學醫的大兒子一份,給我母親一份。母親把這些東西一直保存着。我小時總用她老師留下來的藥碾子壓藥。


受過師傳的母親,二十多歲就走村串戶地行醫了。解放後,又進了醫學院校進行了西醫培訓。所以,母親干起西醫來,也挺象那麼回事,脖子上掛着聽診器,也會用西藥,也會注射。但她骨子裡卻是老師鑄就的中醫。這個中醫與現代醫學有許多格格不入之處,如今想來,其中包含着好多有價值的啟示。


在五十年代,在一般工人只掙三十幾元錢,八級工匠才掙六十幾元錢時,母親是大醫院裡拿九十幾元月工資的醫生。但醫院不適合她,或者說,西醫院的模式不適合中醫。母親的工作方式是她老師那種作坊式的。象我前面說的,她是根據天氣的運行,在流行病暴發前備好藥。可醫院不允許她這麼做,她用藥又活又廣,可醫院進藥有限。母親的許多常用藥是禁藥,正常配給醫院,醫院都不敢要。醫院的分科更是限制了她。因為她是綜合性治療。在醫院裡工作等於捆住了她的手腳。於是,母親毅然放棄了在大醫院的工作,辭職回家,又干起了家庭作坊式的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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