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渙《涼州詞》賞析幾句。原詩: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首詩字面的翻譯應比較容易,難得是格調的翻譯。這首以其描述邊塞荒涼遙遠的渲染筆墨,來衝擊心靈,讓讀者感到震撼。詩的組成前兩句是畫面,後兩句是感慨。
畫面由遠而近。遠就遠個厲害的:乾脆讓你放眼望去,看不見頭,只看見黃河源頭遠遠地伸向天邊,直到與雲相接。緊接着聚焦拉到近處,讓人細看這“一片孤城萬仞山”。“一片”這個數量詞如何解釋?是“一片孤城”嗎?城的數量詞一般是“座”,一座孤城,怎麼會是“一片”?那麼是不是“一片萬仞山”?“山”如果高到“萬仞”,那看的人很難得到“一片”的觀感。大約從高處往低處看,通常才得到“一片”的感覺。比如從飛機看夜景,可以得到“一片燈火”的感受。而山若萬仞了,人得站到多高才能看出一片“萬仞山”呢?究竟是一座孤城和一座萬仞山,還是一座孤城在幾座或一群萬仞山中,在翻譯成英文時都成了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在咱們中華的古典詩詞中,“一片”可以隨你理解了,而英文詩則不行,得有着落才可以。
後兩句的感慨着眼於故鄉和邊塞之間巨大的時空差別,利用人們對反差的反應,還是要衝擊人的心靈。作者沒絮叨地說,這兒多麼荒涼不見人煙,多麼寒冷鐵甲生冰,卻從當地土人從沒見過楊柳的事實,來達到相同的目的,其手法很像王維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你喝不喝這杯要在往常沒啥大不了的,可今天你得喝,因為等出了關你就連個認識的人都看不見了。
感覺後面這兩句感慨,譯者發揮的空間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