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葵自序:馬致遠這句“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最為感人。而“人在天涯”的心境是不能靠想象來感受的,非得親身在天涯呆過才會有。記得我第一次離家年紀尚小,其後便一發而不可止,如離鴻別燕般飛來飛去,很少有回巢的時候。然而在天涯海角,無論何處,每到夢深之時,一粒小小的魂靈總是偷偷地出竅,飛回到故鄉這塊黃土地上,徘徊不已。回國時,到了市區的新家總覺得跟沒到家似的,非得等回到老家,一頭躺到土炕的炕席上,仰面朝天,才長吁一口氣說:“到家了。”躺着很踏實。想一想自己現也蠻可憐的,竟然連個睡土炕的享受也成了懷念。哈哈。人離家久了,剛回來這幾天難免百感交集、五味雜陳,新事老事一起湧向心頭,忍不住信筆再寫幾行詩,發發感慨。 我去青春正激昂,驚虹奮世躍秋江。 歸來老練飄何處?扶髯手中一縷霜。 浪淘大澤鬥龍蛇,曾將壯色報家國。 麒麟子孫原有種,狂酣不屑螻蟻搏。 風流冠帶驕胡域,叱咤橫遮雲來去。 雷電燒灼傷幾回,大松剛直誰能鋸? 情當回首恨痴茫,魂因無奈最彷徨。 再識伊人帆已過,撈出碎月水寒涼。 休數晨花落多少,春本無情從未老。 總是春歸人未歸,歸來又對明鏡惱。 一枚含露更何如?蠻腰藏入少年書。 翻看殘繭香無幾,朱痕印是枕邊哭。 心事聲聲杜鵑叫,行狀雙蝶枝頭鬧。 舊路來尋舊時枝,路斷樓橫遊人囂。 天偏不雨熱生煩,朧霾困柳也無蟬。 舉目人心唯勢力,幸有殘編覽當年。 豁然胸養山林樹,梢頭只許蒼鷹駐。 大江後浪湧起時,前浪從容赴歸處。 明月磅礴馭潮生,江河東去挽不停。 天地之間夸海量,英雄奸佞盡包容。 忽憶幼時摘榆錢,刺腳畏向祖母言。 今日欲言人安在?荒丘隱沒綠草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