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侃律詩的粘與對

假如咱們把律詩比喻成約在黃昏的一對情侶，“粘”就發生於痴男在“城隅”下等待“靜女”的時候，等了半天她奏是不來呀，等得都“曉風殘月”了，她才露面。男一見上前擁住哇哇大哭啊。介，奏是“粘”。那“對”是啥？請聽俺接着說：介一“粘”竟然粘到“雲霞出海曙”，男才想起來問：“汝昨夜到底是上哪裡去了？”女子未聽還罷，一聽大怒：“吾讓你在西湖邊等，你卻為啥到這廢城牆下面來？”只見她越說越氣，一個窩心腳踹過去，男立馬仰翻在地！介，奏是“對”。這個故事發生在古代啊，有好事兒的詩人給記錄下來了：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那麼該“靜女”是如何最終找到痴男的？估計是在西湖邊轉了N圈兒之後，才想起了手機定位。

接下來容俺用五絕的格式仔細解釋一番“粘對”這個概念。五言律詩有四個基本句：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大家知道，上面介四個句式，若遵循律詩“粘對”的要求，即可排列組合出八種不同的五絕格式。咱們先說說啥是“對”：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 請看上面這兩句形成一聯，上句和下句每個字的平仄都恰好相反，也就是相對（立），可簡稱為“對”。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 同樣，這兩句也形成一聯，也是上下句每個字的平仄都相對。

咱們上面才排列出兩句，如何才能排列出四句、六句、八句、十句乃至N多句子，而形成一首詩呢？假如咱們這樣排：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讀起來是不是很單調、很重複？只有高低起伏，就像“長江滾滾東逝水”一樣，只是波浪式的前進，而沒有螺旋式的上升？須知人類社會的進步不光靠波浪式的前進，更需要螺旋式的上升。不難看出，這樣單調重複的排列根本無法把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這另外兩個句式融合進去。無獨有偶，若用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來單調重複地排列，也無法把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給融合進去。腫麼辦？這時需要“相粘”：只見被“靜女”踹翻在地的痴男爬了起來，又緊緊地與“靜女”相擁，附耳道歉不迭：“都是俺糊塗，錯把西湖當城隅...”如此這般良久， “靜女”介才轉怒為喜，從包包中掏出了一柄玉笛送他。還是那位好事的詩人，也把介個情節記下來了：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而介個情節若體現在律詩里則是這樣滴，容俺接着道來，還是排列：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 排列到這兒，千萬不能再接着重複用“1- 仄仄平平仄”這個基本句了，此處要避免單調的波浪式前進，因此要用：

3- 平平平仄仄
--- 這樣一來，“波浪式的前進”向上立起來了，形成了螺旋，直似銀河上九天。不過，同一聯中的上下句卻要“相對”，下面再接自然應該是：

4- 仄仄仄平平
--- 再往下腫麼接？基於相同的原因，為了螺旋式的上升，也千萬不能再重複用“3- 平平平仄仄”了，而是要用：

1- 仄仄平平仄
--- 則螺旋在繼續，還是為了“相對”，下面自然也要接

2- 平平仄仄平
--- 若接着再螺旋式上升下面應該腫麼接？當然又是：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如此則全篇成了：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 首聯的下句
3- 平平平仄仄 --- 頷聯的上句 和上面相粘
4- 仄仄仄平平 --- 頷聯的下句
1- 仄仄平平仄 --- 頸聯的上句 和上面相粘
2- 平平仄仄平 --- 頸聯的下句
3- 平平平仄仄 --- 尾聯的上句 和上面相粘
4- 仄仄仄平平

恰好形成了一首“平韻仄起仄收”的五律格式。現在咱們可要剖析這個格式中所謂的“相粘”了，可簡稱為“粘”，這個“相互粘合的點”正是上一聯的下句和下一聯的上句這個相鄰的地方。請看下面，它們分別是這樣“相粘”的：

2- 平平仄仄平 --- 這句屬於上聯
3- 平平平仄仄 --- 這句屬於下聯，下同。

4- 仄仄仄平平
1- 仄仄平平仄

您發現了什麼？：相粘的兩句話中，第二字和第四字必須相同，而尾字卻必須相反！現在來一起做個練習，以加深理解：

請再複習一下上面曾經列出的基本句：

1- 仄仄平平仄
2- 平平仄仄平
3- 平平平仄仄
4- 仄仄仄平平

並給其中的“仄仄仄平平”找個“相對”的句子：

答案只能是“平平平仄仄”，因為“相對”的要求是：上下句每個字的平仄必須相反（拗救特許等除外）。

請再給“仄仄仄平平”找個相粘的句子：

答案只能是“仄仄平平仄”，因為相粘的要求是：上下句第二字和第四字的平仄必須相同，尾字的平仄必須相反（拗救特許等除外）。

再請用“平平平仄仄”這個句式隨機組合成一首五律格式：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與上句相對，下同
仄仄平平仄 與上句相粘，下同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組合成的格式是：“平韻平起仄收”。可見，寫一首律詩，只要隨興寫成第一句，全篇的格律即脫口而出，無須死背也。

人老話多，閒侃一番，不由讚嘆咱們古人的智慧。可為“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之佐證。其智慧不僅僅在於律詩格律之巧妙，而在於古人並非提前規定了格律，而只是隨心所欲地寫詩，是後人學習歸納古詩，才發現並總結出了格律！格律者，道也。古人登峰造極之處，皆止於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