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

太陽驅散黎明前

山頂上濃霧

照耀翠綠

菜葉上的朝露

我推着車

踏上屋前小路

你遠遠看見

那一閃一閃的

是我額上滾動的汗珠

．

家門囗到街市

筆直向前走

走九百步

半個多世紀

道路上留下的車轍

刻下的腳印

重重迭迭

反反覆覆

．

當年祖父祖母

一腔熱血一把鐵鋤

開劈菜地建造石屋

於是

山腳邊

街市旁

生存着一個

勞動的家族

．

祖父祖母

春秋寒暑

田野上忙碌

小道上奔波

更在街市里

讓歲月折磨

直到那一天

春蠶吐盡絲

蠟燭流干淚

爾後

默默遁身於

永久的歸宿

．

今天

父親鬍鬚花白

母親脊背欲駝

沿着祖先的路

一輩子

一輩子是

種菜賣菜的夫婦

．

填平小道上的坑窪

掃清路面上的塵土

命運過早

把我的童年結束

此刻

滾向街市的車輪

由我掌握

就是說

生命的重擔

由我肩負

．

“四元一斤菜花

二元一磅蘿蔔”

字字叫聲聲喊

叫喊聲里

有我淡淡憂愁

更有深深感觸

．

不是說文明世界

已經沒有了世襲的皇帝

為什麽

卻免除不了遺傳的農夫

古往今來

誰可以逃脫

逃脫命運的劫數

．

太陽曬乾菜葉上的朝露

照耀我額上

不斷沁出的汗珠

我推着車

踏上屋前小路

走向街市

那裡連接千家萬戶

直至那一天

尾隨老一代啊

把自己的屍骨

埋進寂寞的

靜靜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