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著名詞人柳永曾寫過這麼一首《鶴沖天》:
《鶴沖天黃金榜上》(北宋 柳永)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
明代暫遺賢,如何向?
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盪。何須論得喪?
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尋訪。
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就是上面這首詞讓柳永無端錯過了功名。柳永(約984年—約1053年)本出身官宦人家,早年頗有志,能詩詞,欲奪功名。誰知屢試不中,生活也漸落魄,乾脆干起給女伎寫歌詞換銀子的營生來了。(也有傳他死後竟是女伎們出資埋葬的,俺不大信。)而上面這首詞正是他在多次不中後發牢騷所作。
他參加科考最倒霉的一次是在宋仁宗時期。他已被點了進士,尚未發榜,就等宋仁宗最後御批了。哪裡知道,這宋仁宗也善詩詞,獨喜儒雅之作。而柳永經常上頭版頭條的卻都是“艷作”。仁宗見他名便不喜,忽又想起他上面這首發牢騷的詞!於是御顏一沉,說道:“他既要‘淺斟低唱’,何須這個‘浮名’!”考官不舍其才啊,跪諫,仁宗拂袖而起,說:“就讓他寫歌詞去吧。”柳永後來聽到,不由苦笑,乾脆自己吹了起來,自稱是:“奉旨填詞柳三變”。
其實柳永還是接着考了下去,直到50歲,遇到“恩科”,是專門再給多年科考不第的文人最後一個機會才開的。這次他考中了,還走了些門路想當個好官,如他曾獻詩給當政的范仲淹。但還是輾轉各地只能做小官,最後在“屯田員外郎”這個官職上退休。故後人又稱他“柳屯田”。
宋代科舉主要考三大項:“經義、策問、詩賦”。可見“詩賦”並非其中之重。不難想象,柳永這麼能填詞,當年他功夫一定都花在詩詞上了。而於“四書五經、治國方略”上必然缺乏。所以,他考不上是有原因的。俺曾探討過古代幾位“屢試不中”的名人,讀他們的文章,總覺得他們考不中其實並不冤枉。如蒲松齡,看他的《聊齋》就看想象出他腦海里成天想的都是什麼。俺讀他的詩文,卻全無《聊齋》裡的那種靈感。
最後再賞析一下柳永這首《鶴沖天》唄: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
--- “龍頭”二字說明啥?說明柳永的野心還不小,他要奪的是狀元!“偶失”足見他還不服,沒認識到自己只是填詞行,而治國方略還差着呢。
明代暫遺賢,如何向?
--- “明代”二字也有反諷之意,他說是“明君的朝代”偶爾沒發現他這個賢人,其實是暗喻“君不明”啊。君若明何有遺賢?
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盪。何須論得喪?
--- 接着又為自己喝酒、吟詩、放蕩找理由。哈哈
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 看,這一行越寫越牛掰了。
過片: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
--- 筆鋒一轉,乾脆破罐破摔了。天啦!
幸有意中人,堪尋訪。
--- “意中人”三字頗顯不檢點,有些許的“俗艷”,怪不的宋仁宗不喜涅,也忒口無遮攔了。
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
--- 乾脆跳起脫衣舞,玩兒一夜情了。哈哈。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 最後這一行,故作灑脫。其實心裡暗恨哪:都是你們黑暗的封建科舉制度把俺害的。俺大膽假設啊,柳永要是生活在現代,沒準兒會成文藝界大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