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犀利作品的章法

---‘為紀念犀利詩友而作’組委會

在上篇文章中，我們通過淺簡的分析，閱讀欣賞了犀利作品中的意象表達手法。除了意象之外，我們還可以從章法方面來賞析，以便從中更多、更好地了解犀利兄是如何用他那老到的寫作手法來弘揚中華古典文化的。

詞的章法取自於詩，無論是長令還是小令，基本的章法無非是，‘起，承，轉，結’。但由於要緊密配合音樂，詞的章法又有着自己的特點。起句、過片和結尾怎麼寫，可以說是詞的章法的核心。長令的填寫又與小令不同。小令太短，多有單片，不允許對篇章做出過於複雜的構造，章法也就較為簡潔。因此，也就要求小令中的句子儘可能的出彩。長令的章法就不同了。長令屬慢拍詞，由於吟唱速度的原故，不需句子個個出彩，而要平實、厚重、流暢。如同深淵流泉，平緩中隱藏着暗渦。長令不論寫景、抒情、敘事、議論，第一流的作品都必有嚴謹的章法。其章法，有的是平鋪直敘、次序分明。這樣的章法是比較容易 看得出來的。另一些作品的章法卻是意脈曲折、布局錯綜。不僅粗心的讀者看不出來，甚至許多選家也莫名其妙，使得‘網漏於吞舟之魚’。由於長令的篇幅空間較大，作者便有了筆墨馳騁的廣闊天地，章法的講究也就繁多了。下面，我們試着從起，承，轉，結等四個方面來賞析犀利兄作品的章法。

【粉蝶兒】 知否

一枕清平更兼曉風雨後，看窗中、遠山如繡。
恁妖嬈、映水岸、稚楊纖柳。
者春園、爭是綠盈紅縐。

塵煙浮動人世白衣蒼狗。
嘆年來、病中人瘦。
最堪憐、凝佇處、冷襟風袖。
向無垠、思量遠人知否。

詞的上片：

1.  詞的起句：行家們常說，詞的起調、發端要“工”，表明了起句的重要性。它如同園林的門扉，使遊人一推開便能窺見佳景的一角，但又不能一覽無餘。這樣造句才能引起讀者的好奇心，產生一定要讀進去、看下去的濃厚興趣。這篇詞用的是‘造境’的手法。由寫景入手，先造出一個切合主題的環境，然後因景生情，依景敘事，把詞的的主體部分逐漸舒展開來。‘一枕清平更兼曉風雨後，看窗中、遠山如繡’就做到了即工整，又俊秀，起到了景色誘人的效果。雖全用平常詞句，組織起來卻顯得奇特豪邁。

2.  詞的承句：承句要緩，否則便‘喧賓奪主’。因此說，這句的句意跟首句一定要承接，才能使得篇幅意思流暢。‘恁妖嬈、映水岸、稚楊纖柳’

3.  詞的轉結句：寫到了這裡，句子的意思就開始有了轉折。然而，在雙片詞裡，作為上片的轉句，它還發揮着結句的功能。也就是說，這個句子擔負着雙重責任。因此，上片的結尾需要‘轉而不放，收而不斷’，才能給下片留下伏筆。‘者春園、爭是綠盈紅縐’寫得就很恰當。

詞的下片：

1.  首句的起承功能：同上片的結句相同，下片的起句也承擔着雙重責任，即‘起’和‘承’的作用。因此，這句的發端不能過於‘奇’，否則，詞意的脈絡便被阻斷，致使上下片意思不能緊密相連。犀利兄起‘塵煙浮動人世白衣蒼狗’之筆，用句就做到了‘筆走意不斷’，‘句新而意不奇’，使得兩片接合得自然流暢。

2.  次句的轉起功能：由於起句已經擔起了承的功能，下片的次句句意就需轉了。‘嘆年來、病中人瘦’便堂而皇之，果斷地作出了轉折。至此，整個詞意的真面目才顯露出來。這個句子的功能看似一般，實際上在整篇詞作中起到了靈魂性的作用。如果句意到了這裡再不轉，上面的內容就變得羅羅嗦嗦，而下面的內容又無法展開，顯得整個作品虎頭蛇尾了。需要強調的是，這個轉折句也是承擔着雙重則任：‘轉’和‘起’。這是因為詞意到了這裡進行了轉折，給下面的句子開啟了一扇大門。

3.  再句的承轉功能：句子到了這裡，詞意便‘緊鑼密鼓’地鋪開了，不僅對上句的轉折進行了承接，又對下句的收尾進行了轉折。我們可以看出，在‘最堪憐、凝佇處、冷襟風袖’這個句子中，‘最堪憐’是對‘嘆年來、病中人瘦’的承接，‘凝佇處、冷襟風袖’又是對下句的轉折，為結拍做好了準備。

4.  結句的收拍功能：我們來看犀利兄是如何收拍的。‘向無垠、思量遠人知否’這個句子單獨拿出來看似乎有些平淡了。如果與整篇句子結合起來看，我們就能夠找到，為什麼犀利兄要以這選這樣的句子作結拍句的原因。一首詞的結尾是很要緊的，它往往是點睛之筆。尾句要能收住全文，又能發人深思，留有餘味，所以詞人們非常重視它，在句法上、音律上特別下功夫。對此，姜夔說：“一篇全在尾句，如截犇馬”。他強調了寫好結句的重要性，用如同要勒住一匹狂奔的駿馬一樣來作比喻來說明，結句如果內容沒有力量就會顯得拖沓無力，破壞了通篇的努力。因此我們說，犀利兄的這個結句，即持重又沉穩，把詞中曲折迴轉的情意舉重若輕地收住。

這是一篇抒情的美詞。犀利詩友用動人心弦的詞句，把地點，時間，季節，心境，意願等，融入在一幅秀美的圖畫中，給讀者以感官和心靈上的享受。一首好詞，開頭、過片、結尾應是一個整體，必須合起來品味，才能感知到它的妙處。這篇【粉蝶兒】以實景開篇，以幻景結尾；情景交融，虛實相助；如長河入海般，雖無以驚濤，卻挾攜暗涌。它又猶如一杯陳年佳釀，擺在了我們的面前。今天我們有機會能夠再次欣賞和拜讀，首先要感謝犀利詩友三十多年來對中華傳統經典文化持之以恆的研究和對古典詩詞嘔心瀝血的寫作所付出的殷勤耕作之成果。

需要加以說明的是，詞的上下片起句方式，還有其他的種類。我們這裡僅就犀利兄的這篇作品進行了分析。犀利詩友其他作品的章法結構和起句方式，由於本文篇幅的限制，這裡就不做贅述了。敬謝大家的賞讀。

                                          （獨坐幽篁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