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禪]【七絕】插秧小調

一碗清香的蛋炒飯常讓人想起稻田，想起水鄉，想起那勞累卻又充滿着期待的插秧季節：剛剛耙平的水田，灌滿一層淺水，溝渠縱橫，劃成諸多的井字。阡陌不絕，連到遙遠之處，只見天落入水中，水來自天上。插秧者，挽褲赤膊，俯身插秧，倒退着前進...

傳說古代著名的布袋和尚，見到插秧的情形，禪機一閃，竟詠了一首詩：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大家知道，插秧就像拖地板一樣，要一步步地倒退。這首詩的詩眼正是“退步原來是向前”，其實就是為政者的“小不忍則亂大謀”，為戰者的“以退為進”，為謀者的“欲擒故縱”，戀愛者的“欲親先疏”... 其妙不可盡言。

還有另一句禪機之處是“低頭便見水中天”，你低下高貴的頭反倒看見自己在高天之上。此曲直之間的分寸，豈等閒便可知得？另外“道”與“稻”諧音，而“六根清淨”恰與秧苗剛拔出來時，根兒上的污泥要先涮淨，便於捆成一把把地來運送的情景形成暗喻。

這首詩還有另一個版本，明顯是後人畫蛇添足篡改的：

手捏青苗種福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淨方成稻，退後原來是向前。

這首與原作有四個字不同：把“插”變成了“種”，“把”變成了“捏”，“滿田”變成了“福田”，“道”變成了“稻”。後人的好心篡改卻遮蓋了原作的靈性：

能“六根清淨”成的自然是“道”，強行改為“稻”，似讓讀者知道這是諧音，不但字面意思不順，反而畫蛇添足。

插秧自然是插“滿田”，非要明白地說是“福田”，字面上跟插秧不順不說，還像把“蓮年有魚”寫成“連年有餘”一樣的俗氣。

“把”是啥意思？是左手虛握着一大把秧苗供給插秧的右手，握太緊了，給右手造成不便，握太鬆了，秧苗掉了，故曰“把”。這裡還可以可參看“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的“把”，也是虛握着讓對方把劍拿過去看。有人說了：“‘捏’是指插秧的右手‘捏着’秧苗往水裡插。”這就大錯了。捏着秧苗的莖往水裡插，必然造成其根部與泥的摩擦而折曲進入，根歪着既影響發育更影響分櫱，叫領頭的插秧把式看見，必遭呵斥。專業的插秧動作是這樣的：“把”秧苗的左手和插秧的右手相併且不離開水面，從右往作一起滑動時，右手貼着左手的秧苗往泥中“戳擊”，“戳擊”抵達根部時，因根部粗大突出，那幾株就被筆直地戳入泥中，毫無彎曲。動作之快，堪稱目不暇接。電視上看到市領導下鄉作秀，裝模作樣地用右手從左手捏下幾棵秧苗，再重重地摁進泥里，半天插不了一撮，等他插完了，估計前面的稻子都該收割了。知道曾經最快的插秧把式外號叫啥麼？“火車拐”。見過老式的蒸汽火車頭麼？就是那火車頭側下方偏心輪的連杆兒。火車開起來那個玩意動得有多快，您是知道的。呵呵

說到這兒，諸位必然明了，俺，肯定是插過秧的了。插秧者們的分工是這樣的：一人負責橫向一行插六撮，兩腳之間兩撮，左邊兩撮，右邊兩撮。有趣的是，想再多一撮太寬，少一撮又太窄。後撤兩腳再插下一行，如此，則撮之間縱橫正好成四方形。按咱們中國男子普通的身高，這樣形成的撮與撮之間的距離正好是最適合水稻生長的黃金距離。看到了吧，老天爺造物就是這麼神奇！所以，咱們中國人才是吃米的祖宗，而小日本，越南蠻子，高麗棒子啥的，都只能跟着咱學。

從佛法角度來看，這六撮恰好分成“五蘊”，咱們兩腳叉開一站又隔成了“三門”，懂得如何插好秧，則庶幾近佛矣！讓俺詠一首作結：

【七絕】插秧小調

五蘊三門足不亂，退身卻要向前看。
心苗栽入水中雲，得稻還應澆彼岸。

注釋：

五蘊：佛家語，指色、受、想、行、識。眾生由此五者積集而成身，故稱五蘊。若五蘊皆空，則達到了佛家修行的最高境界。

三門：通往解脫之道的三種法門，即“空”、“無相”、“無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