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黃斌成》第三部分

七 剪夢手和黃斌成

1黃斌成的迷茫


黃斌成對萬有進行摹仿時，觀見一切具體形態之流遷，他的筆亦復如是。

存即是在，在即是存，存不異在，在不異存，此二者同出而同滅，同出於出前之境，同滅後又歸於斯。

連我自己都在流遷，我的筆能留駐什麼呢？連存在本身都要歸滅，我還握着筆做什麼？


你看天地萬有，一切有情，無情之類，皆執拗於自己的存在。
流星只一瞬卻把光輝揮及所能及之處；蜉蝣朝生暮死，卻坦坦然地過；恆星到了要滅亡的時候也要轟轟烈烈，向萬有宣示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輝煌；每一個存在的個體或整體都極力的表現出自己存在的個性，在有限的存在時間裡追求無限的意義，（雖然有很多意義都只是相對於他們自己），沒有一個存在體是完全相同的。


每一次存在的歷史都有一個經綸統攝着，這個經綸是存在本身的屬性。每一次存在都是考驗這個經綸的完善程度，這種考驗就是要靠所有具體存在個體的具體的個性表現形式來實現。
存在自身就是一個包羅萬有的存在物，像我們一樣，也在自我證驗，自我表現的過程。

所有的個體都要參加這個存在的自我表現，因為這是存在的屬性，就是存在的命運。

而你，黃斌成，作為我筆下的命定的摹仿者，是不可以拒絕你的筆的，，就像我不能拒絕我自己的筆一樣，除非你不存在。
 
2剪夢手
1
他們叫我剪夢手。
我喜歡觀賞我的手，它們總是對人發出邀請，總是和着我溫馨的

微笑，它們像春天柳條般柔嫩。在月光下，我常常在想是哪一個

古典女子的手，我幾乎戀上我的手。

 2

她說-
你的手會剪夢？

-就像是“水手”的“手”，“剪夢手”是一個會剪夢的，不是一
雙手。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叫我剪夢手，我沒剪過自己的夢，也不會剪夢

。

3
-當我看到你 就在眼前的你，卻好像在虛夢，我和你說話
，你仿佛在雲里，可是聲音就在耳邊，撩動着我；我和你相親，
你卻仿佛在風中，可是身體的激動卻在相合。
我害怕這些夢
害怕這些讓我不能回頭的夢
請你剪斷它們吧
既然他們都叫你剪夢手

-嗯，我知道啦，我曾經寫一些關於剪夢手的傳說，他們就叫我剪夢手，你聽過那個傳說嗎？一個關於詛咒與使命的故事。
既然你不要那些夢，我的手可以幫你。

4
我春天柳條般柔嫩的手
把那些夢整理好
撒在桑葉里
到了春末，它們可能會有飛翼
然後揮起手-
謝謝你的夢


流浪的鳥會登上偶現的彩虹
游動的月會驚起沉睡的魚
海角的一隅
天涯的一邊


他們叫我剪夢手
我的名字叫黃斌成


3少年游


既然我還在這場四方(天 地 人 神)的遊戲中,那麼剪夢手的故事還要繼續嗎  

-當然要囉-黃斌成喊-我就只有這個哥哥,我一直很想見他...

-他很酷的,不像你那麼頑皮...

-嘻嘻,像傳說的那樣嗎...
 哼 你不寫,我也要去找他...

-唉,斌成小哥,你也應該長大了...

 

  少年游
從前有一少年
小小年紀
走遍天涯

背着畫筆
唱着浪歌

時間在從他眼中掠過
世界在他手中留駐

從前有一少年
自己創造一雙翅膀
到達宇宙荒野
對剪夢手說-
我要畫你

那時

剪夢手在宇宙靜寂的思沉中
他發出冷漠的微笑-

你看那些風
所過之處莫不留痕
         莫不盤帶
飛流疾馳
穿梭於三世十方大世界
參與宇宙創造之大運命
你的畫也如是嗎

從前有一少年
叫黃斌成
當他找到剪夢手後
決定長大



4當黃斌成遇見剪夢手

當紅色遇見藍黑色
黃斌成說
你好象總是那樣冷俊
我卻保持着熱忱
你的筆是劍
我的卻是遊戲杆
 
當黃斌成遇見剪夢手
黃斌成說
我在三界採風
愛追逐我
卻追不到
 
太多的愛傾注你
你都毀壞
不過
你已在無愛的自由之境
 
當剪夢手被引見給黃斌成
我說
你們是兄弟
要彼此相愛
就象我愛你們一樣
 
紅色配藍黑色
加上我的綠底(我原來是綠色的)
就是我們家的圖標
 
雖然命運不同
但沒有產生責怪
我們一家人歡歡喜喜在一起



八 剪夢堡

1如夢令-剪夢堡

我曾經到過剪夢堡
劍如青絲筆如刀
當我見到剪夢手
青絲蒼蒼刀挫挫

就像是昨日
就像是昨日

月色冷到紅花殘

2剪夢堡

多少次日落的黃昏
我看到無面的他沿着命數的道 來回踱走
斜暉摧皺他的腳步
一朵朵開向暗夜的花

多少個星星的夜晚
我都試圖穿越那個迷宮
一條條交叉的小徑
一枝枝針芒的刺

多少個破曉的時分
我的乳房偎着他
期待一個永不醒來的明天

3我是穿過剪夢堡的一隻貓

他像一尊石像
在被擊碎的王座旁
那時

我停下有十秒
連我的喵叫
共有十五秒

我都切不進
一股淒淒壓來
我奔閃

黃斌成
就是王座的裝飾者 說
我帶走他 王國僅剩的
淚水


4黃斌成致剪夢堡
1
殘月如刀
把夜割出暗藍的血流

召喚我

生命中所有的紅色
與它交融

曙光的白色中
將不會有我的背影

2
只有進入黑夜的中心
黑夜才會吐露它的秘密

我常在最深最深的夜
將你尋找。。。

我對着那棵樹
它在無盡
無盡的黑暗中綻放

星月夜 剪夢堡的星月夜
黑暗中歡騰的藍色

而地獄中
也有烈火熊

我走向天之盡頭
曙光初現
我也要一同歸隱

5鏡子-給文文

 

我天生愛照鏡，黃斌成就帶我到剪夢堡。
一個由詞語堆積起來的城堡-

 

一座鏡像之堡，由詞語組成無數面的鏡子，裡面是他靈魂的重重幻影。
詞語不斷生成，組合，鏡子也變幻着。
在堡的中心，我看到他-就是剪夢手，坐在王座上玩轉着手，還有他的眼睛，我看到萬物聚集的歡喜。

 

-文文，你天天照看自己的臉，有沒有瑕疵，看自己的頭髮，有沒有變化，你的鏡子是玻璃造的，很易碎的。


你看，黃斌成雖是美少年，卻不喜歡鏡子，眾人的眼睛就是他的鏡子，他的畫就是他的鏡子。
你應該知道，心是一面鏡子，時光也是一面鏡子，世界也是一面鏡子，這些鏡里照出的才是一個真正的你，你應該是在尋找和構築這個“你”的行動中，就像我和黃斌成一樣。

還有，你比我想象的要美，像你一樣我也很欣賞這種美，但你要把這種美投注到萬事萬物中，這樣才會實現持久性，比你的身體還要久的那種持久。
就像太陽因為照耀才被我們讚美，雨水因為灌溉才被我們喜悅。
並不是因為它們自身的美，而是被實現的美。


 

他的話就是一面鏡子，不過我看到的不再是臉或發。
我又看到黃斌成正深情地注視着我，他也是一面鏡子。



6黃斌成在剪夢堡

因為命運程序的驅動，當然其實是因為我筆下的安排，黃斌成走進了剪夢堡。

一 剪夢堡

他們說我是一座哥特城堡，我更相信自己是死亡之堡。
主人經常不在家，到處充滿黑暗和詛咒的氣息，這裡連寂靜都厭倦了寂靜。

連建基在深海的高山都會被推翻，何況我-只是剪夢手用語言構築的。
很長的時間裡，我都在想象我被毀滅的方式和時間，在轟轟烈烈和安安靜靜之間我更願意後者，但是我知道剪夢手要把我的尖頂刺入蒼穹，我很難相信他的力量。

黃斌成，黃斌成來了又如何？
他被安排做我的裝飾者，聽說他喜歡紅色，紅色也是血的顏色。

凝在夢中的血-磨在歲月的刀，無量夢中的血在我這裡埋葬，化紫後，溶為黑，滋潤我的地土。
如果黃斌成想用紅色做為我的主色調，他就要面臨我土地的掙扎。

他來自遙遠的大海，我這裡也葬着很多很多關於藍色大海的夢，不過現在它們都變黑了。

在走進我之前，他在外圍轉了很長時間，了解我的根基，我的高度，我的維度，還做了很多筆記。
進入我之後，看他的表情也沒有很大的變化，看來他並不是一個可愛的少年，我聽剪夢手說過，他是決定長大的少年。
哪個少年不願意長大呢，我感興趣的是-他好像很了解死亡，或者說很了解剪夢手，所以對我也不驚奇，也不好奇。


人類的筆創造了剪夢手，剪夢手的筆創造了我，又是哪一支筆創造了人類呢？
筆，就是把語言固定成文字或圖案的筆，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呢？
黃斌成手中的筆的力量又有多大呢？他能把我裝飾成什麼樣呢？
這些問題好像超出我思維的極限。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無論我成為什麼樣，我很了解自己的命運，我最終還是會被毀滅的，也可能是自我毀滅，當然還有一種毀滅叫被遺忘。
就像剪夢手剪夢，織夢女織夢，循環，循環，循循環，如果按我的理解就是遊戲，還有一種理解叫無限的趨近。
你看，剪夢手要讓我的尖頂刺入蒼穹，向眾神宣示他的力量，黃斌成要把我裝飾成至少是一個美的城堡，但是我最終是要毀滅的，而蒼穹是沒有極限的，美是沒有極限的，那麼我是不可能到達那個極限的，我，我們只是走在途中。

我們只是一個過程，在走向無限趨近的過程。

像要出嫁的少女或要出征的勇士，我緊張又平靜地配合着黃斌成對我的裝飾。
你們見過黑色的新娘或黑色的勇士嗎？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的比喻有點不恰當。

二 黃斌成
1 地獄的玫瑰花

我一直在思考地獄玫瑰花對剪夢手的意義。
為什麼我們總是要尋找意義？
意義是被賦予的，意義是指向的。

某件事發生了，某物出現了，然後一種存在物，比如人或更高的存在物說，這件事，這個物表現了什麼什麼，反映了什麼什麼，告訴我們什麼什麼，接着我們應該怎樣怎樣，我們應該記住這件事，這個物，因為它們對我們具有重大的意義。
對我們-這個意義只是相對於我們-意義是相對的。

剪夢手想往自由，拒絕再剪夢，結果受到眾神的詛咒，詛咒之一就是他永遠得不到真愛。
誰得到地獄的玫瑰花，誰就可以征服人間的愛情。
地獄的鬼魂不需要，因為他們沒有機會，天上的眾神也不需要，因為他們在無欲之境。
地獄的玫瑰花知道自己的機會只有是剪夢手，因為他是屬於三界之外的，三界之外的對人間的愛情會有興趣嗎？地獄的玫瑰花悲哀地意識到自己也只是他手中的工具-反擊眾神的武器。
結果就是，原上草沉默的愛和盲姑娘在鏡子中的愛衝破了那個詛咒，剪夢手拋棄了地獄的玫瑰花。

但是地獄的玫瑰花對剪夢手是一個命運的轉折點，因為他擁有了它，就擁有了征服愛情的力量（雖然他並沒有運用），他就擺脫了所謂的愛情的迷茫，走向更高的道路，成就自己更高的使命。

所以我賦予地獄的玫瑰花一種重大的意義-相對剪夢手，當然，還有它本身具有的一種統攝力量的幽藍，我決定把地獄的玫瑰花作為剪夢堡的堡花。

附：
剪夢手和地獄的玫瑰花
 
快來摘我把!快來摘我把!
我會幫你們征服人間的愛情!
地獄的玫瑰如是叫喊
可沒有一個經過的幽魂回顧

玫瑰花 玫瑰花 地獄的玫瑰花
 

啊,剪夢手,你終於來了
快來要我吧!
快來要我吧!
千年的叫喊 終有一個希望

不要害怕我的刺
不要驚異我的幽
只要用你翅膀的一片羽毛
輕撥我的蕊心
你就可以把我攜走

玫瑰花 玫瑰花 地獄的玫瑰花
 
啊,剪夢手,原來你是游離三界之外
我雖然願意
卻不能給你
我即使給你
你也會拋棄
千年的叫喊終是失望

玫瑰花 玫瑰花 地獄的玫瑰花
2
天上的愛情我不需要
人間的亦然
無常在我手中緊握
死神我也調戲

我是剪夢手
連自己的夢也剪的剪夢手

既然我是你的希望
你千年的等待
你又願意
即使我會拋棄
也要攜走你

我是剪夢手
因背叛受到咒詛的剪夢手

如是剪夢手摘走地獄的玫瑰花
玫瑰花 玫瑰花 地獄的玫瑰花

你們說 我將永遠不到真愛
你們看 我有征服人間愛情的力量
我們繼續來玩吧

我是剪夢手
擁有地獄玫瑰花的剪夢手


2 藍

“藍色是最深邃的顏色……
藍色又是最寒冷的顏色……”
一<<世界文化象徵辭典>>

天邊的紅潮是我遠去的熱情。。。
作為朋友，你可以披上我的紅潮。。。

我被稱為紅色少年，我的心和筆一樣總是充滿要統攝萬物的熱情，身體當然總是願意跟着心走。

裝飾就是為了讓被裝飾物更加好看，更加美，簡單點就是更加和諧，因為和諧就意味着美。
和諧就是多種力量各安其位，對立統一，對於我來說就是對顏色和諧安排。

裝飾只是修飾，不能改變被裝飾物本真的屬性。
剪夢堡被裝飾後還是剪夢堡，只不過更加美，更加有力量，相對於我喜歡美而言，剪夢手更崇尚力量。

對於一座城堡，它的力量聚集在它的尖頂-啊，我設想出了-

它的尖頂刺入雲霄，眾雲紛紛讓路，星辰都逃避。。。
尖頂的尖端應該有一顆明珠，象徵着剪夢手的靈魂。。。
這場力量的對峙是寒冷的。
藍最寒冷，白最耀眼，黑最深沉，所以尖頂的軀身應該是藍黑的，夜空也應該是藍的，明珠應該是白的。。。
雲和星都離遠，藍色的夜空是寂寥的，而尖頂的軀身應該像一把劍。。。

剪夢堡之花是幽藍的，我把剪夢堡的主色調定為藍黑。
既然我也是這場遊戲的參與者，我也要摻入我的元素，我要如何安置我的紅呢？我想到了小紅花-

小紅花
小紅花

夢已葬
心未死

紅花開遍剪夢堡
點點綴綴夜妖嬈

我本來就是來點綴的。
力量總是是主題，美對於力量總是是附屬，當然美自身也是一種力量，不過相對其他元素的力量，比如善，惡的力量，美的力量太脆弱了。
這也許是因為美是沒有目的性的吧，沒有目的性就不會尖銳，就有包容性，又比如你看流水。
不是我自己要選擇美做我的生命的主題，是安排我的那支筆要我如是。

裝飾是一個龐大的工程，很多細節需要考慮，我只告訴你這兩件，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呢？



三 剪夢手的代言人

我的使命已經完成，在塵世安靜地等待肉體的死亡，寫我們的那支筆卻把我召出，說-

剪夢手在永恆的自由和寧靜中，我不想去破壞。。。


像演員在戲後要評述劇情一樣，我被那支筆要求回憶剪夢堡和黃斌成。

1
唉，可以說什麼呢？


剪夢堡原來是葬夢的地方，後來剪夢手不再剪夢，就荒塌了，當剪夢手開始他寫詩的歷程，他就用語言把剪夢堡重建，還在堡內建立了宮殿，因為剪夢手的語言太純粹，或者說他的精神太純粹，堡也就顯得太純粹。他很少在乎堡里的變化，（他總是喜歡照鏡子)他在乎的是時光塑造他形象的進度，（他從來真正在乎的都是自己，我仍然記得他的習慣性的殘酷的笑）沒有意識到這座堡的宇宙意義，於是黃斌成被安排來裝飾。

黃斌成在堡內豎立很多雕像，剪夢手，盲姑娘，織夢女等，還用樹葉譜了曲，還讓剪夢堡開滿小紅花，黃斌成是做的夠多，夠好，不過他也只是被同一支筆操控而已。
操控者這樣做是為了剪夢堡，還是為了剪夢手，我更願意相信是前者。

2
剪夢手靠得是他的劍，就是語言之劍征服了時間和命運，當他與造物主面對面的時候，他沒有說-
你看，我建立了剪夢堡。
當他邁入時間的終點時，他沒有回憶-我曾經建立一座剪夢堡。

剪夢堡不是他運命的主題，他從來真正在乎的都是自己，我仍然記得他的習慣性的殘酷的笑。

還有一種毀滅叫被遺忘，剪夢堡毀滅了，因為她已經被剪夢手遺忘；還有一種說法是，剪夢堡自我毀滅了，當她知道剪夢手到達他自己的終點，就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為什麼我們總是要追求意義？

過去的，被遺忘的事物並不是不存在，只是時空的維度不同。


我聽說-
每當眾神舉行宇宙盛宴的時候，剪夢堡都會從時間深處聳出來，它的光輝和造型是無與倫比的，而她-所有的神都知道，是剪夢手建立，黃斌成裝飾的。

我不敢確定這是不是真的，我沒有見過，我還在時間的此岸。


附
剪夢堡

剪夢手坐在王座上
翻轉着手

 
不時望着鏡子 關注時光塑造他形像的
進度
 
他用語言熱情堆砌的城牆上飄的 同樣是
閃着語言光芒的 旌旗
 
我們是一群小小的螞蟻
寄在下面
還有我們的領袖
就是藏在他 語言之木 王椅下的眼鏡蛇
我們都在等正奔赴而來 要衝垮他的  
來自命運之顛的
洪水


7當黃斌成離開剪夢堡

剪夢堡坍塌了，那個葬夢之堡，那個尖頂像劍一樣刺入蒼穹的城堡毀滅了，消失到時間的荒野，一切堡內之物蕩然無存。

-原來一切都是一個幻覺。。。
黃斌成在那裡徘徊了很久，連一個殘片都找不到。

-難道我的，我們的命運只是為了製造幻覺，現在連幻覺本身都不存在了。
黃斌成感到一種切骨的傷心，以致想到死亡。

他到了一個曠野，睡了三天三夜，被一種痛痛醒，張開眼睛，看到一群蝙蝠圍着他，他的血被吸了很多，以致感覺自己快死了。
蝙蝠們很快認出了他-對不起，黃斌成，剪夢堡毀滅後，我們就在曠野覓食，現在你快死了。。。可是我們不能把你的血還給你。。。那樣我們也不能活。。。

-我的朋友們，不要自責，如果我的血能給你們一頓美餐，那麼我會感到那是我對來自剪夢堡的朋友的義務，如果我真的要死，我就不會醒來，既然我醒來，我就要繼續我的旅程，我的遊戲，但是我的朋友們，我們不會再相遇，有一種再見叫再也不見，有一種遊戲只有自己可以玩。


蝙蝠們給黃斌成帶來一些食物，黃斌成的心和體有所恢復，但是有一種痛只有過後才知道這種痛切入有多深，如是他寫了一首歌-


午夜的歡慶

午夜的曠野
那群吸血蝙蝠
如約而至

我為它們獻上
我月光的鮮血
 
就在那時
我聽見我的屍體在哭泣
一群非洲大螞蟻已然圍進
啃齧  啃齧


寫完以後，他覺得是離開的時候了，因為新的黎明在召喚，如是黃斌成開始了新的流浪之旅。


8村莊的一個少年(或悲傷）

當黃斌成離開剪夢堡時，村裡的人議論着-
黃斌成悲傷到極致，去找死神，地獄開了門，接待了他，我們再也見不到那個會畫畫的美少年了。。。
我笑起來-
我寧願相信死神封閉她的領地，不讓他的筆切入，否則地獄都會被掀翻。。。

當黃斌成離開了剪夢堡，我的目光遇到過他。
那時天空下起了流星雨，他長時間地浸在雨中。
他的筆折斷了，顏料撒滿一地。
他等待和尋找死神，死神卻不敢來，因為他調戲過她。

-黃斌成，你為什麼還怎麼任性，我相信你對剪夢堡的愛，也理解那是你心血的結晶，但對於流浪的人來說，你的目光應該永遠向着遠方，愛只能凝聚在心裡，而不能讓你的身體追隨。。。
好像我知道什麼是愛，好像我可以勸說他。

他沒有回應我的話，一顆流星划過他的臉，他的眼睛好像有了一絲光。

-黃斌成，剪夢堡只是你旅途的一個站，還有更高的意義在等你去實現，愛到極致總會傷人的，對自己的愛也如是。。。
好像我是站在高處說話，好像我們是好朋友。

-你知道什麼叫悲傷嗎？你嘗過被死神拒絕的滋味嗎？
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獰笑，聽說他面對命運女神時露出的也是這種笑。
-你知道什麼叫相對性的遊戲嗎？如果你不在意一件東西，那它對你就什麼也不是，愛也如是。

-可是我看到你在雨中失魂落魄了很久，我很是當心。。。
-當你宣泄完一種激情，當你完成一項浩大的工程，結果卻感覺自己是白費心血了，你總是會有暫時的失落和幻滅感。。。

-那你已經不悲傷了。。。
-我有悲傷嗎？

他拾起了筆，在空中劃了一下-我看到萬事萬物等待着的歡喜。

悲就是非心，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心；被傷的，總是會留下傷口；但對於流浪中的人，你看不到這樣一種流露，我記住了黃斌成的那種獰笑。
如是悲，如是傷，如是本末究竟。



9在剪夢堡尋找黃斌成-一隻好奇的貓

我站在西風的路口
我跑在剪夢堡的廢墟上
在心裡念
黃斌成在哪裡

於是所有廢墟上的野草同聲喊出
哎呀 黃斌成在哪裡

我搜尋他留下的痕跡
我嘗他顏料殘餘的芬芳
向道路問
黃斌成在哪裡

於是所有的道路同時喊道
哎呀 黃斌成在哪裡

一隻小鳥在飛
一枝花在閃爍
它們低低對我說
黃斌成 黃斌成
在夢月溪夢月呢

2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夢月溪，不過你和我一樣都突破不了他筆設置的屏障。你也許只是一個過客，而我卻註定是一個遙望者。

我們的世界是所有存在的可能的世界裡最美好的，那麼，我沒有遇見黃斌成也是我的世界最美好。
在另一個可能的世界，我還是貓，我會是他畫裡的貓，我會是偎依在他懷裡的貓，但是，但是，那些一定不是最美好的，因為它們沒有被實現。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為什麼尋找黃斌成，我可以告訴你，僅僅只是因為好奇。
我們是好奇的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