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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芯造假事件 - 精英的“芯”衣
送交者: 曲圓 2006年03月16日15:47:48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中國精英們就喜歡出風頭,什麼東西都喜歡世界第一,比如造一頂橋,就要造世界最長的;造一座高樓,就要造世界最高最豪華的;雖然基礎設施不配套,還是喜歡“一次到位”,比如在落後的小鎮上鋪個比天安門廣場還大的廣場等等不一而足。可是精英們還是高興不起來,因為,事實上,中國還很落後,人民愚弱多病,人心萎靡不振,各項人均的指標在世界上都是排在很後面的。最需要強心劑一樣的好消息來刺激一下麻木的心靈。比如奧運會又奪得金牌啦,某某人獲得世界級榮譽啦,把這些個人的榮譽光環借來,加到民族的頭上,以“振奮人心”。當然,對於那些真正為國爭光的榮譽,更會刮目相看,以至於崇拜得五體投地。“漢芯” 的問世就是一個讓精英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好消息。顧名思義,“漢芯”本身就是一個民族主義氣息濃烈的東西——中國人自己的芯片。誰想到,這麼高科技、自主產權的“漢芯”,竟是靠農民工的雙手打磨出來的假冒產品。這個事件,足以將精英殘存的一點民族氣息放泄貽盡,讓精英們的臉面無存。當各界同聲譴討騙子陳進的時候,當騙子的勾當暴光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時候,精英們的愚蠢嘴臉也同時被映射出來。這不禁讓人想起《皇帝的新衣》的童話。

回放一下陳進這個騙子是如何一步一步得逞的,不光便於人們了解事實,也有助於我們看清這幫愚蠢的精英是如何幫着騙子把醜劇演下去的。

有一天騙子陳進懷揣着一份令人眼花繚亂的履歷走進了交大領導辦公室,在交大的網站上,寫明陳進主持“嵌入式dsp芯片設計,主要研究領域包括超大規模集成電路設計和檢測,微處理器系統結構和算法,數模混合電路設計和檢測。”這麼些專業詞彙堆砌起來,可以碼成厚厚的一垛牆,當然不是普通大眾輕易懂得的知識。在這個假貨橫行的世道,在菜場買菜的主婦都知道要防範假貨,交大的領導更應該是具有科學精神的學者,他們怎麼會輕信了這個小伙子呢,當然要看他拿出實際的“成果”。

——
如果說憑着履歷還不能騙得交大領導的信任,那麼下來一系列雷厲風行的運作,足以讓《皇帝的新衣》裡面的騙子汗顏一輩子了。2002年3月,漢芯實驗室就宣告成立,4月核心技術人員組建完成,6月規劃論證,9月開始設計新片源代碼……關於漢芯的所有工作都很有秩序地進行着。可以想像,陳進的演技和童話里的騙子一模一樣——時而伏案而作,用筆在紙上畫畫點點;時而在電腦前用指尖熟練地擊打着鍵盤,屏幕上是一張點線結合的藍圖。陳進日夜趕工,早出晚歸,讓人覺得實驗室里緊張而又興奮。也讓交大領導非常滿意,雖然他們看不懂點點和線線的意義,可是他們卻等着收割成功的果實了。

2003年2月26日“漢芯1號”正式發布了。發布當天場面盛大:上海市政府新聞辦公室親自主持,信產部科技司司長、上海市副市長、上海科委、教委負責人悉數到場。在發布會上,由“王陽元”、“鄒士昌”、“許居衍”等知名院士和“863計劃”集成電路專項小組負責人“嚴曉浪”組成的鑑定專家組作出了一致評定:上海“漢芯1號”及其相關設計和應用開發平台,屬於國內首創,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是中國芯片發展史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騙子的把戲成功了,在慶幸自己的伎倆的同時,也對那些“知名院士”投去藐視的一瞥,“哼,什麼“院士”?什麼“專家”?都是一幫笨蛋。連演示用的摩托羅拉144腳小芯片和真正的“漢芯1號”的208腳大芯片都看不出來。”

在這些知名“院士”、“專家”的背書下,陳進走上了一條星光大道。他的頭銜如虱子一樣多,上海交大微電子學院院長、上海交大教授博導、上海硅知識產權交易中心實際負責人、上海市科技精英和上海10大IT新銳之一,也成了“新長征突擊手標兵”。不知道是不是自知之明未氓,還是對這些輕而易舉得來的榮譽有點心虛——“最讓陳進得意的是學校請他出任即將成立的“教授籃球隊”領隊。喜歡運動,尤其愛打籃球的他,從小就想當籃球隊領頭,可從未如願過,這次終於當上了。”(文匯報,《訪上交大陳進教授》)這段話,別人看來,會覺得陳進沒有明星架子,不耍大牌,可對他自己來說,孰不是對這些榮譽、職位、名聲的自我嘲弄。看穿了精英的把戲,從一個普通的海歸,靠着騙子的伎倆和學術精英們的“托兒”,迅速成為精英里的佼佼者,不僅讓陳進風頭出足,還讓那些自詡為精英的人在事情敗露之後無臉見人,“天知道那些‘專家’、‘院士’的名號是怎麼得來的”。

騙子趁熱打鐵,迅速組織“研究團隊”寫申請專利,申請國家科研經費的報告,騙取上億國家研究資金,還成立皮包公司,準備把根本不存在的“漢芯”批量生產市場化。這裡邊,大大小小的監督審查官員不知道怎麼都是瞎了眼還是拿了好處不管事,一路綠燈,讓陳進感到“確實很順利”“有生以來驚訝最多的一年” (青年報,《陳進:感謝上海給我的機遇》)。在青年報的這篇採訪稿里,有這麼一段老掉牙的敘述:“2000年,他放棄了在美國摩托羅拉總部年薪近10萬美元的職位來到交大時,月薪只有幾千元人民幣。”這段話,我們似曾相識,因為每當我們說起“歸國學者”回國創業時,就會說放棄了國外多麼優厚的條件回國參加建設,說到後來都成為一種報導的模式了。以後騙子也要學會與時俱進,不要再把放棄國外優厚條件放在嘴邊說了,這樣的說辭已經無法博得人們的尊敬了。青年報還報道說, “上海產業布局的背景以及交大領導的開放精神,給身懷武藝的陳進有了迅速施展的機會。”現在看來,這句話似乎暗示着,讓騙子得逞的土壤就是“上海產業布局的背景和交大領導的開放精神”。

被人暴料涉嫌造假以後,騙子也該收起鋪蓋滾蛋了。陳進選擇了沉默,至今不知身處何處,卻把一屁股屎留給交大,交大還作了嚴正的聲明:““漢芯”系列芯片的研發過程,是按照國家有關規定和程序進行的,其科研成果通過有關部門組織的驗收。上海交通大學歷來提倡求真務實的科學精神,一貫反對學術造假。本着嚴肅認真的態度和客觀公正的原則,為慎重起見,我校已建議有關權威部門組織專家調查,並適時公布結論。”可是沒過多久,學校也沉默了,“適時公布結論” 的承諾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兌現。不僅精英扎堆的交大的聲譽受損,那些叫得出名字為他背書的“院士”,曾經宣布“漢芯”為里程碑的專家們也被這股屎臭熏倒了,躲的躲,藏的藏,出奇的沉默。躲不掉的就打太極,極力推卸責任,說什麼責任由當事人承擔,可在鑑定發布會時,他作為當事人,怎麼就不負責任了呢?

至此,一出醜劇隨着事實逐漸清晰,也該閉幕了。但是當社會大眾津津有味地看着這齣精英版的《皇帝的新衣》的時候,我們不能一笑了之。這是一出騙子和精英合作的醜劇,騙子最終會被嚴懲,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們也該走下神壇,接受良心和法律的嚴懲。當有人說精英治國有理的時候,當這些精英為國家社會的發展出謀劃策,開兩會提建議的時候,我們憑什麼相信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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