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潛手下的新兵――影響毛澤東的人物之六

生不逢時

縱觀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集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詩人於一身的，非魏武帝莫屬。實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本古詩源，本人讀來讀去還是喜歡曹公的大作，愛不釋手。每讀一遍都有新的感受，熱血沸騰，不能自己。

古人里文章寫得好的詩不一定好；李白詩作得好字不一定好；王羲之字寫得好文章不一定好。更何況軍人乎。

退而求其次，在中國近代史上，比較一下類似於曹操的儒將，本人首推程潛。

程潛（1882－1968），字頌雲，人稱頌公，湖南醴陵人。早年在嶽麓書院學習。該校是梁啓超曾經任教的地方，程在那裡打下了中文的紮實基礎。

1903年程目睹清朝腐敗，決心投筆從戎，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湖南武備學堂，隨後派去日本振武學校習軍事，後入士官學校。在日本，程投入到黃興，宋教仁的革命團體裡，成為同盟會的元老，參加漢陽保衛戰，從辛亥革命勝利，直到中共建政，程治軍三十餘年，主持湖南省政數十年，如果沒有他，湖南的近代史將要改寫。

1916年程任討袁軍湘軍總司令，攻克長沙，有（夏季至長沙）之作，詩云：
夷羿席雄勢，殘毒除異己。作意賊人群，積謀紊國紀。義旗舉天南，我行越萬里。受命撫一方，揚旌返桑梓。倡率資風聲，應和走遐爾。辰沅首歸仁，衡永旋同軌。來蘇父老歡，簞壺集中壘。偕亡怨昏虐，爭起逐奸宄。元兇率爾亡，彼狂失所恃。揮戈不終朝，雪我三年恥。
我們在這裡可以對照一下曹公的蒿里行：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可以隱隱約約看到曹公對於頌公的影響。
1927年初，程任北伐軍第六軍軍長，同年3月23日，程潛與林伯渠率所部北伐軍一舉攻破南京城。

抗戰軍興，程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兼河南省主席，後任代理參謀總長。

1946年毛赴重慶談判，程潛以湖南同鄉會的名義宴請毛一行。兩人相見甚歡，毛一口一個頌公，禮節周到。毛還提及，程部在長沙時，招了一名新兵，就是他本人，還親自聽過頌公的訓話，毛的基本軍事常識，就是那一個月學到的。對於頌公的文治武功，大加讚賞，總是老前輩如何如何。此時頌公才略有所悟地點點頭，竭力回憶當年的情形。
（毛認為當兵沒有前途，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夠由列兵當上將軍。程部開拔，毛卻當了逃兵。）

1948年頌公再次主持湘政，毛托章士釗作說客，帶去毛和林伯渠的信，勸頌公反水，保證不動頌公的位置。自然一拍即合。頌公與林伯渠是黃興介紹參加同盟會的，後來三人成了兒女親家。這也是蔣介石後來不放心程的原因。

頌公進京，毛禮賢下士，親自去車站迎接。
在中南海，毛皇帝親自淌漿，頌公受寵若驚。黨內外有此殊榮者，實在找不出第二人。
從此，頌公成了毛的座上客。

毛知道頌公解放後手頭不寬裕，每月特批五萬斤糧食，作為補貼。

五七年反右，投共有功，身為副省長的頌公堂弟程星齡被劃為右派，掃地出門，（毛的老同學周士釗搬了進去，當了副省長。毛過世不久周死，其家人馬上被要求搬出，原來程星齡獲得平反，再搬回去，似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頌公因此向毛辭職，未准。

文革開始，章士釗被抄家，向毛訴苦，毛指示保護，因此周恩來將頌公等七人列入保護名單。

1968年，頌公因大腿骨折住進北京醫院，周恩來派來醫生護士，護士長是親家林伯渠的兒媳婦。忽然間，全部醫護人員被換掉，他們態度變得極其惡劣，一代名將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其家人對頌公的死一直是有疑問的。

頌公有一子程元，解放前任中校警衛團長，三十年後，仍然不過是上海警備區副參謀長，相當於副軍級，三十年升了三級。這種降將在講求派系的中共軍隊裡，只能夠夾着尾巴做人，實在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筆者不禁又想起曹操的偉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他的座右銘。
重用降將是曹公為後人津津樂道的原因之一。毛則是過河拆橋。

毛在立國初期，為了擺樣子，給民主人士幾個部長噹噹。（實權掌握在副職黨員手裡）計有李書成的農業部長，傅作義的水利部長，史良的司法部長，章百鈞的交通部長，蔣光鼎的紡織工業部長，頌公這時除了掛名的湖南省長外，還有國家軍委副主席。（黨指揮槍，上面還有中央軍委，國家軍委是擺樣子的）同明國初年袁世凱給革命黨幾個部長乾乾如出一轍。後來毛連這門面也不要了，（大鳴大放民主人士不滿被架空）五七年反右以後實行一黨獨裁，大權獨攬。

直到今天，老百姓還在懷念解放前頌公主持下的省政府，只有稅務廳，教育廳，建設廳和警察廳。同現在一百多個廳局，實在不可同日而語。以前有句順口溜：國民黨稅多，共產黨會多。現在應該改成：國民黨派系多，共產黨官僚多。

戎馬倥傯之餘，頌公寫的《雜詩四首》之一：“輾轉苦夜長，披衣坐前庭。憂來說當見，明月照我撮。北風中夜號，戍角時一鳴。仍但不自己，翹首望天明。”頗見修養。曾被章士釗等文壇名士譽為一代鍾日之音。

近年有人選編湖南名人詩集，選出譚嗣同，王闓運，程潛等八人。連清朝本來最後一個狀元譚延凱（慈禧太后討厭姓譚的，硬是給了廣東人劉春霖）也落選。專業文人都讓頌公這位職業軍人給比下去了，足見其功力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