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將帥(六)

毛澤東參加陳毅追悼會(2)    上一篇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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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時間：2013-11-19 17:33:41 最後更新時間：2013-11-19 17:3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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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紅叢書
 
          毛澤東與將帥
 
                    王先金 編著
 
           第六章  毛澤東參加陳毅追悼會 (2)
 
                  陳毅的一次演講
 
1967年下半年，紅衛兵組織了多次批鬥陳毅的大會。陳毅在批鬥會上發表了一篇特殊演講，猶如在中國政壇引爆了一顆炸彈。下面就是陳毅演講的記錄：
 
我不會“風大隨風，雨大隨雨”
現在該我發言了! 我是外事系統的頭頭，我說頭可斷，血可流，我這個領導權不可放棄。過去你們貼了我那麼多大字報，現在該我發言了。
我這個人很頑固，比較落後，你要我這種人風大隨風，雨大隨雨，我就不干。我這個人不是俊傑，我這個人很蠢。

……

我老實告訴你們。我犯路線、方向錯誤還不止一次。

1952年犯過一次，

1949年犯過一次，以後我沒犯原則性錯誤。不要以為我是在溫室里長大的，我不是一帆風順，我也挨過斗，我也斗過別人，兩重身份，有過被斗的經驗，也有過斗人的經驗。

我斗人的經驗，比你們這會場上還猛烈得多，我什麼武器，機關槍、炮彈都使用過了。

有人說我不識時務，但我講的是真理，這是我的性格，由於我的性格做了不少好事，也犯了不少錯誤。我不是那種哼哼哈哈的人。
 
“毛主席的大字報也可以貼”

你們要打倒一切框框，要說框，毛澤東思想就是一個最大的框框。

如果外交人員都像紅衛兵一樣，頭戴軍帽，身穿軍裝，胸前掛一塊毛澤東語錄牌，高舉毛澤東語錄，這豈不成了牧師了？

我們不要搞個人迷信，我不迷信斯大林，不迷信赫魯曉夫，也不迷信毛主席。(黨的高級幹部里)有幾個人沒有反對過毛主席？

據說林副主席沒有反對，很偉大嘛!

若有百分之二十的共產黨員真正擁護毛主席，我看就不錯了。

反對毛主席不一定是反革命，擁護他也不一定是革命的。
我看毛主席的大字報也可以貼。毛主席也是一顆螺絲釘。

他過去在湖南第一師範，還不是一個普通學生!

林彪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過去他是我的部下。

難道“文化大革命”這麼大的運動，就是他們兩人領導？老喊偉大、萬歲、萬萬歲，對他們沒有什麼好處的。我天天和毛主席見面，見面就叫“毛主席萬歲”，行嗎？
 
“劉少奇是好的”
劉少奇是我的老師，是我的先生，水平很高。

你們不但要學習毛主席著作，而且要學習少奇同志的著作。

劉少奇在“八大”不提毛澤東思想，也作為他的百條罪狀之一。

這是毛主席、政治局決定的，我一直在場。

劉少奇罪狀一百條，有的是捏造，有的是泄密，完全是給我們黨、毛主席臉上抹黑。
“中央文革”里有些青年人“左”得很，這些秀才不懂得造反派里有壞人。

……

有人躲在背後，教娃娃們出來寫大字報，這是什麼品質？
打倒劉少奇、鄧小平、陳雲、朱德、賀龍，為什麼要放在一起？各有各的賬。

“打倒大軍閥朱德”？他幹了幾十年，是我們的總司令，說他是“大軍閥”，這不是給我們黨的臉上抹黑!

一揪就祖宗三代，人家會說，我們共產黨怎麼連81歲的老人都容不下。

“打倒大土匪賀龍”，這是我根本不同意的。

賀龍是政治局委員、元帥，現在要“砸爛狗頭”，人家罵共產黨過河拆橋。現在你們身邊的人是否可以相信呢？

你們相信誰？相信毛主席、林彪、周總理、陳伯達、江青、康生，就只有6個人？

承蒙你們寬大，把5個副總理放進去，才得11個人，就只有這麼幾個人乾淨？我不願意當這個乾淨的，把我拉出去示眾!
 
“我老婆有什麼罪”
我的老婆，以前參加日內瓦會議不穿旗袍、西裝裙，硬要她穿，不穿就斗，我不便說話，只好走開，要不然，就是包庇老婆了。後來她穿了，現在又拉出來斗，說她腐化，她能服嗎？把我老婆拉到街上遊街，戴高帽子，她有什麼罪？還不是當了工作組長嗎？
 
“我拼了老命也要鬥爭”
有人要揪我，說劉新權(時任外交部副部長)的後面就是我，要揪我，我不怕!

我是老運動員，大風大浪千千萬萬都經過了，還會翻了船？

……

我很堅定，我也準備慘遭不測，準備人家把我整死，我不怕!

你們現在就可以把我拉出去!

前幾天，我到外交部開會，要我低頭認罪，我有什麼罪？我的檢查，是被迫的。

你們說要使用武鬥，一戴高帽子，二彎腰，三下跪，四掛黑牌。不要太猖狂吧，太猖狂就沒好下場。

我革命四十幾年，沒想到落到這種地步。我拼了老命也要鬥爭，也要造反，今天就要出這個氣!
我這個就是右派言論。

我今天講到這裡，可能講得不對，僅供參考。我這些話就說是右派言論，我也滿不在乎。

不要怕犯錯誤一一不犯錯誤是不可能的。你們犯錯誤沒有我多。這句話並非黑話，是白話，不，是紅話! 講話容易被人抓住，抓住就下不了台，哼哼!
 
演講之後的陳毅

陳毅的演講稿被紅衛兵記錄下來後，江青先看了，氣得臉發白。

她把記錄稿送給毛澤東，期待他發怒，並同意打倒陳毅。

但毛澤東看了後，笑了笑，並沒表態。

林彪得到記錄稿後，指使吳法憲和“中央文革”聯繫，要把陳毅發表的講話搞一個摘編，作為打倒陳毅的材料。江青、張春橋知道後十分高舉。

1968年11月，王洪文等人製作了《陳毅反動言論小集》。
但毛澤東一直不同意打倒陳毅，江青等人不敢造次，只能鼓動紅衛兵和外交部內的造反派，共同向陳毅發難。

一次，毛澤東問陳毅：“揪斗你，你怎麼辦？”

陳毅問：“你認為我是不是好同志？”

毛澤東答：“當然是好同志。”

陳毅立即把隨身帶的《毛主席語錄》本拿出來，請毛澤東把這句話寫最後一頁上。

後來，紅衛兵要揪斗陳毅時，陳毅把《毛主席語錄》本亮了出來，翻到最後一頁，把毛澤東寫的這句話念給紅衛兵們聽，紅衛兵也就不敢提打倒陳毅了。
 
                        “91人大字報”
 
1967年4月19日，外交部聯絡站發表了“打倒陳毅”的聲明，

5月10日，拋出了“打倒陳(毅)、姬(鵬飛)、喬(冠華)”的口號。

同年8月7日，中央文化大革命領導小組的王力作了臭名昭著的“王八七講話”，鼓動外交部的人進一步造反，叫嚷“打倒陳毅的大方向沒有錯”。

毛澤東看到這篇講話後，在上面批了“大大大毒草”數字，使王力頓時垮台。

但是，被煽動起來了的外事部門的極左思潮已難控制，以致發生了火燒英國駐華代辦處、包圍蘇聯大使館、衝擊印度尼西亞大使館等一系列的嚴重涉外事件。

不久，根據統一部署，外交部發動了“批極左”。人們以為這是毛主席的戰略部署，文化大革命該剎車了。

1968年2月13日，外交部貼出了一張題為“揭露敵人，戰而勝之----批判‘打倒陳毅’的反動口號”的大字報。這張大字報由陳楚、余湛等幾位司局長發起和醞釀，簽名者共91人，主要是司長、副司長及駐外大使、參贊，也包括少數處級和一等秘書的幹部。

這張大字報被稱為“91人大字報”。

這張大字報計有8000多字，列舉大量事實說明陳毅是毛主席司令部的人。大字報實事求是地陳述說，陳毅在歷史上雖然犯過錯誤，但很快認識和改正了；他在紅軍長征後出色地堅持了南方地區的游擊戰爭；抗日時期他打開了江北局面，建設新四軍，開闢華中根據地；解放戰爭時期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立下了偉大功勳；在10年的外事工作中，協助周總理堅決執行了毛主席的革命外交路線，等等。
大字報針對造反派炮製的所謂陳毅罪行進行逐條批駁，說明那無非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斷章取義、憑空捏造的東西，指出：“一些人有一種小資產階級的狂熱病……認為越‘左’越革命，調子越高造反精神就越強”；“一時間，群魔亂舞，毒草叢生，把外交部和駐外使館搞得烏煙瘴氣，無產階級司令部的參謀長周總理說話不靈了，最高指示得不到貫徹”；“一時間人妖顛倒，是非混淆，白色恐怖籠罩着外交部……如果聽任階級敵人的陰謀完全得逞，外交部就要從無產階級專政變為資產階級專政。”
大字報特別指出，造反派之所以提出“打倒陳毅”的反動口號是因為後面有黑手伸進了外事系統。大字報最後表示熱烈歡迎陳毅儘快回部主持部務。
當時的中國正是林彪、陳伯達、江青、康生等人得勢之時，這樣的大字報豈不是對造反派以及整個文化大革命的反攻倒算嗎？喬冠華向陳毅談了大字報的內容，陳毅在感慨之餘對他說：“弄不好，大字報又給我幫了倒忙啊!”
果然，這張大字報貼出後，外交部就有45人聯名向中央文革寫信告狀。周恩來在1968年2月18日奉“無產階級司令部”之命，通過秘書批評了“91人大字報”，並為此專門接見了外交部和使領館各方面的代表。3月6日，陳毅被迫在外交部革命大聯合籌備委員會(簡稱“大聯籌”)召開的會上就自己對文化大革命的態度做了檢查，同時對大字報本身也進行了嚴厲批判。參加聽取陳毅檢查的“大聯籌”代表們報以熱烈的掌聲，所謂“陳毅是‘91人大字報’後台”的說法總算落了空。但是，中央文革小組仍把“91人大字報”定性為“為右傾翻案”及“為‘二月逆流’翻案”的代表作。於是，“批極左”退居次要，大字報的簽名者人人都要檢查過關。直至1971年林彪滅亡後，毛澤東說過一句“我還是贊成‘91’。”才使這張大字報的簽名者們卸掉了包袱。
 
 
        周恩來命令陳毅：“從現在開始，你不要講話”
                                          陳毅夫婦與周恩來夫婦
    陳毅走進了周恩來的辦公室。周恩來立刻注意到陳毅滿臉怒容，“出什麼事了?”
    “你看看這個!”陳毅從口袋裡掏出報紙往桌上一拍，“簡直狂妄至極!”
    周恩來拿起小報掃了一眼，遞給廖承志。
    “我陳毅是什麼人?難道比帝修反還壞?我看，有些人為什麼這樣恨我，就因為我至今還敢講話。敢講真話!這就犯了忌了。就非打倒不可了!哼，我陳毅也不是好惹的，哼哼哈哈，恭喜發財，這不是我的性格。現在不上班，不寫書，再不講話。我憑什麼拿這400塊錢?我還叫什麼共產黨員?只要有機會，我還要講!大不了丟掉烏紗帽嘛!”
    周恩來沒有說話，端過一杯茶遞給陳毅。待陳毅面色平靜後才道：“陳老總，現在我要請你接受一個任務。”
    “什麼任務?”
    “從現在開始，你不要講話。”
    “什麼?什麼?”陳毅驚訝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叫我不要講話!”
    周恩來肯定地點點頭。
    陳毅愕然。“文革”以來，有不少同志勸他不要講話，少惹麻煩。周總理沒有勸過。況且就在兩三天前，周總理還請他出面在11月30日的工人大會上講話嘛!
    周恩來是不會輕易向陳毅下達命令的，於是陳毅笑着問：“總理，那讓我天天幹什麼呢?不能吃了飯就睡大覺吧!”
    廖承志嘆口氣告訴陳毅：“今天下午，在工交座談會上，林彪和文革小組批判谷牧同志起草的工交系統文革十五條規定，說是典型的以生產壓革命!”廖承志接着說：“看樣子，余秋里、谷牧同志今後也很難出面講話了。”
    周恩來緩緩點着頭，憂慮地說：“這麼大的國家，千頭萬緒的工作，我總不能沒有幾個幫手嘛!部長們都被打倒了，他們的工作誰來做?!我想早些安排部長們向群眾檢查，爭取儘快過關，把各部工作抓起來。”周恩來見陳毅點頭贊同，便說，“陳總，我想讓你帶個頭，你看怎麼樣?”
    “叫我帶頭?”陳毅頓時明白了周恩來的意思，“叫我向造反派檢討?我有什麼錯誤?!我要學生們顧全大局，這話錯了?!我要工人們回去抓革命促生產，堅持業餘鬧革命，這話錯嗎?我說交班不交給那些不講政策，亂揪亂鬥的人，交班給他們我不放心，這話我說錯了嗎?!”
    廖承志勸道：“老總，你講的話，我看沒有錯，不過......”
    “不過什麼?”陳毅怒不可遏，“只要我說的沒有錯，我就堅持!我就不低頭、不檢討!”
    “陳總!”周恩來雙目注視着陳毅，幾乎是在懇求了：“就忍了這一次吧!”
    “不!”陳毅斷然拒絕，“士可殺，不可辱!大不了一把刀子!”
    廖承志熟悉陳毅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既出此言，決非兒戲。更何況自文革以來，在重壓之下，自己了結生命的事例並非鮮見。他一把握住陳毅的手，急切地懇求道：“老總，我們訂個君子協定，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不自殺!”
    陳毅明白廖承志把話聽擰了。但是，他不忍心傷害對方一片真心，便點點頭：“好吧，好吧，不管什麼情況，我都不自殺。不過，總理你要我帶頭檢討，我不干。我沒有錯，我絕不檢討!”
    周恩來語重心長地對陳毅說：“陳總呀，我希望你再想一想。你是外交部長，外事工作一天也不能中斷，你要總是被包圍，被批判，工作讓誰抓?我要管的方面太多，我一個人頂不下整個天哪!”
    陳毅注意到一向精力充沛的周總理，今天明顯露出疲倦、憔悴的神色，他不願再惹周總理麻煩：“好!我回去再想想吧，想通了，我來找你!”
    幾天過去了，一天下午，中央召開例行碰頭會議，研究有關運動的問題。每次開會，總是“文革小組”的幾位“左派”包場，無限上綱的攻擊性言辭，高八度的罵街腔調。陳毅對這類會議不感興趣。大腦出現空白，倦意乘機襲來，哈欠連聲。坐在陳毅身旁的葉劍英，緊皺雙眉，似聽非聽，不時提筆在一張信箋上寫着什麼。葉劍英碰碰陳毅，將那張信箋遞給他。陳毅戴上眼鏡一看，是首詞：
    串連炮轟何時了，
    罷官知多少?
    赫赫沙場舊威風，
    頂住小將輪番幾回沖!
 
    嚴冬過盡艱難在，
    思想幡然改。
    全心全意一為公，
    共產宏圖大道已朝東。
 
    陳毅提筆在信箋上批了四個大字：“絕妙好詞!陳毅拜讀。”
    忽然，葉劍英和陳毅發現坐在斜對面的周恩來，用右手支撐着前額在打瞌睡。當然，這只是幾秒鐘的情景。他實在太累了。
    會散了。葉劍英特意坐進陳毅的汽車。兩人都心事重重，沉默無言。分手前，葉劍英握住陳毅的手說：“陳總，我們要分擔責任，可不能眼看着周總理累垮了!這種形勢，沒有他不行呀!”陳毅點點頭。
    周恩來剛進家門，陳毅也推門進來。
    “陳總，找我有事?”周恩來親切地詢問道。
    “總理，我想通了，我從今天開始，不再放炮。我檢討，一定深刻檢討，爭取早日得到群眾的諒解和信任，把握好外交部的工作。”
    周恩來緊緊握住陳毅的手，激動而又深沉地說：“好!你就帶個頭，以大事為重。”他攬着陳毅的肩，叮嚀道：“檢討不要太長，寫好拿給我看看......”
    陳毅不忍心再勞累總理，告辭後走至門邊又站住了。他轉過臉，望着周恩來說：“總理，你要多保重身體喲!不只為你自己、為大姐，是為整個黨，整個國家!”
    陳毅喉頭一陣發緊，他急轉身走出門，讓兩顆晶亮的淚珠，躲過周恩來敏銳的眼睛，悄悄落在自己的前襟!
 
 
                陳毅下放到工廠搞調查
 
1967年2月，由周恩來主持的懷仁堂碰頭會和以前的軍委會議上，以譚震林、陳毅、葉劍英、李富春、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為主要代表的副總理、元帥們，對中央文革別有用心的人誣陷老幹部、亂黨、亂軍的種種惡劣做法，進行了旗幟鮮明、強有力的鬥爭。特別是在中旬的一次碰頭會上，譚震林發言時激動得站了起來，大義凜然地說：“我從井岡山上開始，跟毛主席幹革命，歷盡艱辛，毫不動搖，一直跟了40年。現在你們把一個好端端的國家搞得這個樣子，我不明白到底安了什麼心，這樣下去，我是跟不上了，只好不跟了……”
    陳毅也在會上憤慨地說：“雖然沒有人選我為老幹部的代表，我也要為老幹部說話。這些傢伙上台，他們就要搞修正主義。延安整風的時候，有些人整老幹部整得很兇，挨整的是我們這些人，總理不是也挨整嗎?現在又有人這麼整老幹部，我懷疑他們今後是不是也會搞資本主義!歷史證明了誰是反對毛主席的嘛！以後還要看，還會證明。斯大林不是把班交給了赫魯曉夫，搞了修正主義嗎？”
很快，善於政治投機的張春橋、姚文元、王力秘密整理了《二月十六日懷仁堂碰頭會紀錄》，經江青策劃後，向毛澤東作了匯報。這次事件被稱為“二月逆流”，也叫做老幹部“大鬧懷仁堂”。陳毅講到了延安整風挨整和斯大林與赫魯曉夫的事，引起了毛澤東的反感。陳毅被取消了在中央政治局和中央軍委的發言權，下放到南口工廠搞調查研究。
北京南口機車車輛廠有8341部隊在那裡支左。1968年的一天，時任中央辦公廳主任兼警衛局局長的汪東興，第一次來廠檢查工作時，在軍代表會議上宣布：“陳毅同志這次來南口廠搞調查研究是中央安排的。他是一位老同志，對搞調查研究很有經驗，大家要支持他的工作。”陳毅當即站起來輕輕地鞠了一躬，說道：“哪裡有什麼經驗，我有犯錯誤的經驗。來工廠是向工人階級學習的，當然也向在座的各位學習，我會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去做的……”說着說着，他的眼圈紅了，激動得幾乎哽咽起來。
陳毅的到來，許多職工覺得好奇，各種議論不少，有的說：“他是大人物，搞什麼調查研究，擺擺樣子而已。”也有的說：“他歷史上同劉少奇關係密切，交情很深，運動來了，劉少奇出事，他還有好果子吃？”
軍管會領導，為了保證陳毅調研工作正常進行，召集廠里幹部、工人、技術人員等20餘人開了一個座談會。會上按文件精神講了一些“二月逆流”和“大批判”等問題外，着重要求大家理解中央的安排，為陳毅工作提供方便和必要的安全保證。
陳毅也發了言，他說：“南口廠由8341部隊實行軍管以來，你們按照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停止‘內戰’，實現了革命的大聯合，生產上去了，生活安定了，我為你們取得的成績高興。你們比我高明，是我的老師。我在上面時間久了，思想僵化，跟不上‘破四舊’的新形勢，既不能正確對待群眾，又要在領導崗位上工作，所以就不可避免地要犯錯誤，甚至很大的錯誤，大字報上‘陳毅是二月逆流的急先鋒’，就是對我錯誤的嚴厲批評……”
群眾發言時，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覺竟講了陳毅四條優點：一、不帶警衛員；二、不帶秘書；三、自己提着小板凳參加車間工人學習會；四、堅持到職工大食堂吃普通飯菜……散會時有兩位職工代表上前緊緊握着陳毅的手，動情地說：“我們相信，您會在‘害中取小’的。”
 1971年9月13日，林彪外逃，機毀人亡。11月，毛澤東為“二月逆流”平反。陳毅、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元帥們又榮耀地回到了中南海懷仁堂。不過此時，陳毅已重病在身，為了對歷史負責，他在老同志座談會上或與少數同志交談中，除了憤怒揭露林彪叛國反黨罪行和早期革命處於低潮，在江西贛南山區，經不住艱難環境考驗，曾擅自脫離隊伍，當過可恥的逃跑分子外，還實事求是地評價林彪在長達20餘年的革命生涯中，組織大兵團作戰的歷史功績。尤其令人感動的，是把自己擺進去，敘述當年井岡山時期，在某某地方與某某敵人打仗時，林彪的行動路線和組織指揮是正確的，而我陳毅是錯誤的，我不如他。
當時在一片大罵林彪聲中，這種不計個人恩怨、着重尊重歷史、對歷史負責的態度，的確難能可貴!後來中央向全國下發的“紅頭文件”里，也明確指出，林彪曾經為黨做過一些有益的工作，這就更加說明陳毅的心胸是多麼坦蕩。
 
 
                        陳小魯到農場勞動
 
早在“文革”初期，陳毅和兒子陳小魯“劃清了界限”，相約互不連累。然而在那個人妖混淆，是非顛倒的年月，誰都在劫難逃。
陳毅“靠邊站”後，關於張茜的謠言也四散開來。因為很久沒有露面，有人說，張茜已經潛逃到柬埔寨。1970年，陳毅生病後從石家莊回京，夫妻兩人坐在火車的包間裡，好多人跑過來看張茜。張茜說，不是傳我跑到柬埔寨去了嗎？我就坐在那裡讓他們看!
1968年4月，西單商場出現爆炸事件，“炸中南海”的傳言瀰漫於北京城，各種傳言指向陳小魯，還有謠言說他攜20萬港幣潛逃香港。實際上，這是“四人幫”想通過陳小魯抓其“後台”陳毅。
    4月13日是個星期六，總理辦公室來電話了：總理要見陳小魯。陳小魯到總理家時，總理正在會客廳等着，他叫了聲：“周伯伯好！”，總理嚴肅地端詳了他一陣，突然問他：“你參加聯動沒有？”陳小魯搖搖頭說：“沒有！”
    “你有沒有聯動思想（指反對中央文革）？”總理追問。
    “有！”陳小魯毫不遲疑地回答。
    周總理嚴肅的面龐竟露出了一些笑容。他稱讚說：“你很坦率，很好！”談話的氣氛緩和了。總理嚴肅地對小魯說：“你父親處境很困難，社會上對你的傳言又這麼多，不論是真是假，總之對你和你父親都很不利。壞人可能利用你搞你的父親，你們父子會互相連累，懂嗎？”接着總理告訴小魯：他已經同陳錫聯同志聯繫好了，安排他到東北一個部隊的農場裡去勞動鍛煉，干好了，可以入伍。否則要採取更嚴厲的措施。“為了保密起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到了部隊也不要給家裡寫信，不對外聯繫，不回家探親，也不拍照片。這是一條紀律。你的情況組織上會通知你父母的。這種安不是我個人意見，你父親也是同意了的。”接着，鄧穎起也勉勵了他一番。
    陳小魯回到家裡，已是10點半鐘了。父母和妹妹仍在等他。他簡單地敘述了總理的話。他母親和妹妹都哭了。陳毅抑制着感情說：“前幾天總理就和我談了，我是同意組織上對你的安排的。”大家有好多話，但又說不出來，只是默默地坐到很晚......
第二天一早，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楊德中來接陳小魯。陳小魯與父母告別，母親拿了些錢給他，他拒絕了。張茜難過極了，她流着眼淚說：“你還想不想活了？！”陳毅緩緩地搖了搖手說：“算了，算了！他已經是大人了，讓他自己去闖吧！”他又轉身凝視着小魯說：“你媽媽16歲參加新四軍，我是18歲到法國勤工儉學。你現在也走這條路，這很好。”
陳毅又說：“我在‘文化大革命’中犯了錯誤，可我不反黨，不反毛主席。你要有最壞的打算，準備永遠不能再回這個家，永遠見不到我們。今後全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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