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歷史人物的評價, 必須結合當時的歷史環境而進行. 任何脫離歷史環境, 高高在上地以今天的目光來評頭品足的做法都不是正確的或客觀的.

-- 大胖球, 2004年12月26日0:13北京時間

對毛澤東先生最大的指責有二:

1. 大躍進造成的經濟衰退和人民的非正常死亡2. 文化大革命對社會,經濟,人文和文化的衝擊.

在承認這兩條的確是毛澤東先生偉大生涯的污點的同時, 我們需要客觀分析一下, 到底這兩個污點有多大.

首先是大躍進造成的經濟衰退.

在馬克思準確地預言了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之後, 馬克思經濟學在五六十年代已經成為了當時世界經濟學份量最重的一部分. 當然, 在經歷了無數經驗教訓甚至慘痛後的今天, 我們任何一個對經濟學有點概念的人都可以誇誇其談半天馬克思經濟學的缺陷和不足. 但在五十年的中國甚至世界, 馬克思經濟學是最先進的經濟指導體系.

按照當時條件下的最先進(然而有缺陷)的理論指導而犯下的實踐錯誤, 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毛澤東先生不是耶和華, 他固然在種種地方有着超人的認識和表現, 我們(以及反毛的先生們)不應該以神的標準來苛求他.

"大煉鋼鐵", "十五年趕英超美"在今天看來, 固然是可笑的. 但是當時的毛澤東和共產黨剛剛依賴群眾, 打敗了看似不可戰勝的國民黨以及空前強大的美國聯軍, 對於他們來說, 又有什麼困難是不可戰勝的呢?

"人有多大膽, 地有多大產"的口號不是毛澤東發明的, 也不是他推廣的. 他是為這個造假的結果而高興罷了. 他的錯誤, 是沒有象彭德懷那樣具體地找塊一分的地實際種莊稼來實踐. 但是, 我們要看到, 作為一個國家領導人, 毛澤東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做賦閒在家的彭德懷能做的事情. 的確, 萬斤畝產的記錄不容於常識.但常識不是真理. 共產黨在奪取並穩固政權的過程中, 完成了多少的有違常識的奇蹟呀. 當很多"親眼目睹"奇蹟發生的人在向毛澤東先生匯報萬斤畝產的實踐的時候, 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三人成虎"的典故想來大家都是早就知道了.

右派們甚至某些中間派指責我們迴避大躍進後期由於糧食不足造成的廣泛的非正常死亡. 下面讓我們來看一下, 我們的看法和右派的觀點, 到底哪一個更接近歷史的真實.

由於沒有具體的統計, 對死亡人數有不同的看法. 大致是在三百萬到三千萬之間. 右派們習慣性地取的最高值三千萬接近蘇聯肅反期間的死亡人數, 於是他們就把大躍進跟蘇聯的肅反划起等號了. 且不說三千萬是個過分水份過於膨脹的數字, 右派的荒謬可笑之處也是一目了然的. 蘇聯肅反是人為的主觀的從肉體上消滅敵人, 是戰爭的一種延續. 而大躍進後期的餓死則是物質極度貧乏下的"自然"死亡, 並不是主觀上故意造成的. 戰爭中擊斃敵人和戰爭中因為缺醫少藥而病死如何能等同起來?

我們觀察到, 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橫掃世界的大衰退中, 在富裕的美國, 餓死的, 因為絕望而自殺的, 無錢看病而死的人數也到了驚人的地步. 而無論哪一國的輿論, 都沒有給當時的美國總統們戴上"屠夫"的帽子. 如果把二三十年代的美國的人口與糧食產量的比例降低五十年代末中國的水平, 相信美國的非正常死亡的人數更會大大地增加.

經濟政策的錯誤,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是不可避免的. 以格林思潘的天才猶然為人垢病, 何況剛剛掌握政權, 剛入經濟大門的當時的毛澤東先生和他領導下的中國共產黨?

當然, 我們並沒有因此來忘記這些犯下的錯誤. 在毛澤東光芒四射的偉大中, 沒有人提到他是一個偉大的經濟學家. 畢竟, ONCE AGAIN, 他不是全能的上帝.

再來看看文革.

文革是個極其複雜的現象. 如同讀紅樓夢的人能讀出不同的內容一樣, 評價文革的人也必然地能做出不同的評價. 這個話題過於龐大, 小文中不可能面面俱到. 下面只是對當時歷史環境的一點分析.

如同歷史上所有的新興朝代一樣, 對於剛剛奪取政權的共產黨,首要的任務是穩固政權. 經過了二十年的政權的穩固, 當時打下天下的老一輩最重視的是政權的延續. 換言之, 是接班人的問題.

六七十年代的中國共產黨面臨的壓力不是今天的人可以想象的到的. 和平演變, 武裝演變, 糖衣演變,外國入侵和國民黨反撲, 種種挑戰都是現實存在着的.

有人指責毛澤東沒有華盛頓偉大, 不能建立一套穩定的接班制度. 這種指責雖然有一定的道理, 但卻是不公平的. 華盛頓沒有任何的歷史包袱, 他沒有任何外部的壓力, 本來就是殖民地的地方統一與分裂沒有太大的區別. 從某種意義上, 華盛頓沒有毛澤東對民族的強烈的責任感.

美國的制度是從英國的制度改良來的. 而英國的制度則是血腥的內戰經驗教訓中總結出來的. 中國的制度則是學習蘇聯而來的. 蘇聯本身也是個先天不足的國家, 是列寧強行對馬克思主義進行改變而創造出來的. 平心而論, 只有五十年的蘇聯的制度不如經過多少年考驗的英國的制度合理. 從一開始, 毛澤東就比華盛頓的起點低了很多.

而今天看來, 鄧小平能夠結束終身制不是因為他比毛澤東英明偉大, 而是他能夠從毛澤東到達的位置出發, 另外, 鄧晚年的國內外環境也給了他結束終身制的條件. 而毛澤東晚年, 從思想上, 政治上, 軍事上, 他都不可能邁出這一步. 而即使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 毛澤東能夠結束四千年來的"父位子承"的封建傳統, 實在是一代偉人的風範.

對比來看, 受美國影響巨大的台灣, 一直到了1988年蔣經國先生死的時候, 這一傳統才被打破, 實在讓人不得不感嘆毛澤東先生的偉大.

文革, 是毛澤東為了政權的順利延續, 對中國對民族負責的情況下, 採取的措施. 是整黨的擴大化. 很遺憾的是, 這是個極其錯誤的決定. 屬於與大躍進一樣的好心辦錯事, 也算一種歷史的無奈吧.

我可以理解正常的右派, 例如蘆笛先生, 上官天已先生, 馬悲鳴先生以及章笑拳先生由於文革對他們人生的巨大改變而對毛澤東先生乃至共產黨報以微詞. 但我們必須記住, 對歷史的評價不能因為個人的經歷就可以任意扭曲的. 在這點上, 幾千年前, 司馬遷先生就為我們做出了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