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筆者在慶熙大學的同事埃德·里德教授不久前在仁川機場親眼看到的一幕，當時一位黑人在出入境檢查口排在了“韓國人”檢查窗口。不久後，有三名韓國人熱情地走向他，建議他去“外國人”專用窗口排隊，他看上去非常不悅，卻依舊站着沒動。輪到他接受審查時才知道，這位“黑人”原來是擁有韓國國籍的韓國人。 

在韓國，“多文化”普遍被誤用來指稱來自東南亞或中國女性與韓國男性結婚後組成的家庭。當然，她們理應被接納為韓國文化的成員。但僅將這種家庭稱為“多文化”，明顯是存在語病的。在韓國社會中，“多文化”理應用來指代吸納其他文化後形成的包容性文化。多文化的基礎不只是接納外國人並使其發生變化，而是一種接納海外同胞、領養兒童乃至朝鮮同胞的包容性文明。 

若想成功實現國際化，就必須用現代人的眼光對流傳下來的傳統進行重新解讀，同時深深紮根於傳統的價值體系、哲學和文學土壤。如果韓國文化和新加坡或香港文化沒有絲毫區別，那人們如何因為韓國這個國家感到驕傲，又如何去喜愛它呢？ 

多文化的韓國社會必須能夠接納所有願意將這里當作祖國的入籍外國人。而且，將他們融合為社會共同體成員的基礎只能是韓國的固有文化。也就是說，比起在韓國社會普及外來的“發達國家”文化，促進韓國土生土長的固有文化普及開來，才是更加有效的方法。 

多文化社會像是一曲交響樂，在融合多種文化傳統創作成一部樂曲的過程中，應將每支交響曲的獨特和音都完美地表現出來。只有這樣才能形成偉大的傳統，創造出能夠接納各種人群的世界文化。 

值得慶幸的是，韓國人延續了強調普遍性甚於個人經驗特殊性的朱子學傳統文化，重視為多數人謀利益的“弘益人間”思想也可以成為韓國吸納各色人種、文化和傳統，創造全新文明的基礎。 

下面讓我們看看美國的傳統文化。美國秋收感恩節的傳統來自於清教徒革命時期從英國跨洋而來的最初白人移民慶祝第一次收獲而舉行的活動。但在今天，秋收感恩節已經成為黑人、中國人等各種民族和外國人共同參與的一種文化。托馬斯·傑弗遜雖然是擁有200多名奴隸的白人農場主，他卻主張“所有人在神面前一律平等”，為美國憲法打下了基礎。當時傑弗遜所考慮的雖然只有白人男性的權力，今天他的啟蒙哲學卻成為了出身於不同民族和背景的所有美國人所遵循的基礎哲學價值。 

未來會出現很多非裔韓國人、越南裔韓國人等各種韓國人。大家是否想過，他們會一方面珍視着自己的固有文化，一方面會對韓國的文化傳統產生深深的歸屬感。現在很多韓國人應該還對這種想法非常生疏，但世宗大王或元曉大師等偉人完全可以成為所有就讀在韓國小學的各民族學生所尊敬的英雄。 

若想成為多文化社會，首先要先和朝鮮同胞一起營造一場韓半島文化的“文藝復興”。朝鮮和韓國的國民使用着同一種語言，共享着同樣的歷史。統一過程中的最大問題也不是軍事或經濟難題，而是是否擴張韓國文化，使所有國民都認為成為它的一部分。這不是說韓國要吸收朝鮮的文化，而是說韓國必須創造出足以感動世界的全新文化，才能實現這一夢想。韓國必須推動韓國文化擴散，使韓國文化足以為朝鮮人、外國出身的韓國人乃至所有渴望自由和文明的地球人帶去靈感和希望。

中央日報2014年  4月  1日 

貝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