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世紀,西羅馬帝國轟然崩塌。長期以來,史學界將這一現象視為“古典文明終結”的標誌。
羅馬帝國是怎麼滅亡的?西方學者列出了總共兩百多條誘因,包括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生態等等。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文明的衝突。歷史學家奎格利對當時地中海地區歷史運動與變革有過如下極為生動的描述和比喻。“古典文明的衰亡以及隨之接踵而來的蠻族大遷徙將地中海沿岸各個地區和它們身後的一片廣大的內陸區域都置於一種文化上的紊亂無序的狀態之中。這一地區到處都是各種不同社會集團和各種不同文化的殘骸碎片,在巨大漩渦中,這些殘骸碎片上下沉浮,隨波逐流,恰似一艘巨船在大海沉沒之後所出現的那種慘不忍睹的景象一般。”
西方文明在與伊斯蘭文明的衝突中誕生於七八世紀之間。歷史學家皮朗說,“沒有穆罕默德,就沒有查理曼”,他認為應該從地中海整個空間結構着眼來考察拜占庭文明和伊斯蘭文明對於西方文明形成產生的巨大影響,很有見地。七世紀上半葉,從阿拉伯半島捲起的狂飆席捲古典文明的大本營。阿拉伯人一手拿寶劍,一手拿可蘭經,在不到百年時間內,便先後征服了地中海東南沿岸的部分地區、南部沿岸的整個北非地區和西部沿岸的比利牛斯半島地區。西方文明的形成,既是古典地中海文明崩潰的產物,也是與同時代的拜占庭文明和伊斯蘭文明相互衝擊作用的產物。
基督教是西方文明的核心。基督教相信有上帝的世界必有“普世正義”的存在,相信歷史的發展必然以“普世正義”為道德方向。現代西方文明的兩大元素,市場經濟和民主政體似乎已共同形成了一種相當於良性循環的機制。二者似乎互為表里,不可或缺。市場經濟需要私有財產 、 工商企業家和創新,而這些必須以思想、 言論和行動的自由為先決條件,否則市場經濟就不可能發展,繁榮。可以說,市場經濟和民主政體共同促進了人類的進步。
但是,這種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必須以基督教文明的契約精神為內核,用通俗的話說,就是有教堂的市場經濟。建立和完善這種機制絕非易事,在條件不成熟的國家強行推行這種體制,只能導致失敗的結局。因為市場經濟和民主政體本身都存在明顯的缺陷,單獨依靠它們不但無法維持一種文明,反而會解構,摧毀一種文明。目前後現代的西方文明正面臨這種挑戰。
事實上,市場經濟和民主政體並不是互補的,而是互損的。民主政體強調人人平等,特徵之一就是人人一票。但市場經濟要製造差別,通過剝奪一些人滿足其基本經濟需求的能力,使他們無法實現其政治權利訴求。市場經濟傾向於製造龐大的失業人群,雖然這些失業人群能夠投票,但在其他方面,他們的權利卻被剝奪。
在全球化的今天,市場經濟和民主政體的矛盾衝突日益尖銳。市場經濟創造了一個漫遊者的世 界,而民主政體只適用於定居者。即使商品、資本、信息、思想和人員的自由流動需要打破國界,民主政體仍需要維持邊界,以便區分外國人與具有選舉權的本國公民,而選舉權將意味着國家的未來發展方向。這就是希拉里的“開放邊界”和川普的“築牆”理念的巨大區別所在。
市場經濟和民主政體不僅存在內在矛盾,而且二者不是平等的關係,而是互相凌駕的關係。最常見的情況是,市場經濟凌駕於民主政體之上。一些強大的經濟勢力,如華爾街的億萬富豪,用金錢左右選舉,導致腐敗蔓延,民主政體被腐蝕,失效(如克林頓夫婦的腐敗和貪贓枉法)。隨着立法機構和法院的權力落入中央銀行和公司之手,市場精英將變得比民主精英更強大(CIA,司法部在克林頓郵件門上的徇私枉法)。傳媒受到市場和金錢的支配,失去客觀公正性(CNN, 紐約時報,和華盛頓時報等傳媒對希拉里的偏袒),從而加深人們對政治和民主價值觀念的懷疑 。最終民主政體將消失,被市場機制和腐敗所取代。由於有組織的宗教受到商業價值觀念的腐蝕 ,公民美德為普遍的犬儒主義和絕望所取代,以至於宗教信仰和社會價值觀念也將消失。最終,西方文明將崩潰 。
歷史反覆證明:一種曾經成功的制度安排並不能永恆地保持着制度生命力,任何政治制度都存在制度生命周期:福山斷言,“任何類型的政治體制—專制或民主—都無法免疫於這種政治衰敗。雖然民主政治體制具有一定的自我糾正機制,但它也讓強大的利益集團能夠鑽空子,以合法方式阻擋變革,終導致整個體制的衰朽”。在美國國家機器中,美國民意評價較低的機構恰恰是表面上最民主的美國國會和白宮行政系統,而美國民意評價最高的機構是軍隊、航空航天局這些具有獨立性但缺乏民主監督的系統。
2016年的美國大選充分見證了美國民主制度的腐朽,衰敗,希拉里克林頓若上台,必將加速美國文明的衰敗,直等到中興之主入主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