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常在 綠水長流

吾 丁

朋友從網絡上傳來他在英國留學期間，在曼徹斯特郊遊的照片。碧藍的天，遼闊而略有起伏的原野，綠色的一望無際的草原，幾隻在不遠處低頭吃草的悠閒的綿羊，一派英格蘭的田園風光讓人陶醉。朋友告訴我，那種自然的風光讓人感動，這樣的風景在中國是看不到的。

我看那照片的時候，感覺最搶眼的，就是那一望無際的綠色。那是一種純粹自然的綠色，我深切地感到，那是一種沒有任何人工斧鑿，同時也沒有人為破壞，甚至根本就沒有人打擾過的自然環境。我想到，如果英國人的先人們有可能故地重遊的話，一定會說，這幽雅的環境跟我們當年的環境是一樣的。我想，莎士比亞，牛頓，沃滋華斯們一定會感到很親切很欣慰。

於是突然想到這樣一個問題：那個領導了近代工業革命，最先完善了公民選舉制度，也曾經在各個領域直領世界風騷的老大帝國，雖然在工業革命初期，工業污染很嚴重，但是他們在解決了污染的問題以後，依然給自己的後人保留着那片乾淨的國土和宜人的天空。莎士比亞曾經呼吸過的空氣，到現在依然那麼清新；拜倫曾經歌詠過的草原，現在也依然郁郁青青。

沒有人打擾它們。

我想問這樣一個問題，當我們在比較中國與發達國家的異同時，一般來說我們只注意到，別人做了什麼，而我們在相同的領域為什麼做得不夠。現在我想把這種比較掉轉一下，那就是：人家沒有做什麼，而我們在相同的領域做得太多了？

坦率地說就是，發達的西方國家，在對環境的保護方面，基本上保持了一種“任其自然”的態度，基本上不去觸動，讓自然環境始終歸於自然狀態；而中國人則在一種“人定勝天”的狂妄心態支配下，把個本來好端端的自然環境改造的不成樣子了。

這當然不單單是說三峽大壩這樣的“巨無霸”的環境破壞工程。實際上，只要安靜地想一想，幾十年來中國人親手破壞掉了多少自然環境，就足以令人相信，今天這個黃沙滿天，河道斷流，病菌叢生，荒山處處的中國，乃是中國人“眾志成城”親手製造出來的。

我相信，今天中國的惡劣的自然環境，並不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我相信上帝創造世界的時候，並不會偏愛西方國家而故意遺棄東方這個帝國。上古的中原大地，一樣鳥語花香清流蕩盪。問題在於，中國人不懂得珍惜。他們狂妄到以為自己可以改天換地，於是，許許多多的蠢行在這塊土地上頻頻上演。

有人比較東西方的哲學異同，指出西方人的哲學基礎是重視“人與自然”的關係，而以中國的古典哲學為代表的東方哲學，其思想基礎則是“人與人”的關係。用王小波的話說就是，中國的“古典哲學”，不過是“人際關係裡那麼點事兒”。想想看確有道理。在探討人與自然的關係的前提下，西方人想到了如何讓人類自身更加與自然和諧相處，他們很早就意識到，破壞自然最終將使自己無處容身；他們注重人的價值，同時注意到了自然的寶貴；而中國人強調人與人的關係，自然從來沒有進入他們思想的框架之內，因此自然就成了人與人關係的犧牲品。從“火燒連營300里”到“敢叫日月換新天”，從毀林造田到高峽平湖，中國人似乎從來只是把自然當作攫取生活必需品的倉庫來對待，而從不把環境作為一個自身賴以生存的平台來重視。只要能實現自己的目的，只要能戰勝“敵人”或者讓自己“青史留名”，把大自然當作犧牲品從來不在話下。竭澤而漁，是中國古人的勸誡，而今天的中國人正在不遺餘力地“竭澤而漁”。

青山不是“常在”的，除非我們盡力保護它；綠水不是“長流”的，除非我們一起珍惜它；而保護和珍惜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去觸動它們，讓它們自由地生長，因為，人的力量畢竟有限，人的力量，不足以改變上帝給我們創造的世界。對於環境，我們做的太多了。
寶貴的自然一旦失去，就很難恢復到原來的面貌。從人類前進的方向看起來，保持那份自然綠色和碧藍的天空，在某種程度上等於回到過去。回到過去意味着我們能夠意識到自然的可貴，這個意識有助於我們建立一個更加平和的心態。從這個意義上說，回不到過去就前進不到未來。

2005。5。16修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