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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書生》(大學文革恩仇)第六十五回
送交者: 蘇渝游士 2017年02月23日04:21:57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第六十五回,終文革華夏遍地冤獄,探紅陵靜茹荒冢會幽靈

江東工學院六六屆畢業班的學子們,在整整延誤了近兩年以後,終於在武鬥的硝煙中完成了畢業分配,陸續走上了工作單位。他們來不及聚會道別,拍一張畢業照,就連畢業文憑也來不及發(後來補發了)。一個個拿着分配通知單,倉皇逃離了血火紛飛的母校,發誓再也不願意回到這令人傷心、恐怖的地方。他們當中多數及時去單位報了到,也有的同學,比如分配到四川、重慶的同學,因為武鬥遷延不歇,鐵路中斷,又在家等待了近一年,到一九六八年九月才與下一屆畢業生一起去報到。

 

一下子走了兩屆畢業生,招收新生又沒有恢復,江東工學院裡冷清了許多。但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在毛澤東的親自領導下,仍然一浪又一浪,洶湧澎湃地繼續向前推進。不過此時的文革的景象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劉致遠們離開學校之前,也就是武鬥結束以前,運動的外貌特徵是“自下而上”。即發動紅衛兵、造反派,由下而上,層層打倒所謂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由此演出了“造反—鎮壓—平反—再造反”,庶民與權貴激烈對抗,轟轟烈烈,波瀾壯闊的悲喜劇。

武鬥結束以後的文化大革命的基本特徵,變成了“自上而下”。即先從黨中央內部引爆震撼彈,揪出什麼“反黨集團”。然後依靠嚴密的黨組織,各級掌權者利用清查所謂“反黨集團”之機,由上而下整肅異己,打擊迫害廣大造反派、紅衛兵。這一階段長達八年,沒有任何懸念和博弈。有權就是正確,站錯隊就要遭殃。雖然戲劇性遠不如前一階段,沒有前一階段“精彩”好看。但造成的冤獄之深重,手段之殘酷,受害人數之眾多,超過了前一個“造反有理,革命無罪”、轟轟烈烈的階段。

比如,一九六八年開始,中央打倒“王、關、戚反革命集團”,導致清查“五一六分子”和“清理階級隊伍”的運動。一九七六年八月的“批陳伯達整風”運動。一九七一年震驚世界的“九一三事件”,林彪駕機出逃,墜毀在蒙古溫都爾汗,隨即掀起深挖“林彪反革命集團”運動。以及其後的“批林批孔”運動……在上述大大小小的運動中,以清查“五一六分子”和“清理階級隊伍”運動時間最長也最為慘烈。無數捲入運動的造反派幹部、群眾遭到了全面的,無情的報復和鎮壓。據估計,全國抓捕所謂反革命分子達一千多萬,華夏河山冤獄遍地,遭受殘害的無辜群眾數量驚人,難以計數!

然而,隧道再長終有盡頭,苦難再深亦有結束之日。時間走到了一九七六年,上天再也不能容忍毛澤東的胡作非為,發出了震怒。三月,吉林降下特大隕石雨。隕石鋪天蓋地,呼號之聲幾百里以外清晰可聞。落地的巨響和震波,震碎了無數居民住宅的玻璃窗。場面之宏大,威力之巨猛,如同原子彈爆炸一般。六月,唐山發生世界上,迄今為止最大的地震。更如同數枚氫彈,在人口密集的“京、津、唐”地區引爆。頃刻間山崩地裂,城市,鄉鎮夷為平地,遇難民眾數十萬。三個月後,九月九日,文化大革命的始作俑者毛澤東終於在疾病和恐懼交加中去世。又僅隔一個月,以毛澤東夫人江青為首的“四人幫”覆滅。長達十年的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終於用血淚畫上了沉重的句號。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文革結束,彈指之間三十年就過去了。如今春風又綠江南岸,三十年之後的江東市已完全是另一番風貌了。寬闊的馬路上汽車川流不息。馬路兩邊座座高樓拔地而起。鬧市之中商場林立,霓虹燈閃爍,“優惠價!”“折扣價!”“勁爆價!”“跳樓價!”……的廣告琳琅滿目。人民廣場聳立着大幅的半裸美女內衣廣告,尤其令人觸目。當年的亂象慘況已經不復存在了。然而,昔日柳暗花明、月白風清、小橋流水,美麗溫馨的江南小城也隨風而去了。

繁華的市中心,佇立着一座高聳入雲江東環球大酒店。大幅的金色玻璃外牆在朝霞中閃閃發光。此刻,“中國化學工業協會”年會正在這裡召開。

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江東環球大酒店內走出一位氣質高雅的女士。她大約五十開外,身穿淺藍色旗袍,腳穿銀灰色半高跟鞋,體態端莊沉穩。一舉一動不減當年綽約風姿。此人正是已在江東市消失了三十多年的江東工學院“校花”周靜茹。此刻她亭立在朝霞映照的酒店門口,向“的士”招招手。立刻,一輛“桑德拉”出租車輕輕地停到了她的面前。她右手輕輕挎着一個大包,左手拉開車門,低頭跨進了車廂。

“您好,阿姨!請問,您到哪裡?”駕駛座上的年輕司機回首問道。周靜茹應聲說:“請送我去紅衛兵墓園!”,“紅衛兵墓園?”青年司機有點茫然地問道:“是不是電視上看過的,穿着軍裝,手拿小紅書,高呼萬歲,沖衝殺殺的紅衛兵啊?”周靜茹微微笑道:“是啊,差不多吧。”“可是,阿姨,實在抱歉!我不知道紅衛兵墓園在哪裡。”“這樣吧,小伙子,你送我去南山公園吧!”“哦!阿姨,你早說南山公園不就行了?”小伙子一踩油門,“桑德拉”緩緩駛離了環球大酒店。

一路上,青年司機十分健談,主動當起了導遊:“阿姨,你是來江東旅遊的嗎?”“也可以說吧,我三十年沒回來了。”“哦,三十年!太漫長了,比我年齡大多了。這幾年江東變化可大啦,你肯定認不得老家嘍!就說這南山公園吧,現在是個大型遊樂場,新鮮玩意多得很,可不是原來模樣嘍!”周靜茹注視着馬路兩旁七零八落的建築工地,高低參差的腳手架,和忽上忽下的吊車,隨口問道:“新鮮玩意?什麼新鮮玩意啊?”年青司機介紹道:“有‘摩天輪’、有‘旋轉木馬’、‘過山車’……,尤其是那‘過山車’真是太奇妙了!太刺激了!坐上去那感覺,簡直就像車要翻下懸崖一樣,包你嚇得尖叫起來!”。

正說着,桑德拉果然跳了起來。周靜茹驚叫了一聲,慌忙拉住窗子下面的把手,以為真的上了過山車,向窗外低頭一看,馬路上,一些衣衫襤褸的農民工,正在挖溝。司機慌忙換到低速檔,掃興地抱怨道:“整天就看他們吃飽了,沒事幹,挖了填!填了再挖!GDP倒是挖上去了,可這浪費就沒法算了!”周靜茹看着小司機笑了起來,覺得小伙子挺直爽,可愛,比三十年前的人們坦率多了。

正在此時,突然一股刺鼻的氣味隨風直撲進車裡。周靜茹趕忙捂住鼻子說:“哪裡來的臭味啊?這麼難聞?”司機說:“前面快到西門橋了,快關上窗門!河水臭得很!”。周靜茹趕忙搖上窗玻璃。小伙子加大油門,屏住呼吸,快速衝過了西門橋。車過橋頂的時候,周靜茹向河裡匆匆一瞥,只見河水呈醬黑色。河上沒有船,連浮萍也沒有,死氣沉沉,沒有生命的跡象。她清楚地記得,三十年前她和劉致遠曾到運河裡學游泳,嗆了幾口水。雖然嗆得不好受,可水在喉嚨里是清甜的。現在眼前這股濁流難道就是有兩千年輝煌歷史,碧波蕩漾的“大運河”嗎?周靜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一會,南山公園到了。周靜茹跨出“的士”,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摩天輪和過山車的軌道。一些兒童在旁邊嬉鬧。她連問了幾個路過的年輕人,均沒有人知道紅衛兵墓園。最後,周靜茹在一位公園門口晨練的老者的指引下,沿着南山公園外圍,繞到了公園西南角。其實,紅衛兵墓園就在人們的眼皮底下。人們卻渾然不覺,好像歷史上沒有發生過文化大革命一樣。

周靜茹放眼看去,整個墓園呈長方形,四周被高達五~六米的石塊砌成的圍牆緊緊包圍住。西面石牆上開着一個鍍鋅鋼管焊接起來的小門。一把沉甸甸的鏽跡斑斑的大鐵鎖,牢牢地鎖着。門上還貼了好幾道當地政府的封條,禁止閒人進入。猶如水滸傳上描寫的,江西龍虎山,上清宮張天師的“伏魔之殿”,要把這些紅色妖魔,永遠鎮在這高牆之內,不讓妖氣外泄,以免再來危害人間。

周靜茹遠遠地望見了鐵鎖和張天師符咒似的封條,大失所望。但她並不死心,走到門前,搖搖鐵鎖,看是不是真的鎖了,又手握住鋼管,向內張望。忽然,她發現鐵門的右側牆上竟然有一個坍塌缺口。真是蒼天不負有心人!看樣子是那些不怕“誤走妖魔”的“洪太尉”所為。周靜茹撩起旗袍,挎着包,小心翼翼從缺口跨了進去。

早晨的斜陽,將高牆長長的陰影投射在地上。紅衛兵墓園內一片幽暗。高大的奇形怪狀的樹木,遮天蔽日。半人多高的荒草埋沒了石板路徑。一陣風吹來發出“嗚,嗚”的怪聲。好像三十年前的紅衛兵冤魂仍在哀哀哭泣,令人毛骨悚然。墓園占地約兩千平方米左右(約合三畝),西高東低,形成幾級梯形台地,共有八十餘座墓穴,埋着一九六七年江東市武鬥中犧牲的七一五派紅衛兵和造反派組織成員。不算劉致遠,人數剛好一百另八將。死者年齡最小的僅十四歲,最大的六十歲,三十歲以下的占百分之九十。

由於長年無人料理,一座座長滿荒草,殘缺不全的墳冢,正像當年武鬥中開了花的頭顱,分散在石板路的兩邊。墓前的紀念石碑和石塔大多已風化頹敗,字跡模糊,但仔細分辨仍可看出當年稚嫩的豪言壯語。諸如,“某某烈士永垂不朽!”,“誓死保衛黨中央!”,“誓死保衛毛主席!”,“頭可斷,血可流,毛澤東思想不能丟!”“可挨打,可挨斗,誓死不低革命頭!”

周靜茹小心翼翼地分開荒草,沿着石板路,神經緊張地一一辨認着墓碑上的字跡,終於在石板路的盡頭看到了一塊長滿青苔的墓碑。墓碑上面分明刻着“七一五紅衛兵劉致遠烈士之墓”。大概當年劉致遠是第一個犧牲,第一個埋入墓園的緣故,其待遇要明顯高於其它墓。用石塊砌成的墳冢,基本完好。墓的右側,稍遠處,立着一座磚砌的四面形紀念塔,正面是毛體草書“死難烈士萬歲!”,兩側分別是:“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血沃中原肥勁草,寒凝大地發春華”。背面還刻着一些祭文。

周靜茹手扶墓碑,眼望墓冢,心潮起伏,輕聲喚道:“致遠!三十年了,我才來看你,你怪我嗎?你的靈魂是否遠去了,能聽到我的呼喚嗎?”說着,眼淚如斷線珍珠潸潸而下。靜穆了一會,她選擇了一塊地面,蹲下身來,拉開跨包,拿出一些香燭和錫箔紙折迭的元寶,攤在地上,劃根火柴,點燃了起來。

隨着火焰的升騰,墓園裡瀰漫起悠悠的香氣。周靜茹揮淚祈禱道:“致遠,常聽人說‘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現在都三十年了,你應該早已轉世了。我祝你找到了幸福,永遠脫離苦海!”祝禱完畢,周靜茹從口袋裡拿出當年與劉致遠要求一同分配去邊疆的申請書,和兩張舊火車票。她淚眼模糊,戀戀不捨地再看最後一眼。火車票上的發車時間是:一九六七年八月十日十六點,運行區間是:江東市—→江州市,她不禁又想起紅樓夢中“枉凝眉”的詞句:

……

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

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周靜茹覺得這申請書就是“水中月”,這火車票就是“鏡中花”。“致遠,我保留它們三十年了,淚以流盡。今天我就在你的墳前,交還給你罷!”周靜茹決定斬斷情絲,了斷三十年的相思債!她拿起申請書和火車票,正要向火中丟去。

忽然,紀念塔背後,響起了一陣奇怪的笑聲。“哈哈哈!妙文!真是妙文!小諸葛!真有你的!……”,笑聲驚動了樹梢上的烏鴉, “哇呀呀!”地大叫,撲撲啦啦驚飛了起來。周靜茹驚得渾身汗毛直立,抬頭向紀念塔望去。只見隨着笑聲,從紀念塔後面閃出一個人影,穿一身黑色西裝,黑色皮鞋,打藍色領帶。高挑的身材,輪廓鮮明的臉龐。雖然已經兩鬢花白,但這身影,周靜茹是如此的熟悉!周靜茹“嚯!”地站起身來,嚇得向後連連退步,用手指着來人:“你,你,你是人是鬼?”。來人正要邁步走下台階,看到周靜茹,也斂起笑容驚呆了,站在紀念塔邊猶如一座雕塑,一動不動……。

陽光灑進了墓園,清風搖動着荒草和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來人回過神來,激動地叫道:“你,你是靜茹嗎?這是在夢裡嗎?我是人!是致遠哪!我沒有死!這都是誤會!天大的誤會啊!”周靜茹聽到致遠的喊聲,猶如晴天霹靂。三十年的思念,天地相隔,陰陽相阻,想不到劫後餘生三十年,還能見面。周靜茹滿腹狐疑,激動得渾身顫慄。劉致遠快步走下台階,來到周靜茹的面前。兩人靠得很近,彼此呼吸相聞,心跳與共,四目相對,珠淚漣漣。周靜茹忍不住叫了一聲:“致遠!”不顧一切地撲到劉致遠的懷中,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久久地默不着聲,似乎要在這夢境中永遠地睡去……。

然而,腳邊的火苗向上一竄,將他們驚醒。兩人又觸電般地分開了手,回到了現實。三十年哪!冷酷無情的時光,已經在兩人之間劃上了鴻溝。物換景移,如今孩子們都已成人了,一切都已經變了!往事已不可追!劉致遠看到周靜茹手上緊緊捏着什麼東西,拿過來一看,是三十年前的申請書。他長嘆一聲說:“靜茹!申請書沒交上去嗎?晚了,太晚了!”,又拿過兩張火車票,看着票上的時間和到站,恍如隔世,悲愴地說道:“靜茹,火車票還能用嗎?這舊車票,還能登上你的客車嗎?”二人相對無言,只有默默灑淚。周靜茹說:“算了吧,還是讓這斷腸的‘水中月’‘鏡中花’燒掉罷!”劉致遠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手,申請書和舊車票在風中如翩翩蝴蝶,撲向了火焰……。

周靜茹冷靜了下來,指着墳冢問:“致遠,當年的骨灰是誰的?這裡面埋葬的又是誰?”劉致遠說:“應該是一位無名的遇難者,當時幾乎是一具裸屍。我把外衣給了他,是他頂了我的名,掩護了我,我才能活着出來!”說着劉致遠回過身來,向着墳冢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說:“老弟啊,謝謝你了!‘四人幫’早已覆滅了。殘害你的人決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安息罷!”靜穆了一會劉致遠訕訕地問道:“靜茹,你也是來開會的嗎?”周靜茹淚光盈盈道:“是”,“靜茹,你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你好嗎?孔大哥好嗎?”劉致遠急切地問道。“還好,一言難盡哪!”周靜茹不願馬上就談傷心往事,她需要緩一緩氣。於是他調轉話頭問道:“致遠,你剛才在笑什麼?三十年的誤會令人心痛,有什麼好笑?”劉致遠說:“你來看!小諸葛寫的祭文。”說着,拉住周靜茹的手,繞到紀念塔的背面,指着一處說:“你來看,你來看!”

墓園裡的碑文幾乎都是當年的革命口號,只有小諸葛的與眾不同。周靜茹定睛看到:

“烈士劉致遠兄,吾之刎頸之交也。劉君博學多才,精通六藝,尤善棋藝,常與余對弈窗下。今君遇害仙去。余失奕伴,孤對棋枰,寧不痛乎?昔伯牙摔琴以酬知音。余今亦摔枰墓前,誓不奕也!然,余尚輸兄三目棋,唯有他年與兄相會於泉下,再戰三百回合,以決勝負也。弟葛承光,公元一九六七年八月十五日”

周靜茹看了撲哧笑道:“這個小諸葛,全是他下棋惹的禍!你死了他都不放過,還要追你到地下下棋!”。笑了一會,周靜茹告訴劉致遠,她與孔振邦結婚第三年,孔振邦就因先天性心臟病去世了,留下一子,現已博士畢業,工作了。劉致遠惋惜道:“唉,太可惜了!孔哥可是個有德,有才之人,大將之才啊!他走了,那可苦了你了!”周靜茹說:“後來我母親與台灣的舅舅取得了聯繫。舅舅是台灣‘炎黃化學公司’的董事長,正需要化工技術人才。我就去了台灣。近幾年舅舅老了,公司就交給了他的兒子和我。”劉致遠說:“哦,真沒想到,你成了台胞了!怪不得我到處打聽不到你。”周靜茹說:“這一次我是來大陸考察,投資辦‘炎黃分公司’的,剛好得到‘中國化學工業協會’年會的邀請。”

二人談着說着,從圍牆缺口處走了出來,回望這“紅衛兵墓園”無限感慨。正在此時,一個中年女士從對面跑了過來,一面喊道:“明志!明志!你跑到這裡幹什麼?害我好找!”。周靜茹一看竟然是王夙雯。兩姐妹久別重逢,自然是喜出望外。周靜茹拉住王夙雯的手說:“夙雯,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漂亮,一點都沒變,我該叫你什麼呢?應該是劉夫人了吧?”王夙雯像小姑娘似的紅着臉說:“哪裡呀,老嘍,周姐,我看你才一點都沒變!”周靜茹問:“夙雯,你剛才叫致遠什麼?‘明志’?這是怎麼回事?”劉致遠笑道:“呵呵,黃明志是我文化大革命中,被抓時,改的名,後來叫慣了,就改不過來了。”周靜茹說:“文化大革命中改名的不少,什麼‘捍東’、‘衛東’、‘要武’,不新奇。可你連姓都改了,這就有點稀罕了!”劉致遠說:“我和那些人不同。他們改名是為了表示對毛主席的效忠。我可是為了保命,身份隱藏得愈徹底愈安全,說起來真是不堪回首啊!”

周靜茹恍然大悟說:“噢,原來‘中國化工協會’新任理事長黃明志,就是你劉致遠啊!老理事長吳雲教授呢?”劉致遠神情黯然地說:“吳教授去年去世了,享年八十五歲,就安葬在對面的南郊公墓里。今天我和夙雯就是來看望吳老墓的。聽說紅衛兵墓園就在附近,我就跑過來看看。”王夙雯在劉致遠肩上打了一巴掌說:“好啊,明志,你真壞!為什麼不帶我一同看?難道你與周姐瞞着我有預約嗎?”劉致遠說:“哪能哪?一切都是緣份。我與靜茹有此一面之緣,我豈能預料?至於紅衛兵墓,你又不是江東工學院的,你不看也罷!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周靜茹聞言,由王夙雯帶領又去南郊公墓拜謁了吳雲教授墓,行禮憑弔。想起吳雲教授對致遠的知遇之恩,和在文化大革命中的遭遇,三人不免又感慨一番。不覺太陽已經高升,十點鐘“中國化工協會”年會就要開幕了。三人急忙一同打的,回到了環球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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