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戈 國際時事軍事評論員

5月18日(四) 東網

• 1949後政權對自身功績吹噓，及對“舊中國”的長期貶斥，早已引起研究者的反思。

近日，大陸最風靡一時的軍事網媒“軍武次位面”不知是第幾次轉手，從某“今日頭條號”上轉來一篇文章“舊中國不能造火柴，不能造鐵釘，那只能造飛機了”，獲得了誇張的9億多次閱讀。此舉贏得大陸諸多知識分子的讚賞。因為在大陸輿論場，即使不是出於自由派或高度肯定民國的立場，只是針對終日驚呼中共軍工成就輝煌燦爛的文章泛濫成災的畸形變態現象，這也是值得肯定的。

不過在當前大陸公眾長期被洗腦的歷史知識結構下，這種對舊中國的肯定也必然引起一些意想不到的有趣反應。在對上述文章留言的55人中，有34人（61.8%）驚呼中國人厲害。在愛國高潮中，舊中國也偉大起來，只是新中國更偉大。可是建立新中國的理由不是舊中國無可救藥了嗎，對此他們的腦子忙不過來，只有幾個拋出了“買辦主義誤國”、“民族意識不覺醒”、“國家貧弱”甚至“差了點運氣”來避免因肯定航空業成就而為舊中國全面翻案。只有3人（5%）提到“攔腰截斷”、“民國時間不多了”和“無奈共軍有高達”。

還有9人從國產化率、實用性、國家資源有限、無法批量投產、完整的工業體系、飛行員不足、與強國的差距，甚至時髦的發動機國產問題對這些民國成就持保留態度，得出“那個時代的中國”不行，還得靠“五年計劃”和我“大東北”的結論。有5人認為只有新中國才解放了中國科技，才有經濟實力，特別是維護了安定團結的穩定局面，才能真正衝擊世界第一。這兩種觀點合計占25%。另外還有幾個奇葩觀點，包括2人認為中國擁有縱向並列雙旋翼直升機的專利權，美軍CH-47“支奴干”是抄襲，1人甚至推導出日本強大是搶了中國這些成果的技術資料，1人認為在某些前提下當時中日完全可以空中大對決。

可見，1949後政權對自身功績瘋狂吹噓，以及與之配套的對“舊中國”的長期徹底貶斥和否定，早已經引起不少研究者的反思，信息時代史料發掘和傳播的便利，結合大量公眾對上述吹噓和貶斥的本能懷疑，中國公眾的歷史認知正得到有效的撥亂反正。

然而在這個話題上，歷史認知不可避免地要作用於政治。在個人從知識、觀念到利益無不被政權嚴密掌控的條件下，以上述網民觀點分布管中窺豹可知，有95%的公眾一頭扎進“中華民族”的懷抱，用“只要是中國的就值得自豪”巧妙地迴避了這種全新知識動搖自己對現政權的擁戴和推崇，保證自己的觀點在當前言論環境中的正確和合法，其中更有25%直接表達了對“新中國”的道路和制度自信。這基本上是一個在工業和軍事話題上，大陸公眾的政治圖譜，雖然在社會公平、現實生活壓力和財富分配等話題上，這種比例將明顯變化，但大多數人仍然會拼命逃避對幾個終極問題得出結論，遑論表態。

不過，在對1949後成就吹噓的重新認知中，也難免矯枉過正。一篇在移動互聯網上的文章“欺騙中的中國科技是多麼強大”，因其觀點絕對而極富煽情效果，被營銷號轉載後，在自由派公眾中也流傳甚廣。雖然這些公眾並非以“驚呆了”、“出大事了”和“不轉不是中國人”為本色的腦殘網民，但此時其思考和判斷力也突然趨零。

其實，此文基本觀點框架沒有錯，中國科技和工業界好大喜功、報喜不報憂甚至欺上瞞下的確盛行，問題是文章幾乎所有的論據都在一點基本事實的基礎上捕風捉影、添油加醋，完全失去了真實性。比如中國60萬噸航母造不出來，菜刀、刮鬍刀、剪刀、螺絲刀乃至螺絲，自行車、抹布，好一點的都造不出來，衛星、飛船、衛星導航都是假的、偷的、空的，原因卻又歸結回來，因為你好一點的菜刀都造不出來。

聯想到大陸網絡輿論場中，大量鼓吹自由、民主、平等等價值的文章或“金句”非要強加給王朔、龍應台、陳丹青甚至希拉里名下，仿佛非如此就沒有號召力和正確性。或許，這對中國知識階層或思想界也是一個提醒──在缺乏新聞自由帶來的天然平衡的半夢半醒社會，現實遠比任何政治學、社會學、新聞傳播學理論豐富和混亂，公眾從來不是在準確掌握真相和“正確”的思想後才形成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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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劉立德 ·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 National Taiwan Normal University

作者再次證明自乾五們的玻璃心是非常敏感脆弱的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