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13歲的日本女學生練完羽毛球步行回家時神秘失蹤。一對年輕情侶在海灘上散步時失蹤。一個母親和19歲的女兒像往常一樣買完日用品回家時也失蹤了。1977年至1983年,至少有17名日本人遭到朝鮮綁架。上述這些人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紐約大學(New York University)新聞學教授羅伯特·S·博因頓(Robert S. Boynton)在《非請勿入:朝鮮綁架計劃的真實故事》(The Invitation-Only Zone: The True Story of North Korea’s Abduction Project)中扣人心弦地講述了這些詭異的綁架案,但是幾乎沒有提供任何關於這一計劃有何用意的線索。2002年,朝鮮領導人金正日為了改善與日本的關係,承認綁架行動,並最終遣返了五名受害者。蓮池熏是其中之一。博因頓問他:“你覺得自己到底為什麼遭到綁架?” 他回答:“直到現在,整件事在我看來依然非常荒謬。”博因頓似乎也是這種感覺。
博因頓的敘述明顯遺漏了一點:長期以來,人們一直在思考,韓國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與他的論斷相反,1978年蓮池熏遭到綁架時,朝鮮並非“亞洲最令人羨慕的繁榮共產主義政權之一”。20世紀50年代,朝鮮也許在經濟上領先於韓國,但是到20世紀60年代中期,它已經走上了經濟失敗的道路。而當時韓國在朴正熙的領導下成為經濟強國。1966年對韓國來說是一個分水嶺。從經濟上講,它的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率從1962年的2.2%上升到1966年的12.7%,之後韓國迎來了歷史上最持久、穩定的高速增長時期之一。金日成面對本國財富的急速減少,意識到韓國在經濟上正超越朝鮮,所以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開始了一系列挑釁行動,包括兩次刺殺朴正熙總統,為煽動韓國革命、實現自己統治下的朝鮮半島重新統一做最後的努力。
這個綁架計劃可能與削弱韓國政權的企圖相關嗎?1987年11月,朝鮮特工金賢姬冒充日本遊客與假扮其父的另一位特工炸毀了大韓航空的858航班,此事無疑令韓國人產生這種聯想。金賢姬後來承認,她跟1978年6月從日本綁架來的一個女人學過日語。炸機行動的目的是破壞韓國在全球舞台上的亮相派對,讓外國人不敢來參加1988年的漢城奧運會。韓國在經濟上的成功似乎也影響了這個間諜培訓項目的命運。隨着東歐共產主義的崩潰,繁榮的韓國和失敗的朝鮮之間的鮮明對比導致韓朝關係暫時緩和,韓國總統盧泰愚開始尋求與共產主義國家恢復邦交,包括朝鮮。大致在這個時期,朝鮮的綁架計劃慢慢停止了。
博因頓的主要興趣在於日本和日本人的身份。他對日本對綁架案(相當於日本的9·11事件)的反應以及突然意識到“世界比它想像得更危險”的思考令人信服。他對被綁架者遭受的折磨的研究令人感動。但他幾乎沒有深入探討可能驅使金日成實施這樣殘忍而野蠻的計劃的複雜政治背景。
希拉·三好·賈格爾(SHEILA MIYOSHI JAGER)在歐柏林大學授課。她是《同室操戈:朝鮮半島的持久衝突》的作者。
本文最初發表於2016年1月17日。
翻譯:王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