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 風傳媒

近日，在美國馬里蘭大學的畢業典禮上，中國留學生楊舒平的畢業演講讓許多網友“義憤填膺”。

她說美國的空氣“清新甜美”，而在“我成長的中國城市”，不戴口罩出門就會生病。最後網友查明她是成長在國內空氣品質最好城市之一的昆明，更引來一片撻伐之聲。

她說來美國前，“生命、自由、對幸福的追求等概念”只是背下來拿高分的。而美國給了她一個美妙的天堂，讓她觸摸到了真實的自由，更讓小粉紅們炸開了鍋。

大量自媒體公號和海內外線民都展開了最猛烈的“還擊”，《北美留學生日報》更是聲稱，楊舒平演講涉嫌“辱華”。

但是，除了她的表達太過直接、也太過簡單化之外，她說錯了什麼呢？近幾年每到冬天，霧霾經常籠罩大半個中國，這是不爭的事實。

客觀來講，楊舒平演講中對美國的理解簡單而淺薄，但說是“辱華”、“賣國求榮”，你真的同意嗎？

實事求是的說，楊同學的演講確實有槽點。摘選兩條讀者評論：

評論1：我第一次看這文章的時候，覺得這姑娘應該是個北京人。

評論2：姑娘據說來自彩雲之南的昆明，她出生成長的故鄉，這裡空氣和陽光幾乎可以媲美美帝。

多方資訊顯示，楊舒平在昆明長大。如果她是在霧霾肆虐的京津冀長大，相信對她的質疑會少很多。但即使如此，對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我們應該多一點包容。

在諸多壓力之下，5月22日晚間楊舒平在微博發布聲明及道歉，並關閉了微博評論。

楊舒平在微博發表聲明及道歉。（取自鳳凰網）

然而很多網友並不滿意，也有不少網友對楊舒平表示支持。其中一名網友評論：對於她的講話批判本身，就印證了演講里對言論自由的描述。

政治學博士、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王建勛在朋友圈評論：只有一個極其自卑的人和極其自卑的民族，才會認為批評中國就是辱華。這位留學生所講的空氣糟糕，不是實情嗎？狹隘的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只會害了這個國家。

事實上，楊舒平在美國就讀的馬里蘭大學校方，已公開表示：自豪的支持楊舒平的發言。

美國東部時間5月22日下午6點33分，校方的一位名叫Jennifer Burroughs的對外協調人員（Communication Coordinator）對外界表示，對於楊舒平的發言，學校自豪地表示支持。“作為一名頂級的學生，楊舒平被我們學校委員會選中在5月21號的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講。她表達了對於有機會在美國和馬里蘭大學學習的感激，並分享了她對這段經歷的想法。對於楊舒平分享其觀點及獨特見解的權利，我們學校自豪地表示支持。我們也對她在這個歡樂的場合發出她的聲音表示讚賞。”

中國的空氣被冤枉了？

2015年8月14日全球空氣質量指數圖（取自鳳凰網）

被網友抨擊最多的是楊舒平對於中美空氣品質的描述。關於這個問題，事實一直很清楚。

中國在霧霾治理方面所陷入的困境被廣泛報導。儘管公眾表示不滿意，政府也無數次承諾要解決這個問題，但是許多中國城市的空氣污染水準一次又一次地達到超過安全標準二十倍的水準。

被稱為PM 2.5的空氣細顆粒污染物能夠損害肺部，吸入後可能引發哮喘、心血管疾病和癌症。世界衛生組織（WHO）認為，PM2.5濃度超過每立方米10微克就會對人體健康造成危害。中國環境保護部發布了空氣污染最嚴重城市排行榜，顯示出這個問題的嚴重程度。邢臺、石家莊和保定等城市的PM2.5水準分別高達155.2、148.5和127.9。

（取自鳳凰網）

中國空氣（取自鳳凰網）

嚴重的空氣污染可能主要歸於中國使用燃煤電廠來為經濟增長提供能源。在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十座城市中，有七座城市位於北京附近的河北省，河北是大型工業中心，鋼鐵、玻璃以及水泥生產都是當地的重點行業。

（取自鳳凰網）

中國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十座城市的PM2.5水準與美國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城市相比如何呢？《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列出了美國PM2.5水準最高的十座城市，與中國的十大污染城市進行了比較。當然，結果不言而喻。加利福尼亞州貝克斯菲爾德被認為是美國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城市，PM2.5水準為18.2。這個數字遠遠低於邢臺的155.2。

（取自鳳凰網）

至於網友為之叫屈的昆明，貌似也不像人們想像的那樣。請看下圖：

（取自鳳凰網）

（取自鳳凰網）

（取自鳳凰網）

（取自鳳凰網）

中國與美國同一時段空氣品質指數對比，中間是昆明極其周圍，昆明相比於中國北方地區，或許有明顯優勢，但和美國比，楊舒平能體會出明顯差距也是不足為怪。

中國和美國之間的空氣品質差距是毋庸置疑的

馬里蘭大學風景（取自鳳凰網）

愛國的最高形式是批評

賈樟柯說拍一個環保廣告，扛着攝像機進了胡同，不知道從哪裡竄出幾個大爺大媽高聲嚷嚷：他們要拍咱們的霧霾！趕緊把攝像機扣下來！這不是笑話，是真事。大爺大媽們不知道霾是致命的嗎？我想他們知道，但他們更知道比霾還可怕的那種無形東西。

賈樟柯後來說受不了霾，要搬離北京。網上群起而攻之，說你牛逼你滾出中國吧。我想起來一個老段子，幾隻鴨子在烤鴨店後廚爭得面紅耳赤，到底是燜爐好還是掛爐好。

（取自鳳凰網）

其實，面對有害且致病、致命的霾，能不能對自己的生命更負責一些？首先，我們不能迴避問題、自欺欺人，當別人提出來的時候，我們也不能群起而攻之。

王朔有個段子，問一個人為什麼願意買上千萬的房子，住在這樣擁堵不堪的城市，承受着致命的重霾，回答說是因為這裡醫療條件好。我常常想，假如在這裡多呆幾年，掙的錢夠不夠看病，真是個問題，能不能掛到專家號，也是個問題。

美國奧運代表團自行車隊幾個運動員，一下飛機就戴着口罩。那個口罩是美國自行車隊為隊員特製的，他們就是依照大使館提供的建議才這樣做。後來，被中國一些媒體和機構大加撻伐，甚至還上升到“辱華”到高度，逼得他們摘下口罩道歉才了事。

最後想說的是，中國人批評中國空氣不好，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請大家平常心對待就好。

西諺有云：愛國的最高形式是批評。作為一名中國留學生，楊舒平有權利自由表達自己的觀點。她的說法對不對沒那麼重要，“辱華”與否網友也各執一詞，真正重要的是，每個人應該思考她演講中提出的問題，關於霧霾，關於自由呼吸，關於自由表達。

＊本文原刊《西洋參考》微信號，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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