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問題與語言問題

徐明旭

有位匿名網友在拙文《達賴喇嘛的鬼蜮伎倆》後面發表跟帖如下：

“大陸一年可能要為西藏付出幾百億。也許將來有一天，代價太高的時候，大陸政府會作出讓步，給予藏人等一定自治權。 比如允許藏人企業的發展。但藏人企業本身就可能讓大陸政府感到威脅。如果一個企業裡面都在講藏語，放心嗎？也許徐博會說藏人懶，笨，也許。但政府肯讓藏人直接和印度通商，學習一點現代社會發展的技巧嗎？ 恐怕不肯。”

這些話說明外面的人們對於今日西藏極不了解。首先，中國政府鼓勵藏人自己開辦企業。在314事件中被藏獨暴徒推下樓致使腰椎骨折的藏族女店主馬阿英社就是向工行借了30萬元錢才開店的。可見打擊藏人開企業的正是瘋狂仇富的藏獨暴徒。

西藏由於嚴重缺氧、交通險惡（世界屋脊布滿雪山深溝、山崩雪崩泥石流頻繁）、沒有石化能源、離海洋太遠，交通、原料、能源成本太高，無法大規模發展製造業，只能因地制宜發展服務業與加工業。這不是中國政府的陰謀，而是無法改變的地理自然。

其次中國政府並未禁止藏人與印度通商，問題在於印度至今在亞東口岸外駐重兵、設關卡，致使中印通商困難重重。中國與尼泊爾的邊境貿易就熱火朝天，藏人可與尼人直接通商，我早在1983年去中尼邊境的樟木口岸旅遊時就看見大批尼商與苦力在中國境內居住、通商，許多尼泊爾苦力就住在當地藏人開設的旅店內，甚至被當地藏人僱傭干苦活（尼泊爾比中國窮得多，人民幣在尼人眼裡是硬通貨）。

1985年我在西藏時聽說有些藏人從拉薩購入羊毛，用卡車運到樟木口岸賣給尼商，可以賺大錢。

再次，中國政府不遺餘力在西藏普及教育，藏人讀大中小學都是免費的，政府還為住讀的藏族中小學生免費提供食宿。還有大批藏人到內地大城市讀中學與大學，全部免費，政府還發給生活津貼與假期回藏的旅費。這些努力都是為了幫助藏人掌握“現代社會發展的技巧”。

這位網友也許會說，藏人說不好漢語，所以中國政府的這些努力沒有用處。按照他的主張，藏人只有向印度學習。然而印度的官方語言是英語與印地語，藏人更說不好，又如何向印度學習呢？

在全球化與高科技突飛猛進的時代，非英語國家與民族都面臨着語言劣勢。因為世界上經濟與科技最發達的美國使用英語，不懂英語就無法與美國通商，也無法及時追蹤日新月異的科技發展。印度獨立時，其領導人沒有出於對殖民主義的痛恨，或出於民族自豪感，把英語也一起趕走，相反卻把殖民主義者的語言定為官方語言，這一富於遠見的政策使印度得益匪淺。有人指出今日印度成為世界第一軟件出口大國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印度具有世界第二多的懂英語的人才（第一多是美國）。愛爾蘭有自己的民族語言，英國統治愛爾蘭期間強行普及英語，愛爾蘭獨立時也未趕走英語，而是將其定為國語，英語成為大多數愛爾蘭人的母語，誕生了像蕭伯納、喬伊斯那樣用英語寫作的世界級大文豪。愛爾蘭民族並未因為採用了異族語言而消亡，反而更加出名了。如今愛爾蘭是世界第二軟件出口大國，根據印度的經驗，愛爾蘭全民說英語的事實也起了很大作用（本文只談語言問題，不擬全面論述印愛兩國軟件業起飛的各種原因，有興趣的網友請將“印度軟件”或“愛爾蘭軟件”輸入google，即可看到相關介紹文章）。

日本擁有1.3億人口，幾乎等於美國人口的一半，但他們在二戰後不遺餘力地普及英語，同時擁有一支強大高效的翻譯隊伍，從而能及時跟蹤美國的科技新潮。德國也是大語種國家（德國、奧地利、瑞士、盧森堡等國擁有上億德語人口），但他們在二戰後也不遺餘力地普及英語，在德國某些大學某些專業甚至使用英語為教學、科研語言。日德兩國能成為世界第二、第三經濟大國，其語言政策功不可沒。

英國是世界第五經濟大國（第四是中國），跟它是英語的發源地不無關係。法國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經濟一度超過英國。但許多法國人為自己的語言自豪，不屑於學習英語，信息革命興起後，其經濟落到英國後面。

歐洲許多小語種國家如荷蘭、丹麥、瑞典、挪威、芬蘭等人口太少，無法建立強大高效的翻譯隊伍，乾脆在科技領域使用英語（在其它領域與日常生活中仍然使用母語）。

許多非洲與拉美國家獨立後也像印度那樣把前宗主國的語言定為官方語言，從而在經濟上獲益。

那些出於民族自豪感或其它考慮而不願意或不屑於普及英語的小語種國家或民族則不得不付出經濟與科技越來越落後的代價。

蘇聯政府不重視普及英語，他們學校里的第一外語是德語，因為蘇聯與德國的經濟聯繫最密切，與美國沒有什麼生意。蘇聯崩潰後，俄國政府才把英語作為第一外語，今日俄國的信息產業與互聯網事業比中國還落後。

我在許多文章里指出，古老的藏文沒有科技詞彙，離口語太遠，難以承載科技知識，所以達賴在印度的流亡藏人學校里不得不用英語教授數理化，而中國政府在西藏的中學裡不得不用漢語教授數理化，同時開設藏文課。如果說這就是毀滅西藏語文，那麼達賴就是毀滅西藏語文的罪魁禍首。（順便說說，清朝的北洋艦隊使用英語作為指揮操作語言，因為當時的文言文里沒有相關的科技詞彙）

即便藏文口語化了，有了成熟的科技詞彙，它仍是一個小語種，只有幾百萬人口。單靠這幾百萬人口是無法建立起強大高效的、不會虧本的翻譯隊伍來的，那麼藏人要現代化，只有兩條路可走，或者普及英語，或者普及漢語，因為漢語畢竟是個大語種，擁有較強的翻譯隊伍，可以較快地追蹤世界科技新潮。如果在藏人中普及漢語就是漢人的殖民主義，那麼在藏人中普及英語就是英美人的殖民主義——達賴在流亡藏人中就是這樣做的。

順便說說，美國政府在夏威夷土著、印第安人、愛斯基摩人與新墨西哥州說西班牙語的原住民中也在大力普及英語，他們的英語如不好就不能上大學。中國政府在高考中對藏族學生降低錄取分數線50%，而美國的大學並不給上述以非英語為母語的原住民任何優待。如果中國政府在西藏的語言政策是殖民主義，那麼美國政府的語言政策更是殖民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