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貴“曲線上訪”的戲劇性

愷鄢

郭文貴一夜之間成了世界級名人，至少是在海外的華人圈子裡。他藉以成名的“偉大功業”，“爆料”——吸引了成千上萬的粉絲，連國內的“金盾工程”圈內被思想禁錮漂白的國人，也有“不遠萬里”翻牆出來的擁躉。

一陣熱浪，支持者眾，挑剔者亦眾，分出明顯的兩派。可肯定有跟我一樣的“逍遙派”也為數不少。

我並不認為郭先生的“譁眾”是單純的政治行為，它更應該是一種經濟行為——如果他的口號“保錢保命”和他的“郭七條”屬實。他在動用體制外的非法律，或者法律外，程序來完成他本來應該在國內進行的與其他眾多國人同樣的“上訪”。無奈我們強大的“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擊碎了他循“既定程序”的可能性，於是他被迫逃竄流亡。

要是別人，能逃離虎口，保得一條性命，已經頹然萬幸。可郭先生，認為他是那萬貫家財的唯一合法擁有者，共產黨不能空手套白狼，沒為官有，（或者藉入某個私人賬戶，據為己有，養肥老虎）。於是，他決定走出一條“曲線上訪”的道路，掀起一波“政治是解決經濟爭端的最高手段”的海外爆料大潮。

能在國內那樣的醬缸中混出來的“資本家”，哪個能沒有“官倒”或者“倒官”的十分功夫？又能有幾個沒有“官商勾結”的強有力官方背景？現代中國的非自由資本主義，遊戲規則如此。

況且郭先生不止一次地標榜自己的“國安”長線。

郭先生不足以在中國“安身立命”的根子何在？從大範圍講，比較壯觀的是，中國是，而且仍然是，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血腥階段，野蠻圈地圈錢的非規範化是正常現象，郭先生叫別人一個側肘，頂出了圈外——照一句時髦的話講，就是，“老婆，房子，票子，還都八成新，眼看着，就要歸了別人”。

若是從小範圍講，比較悲觀的是，他永遠不可能改變自己的血統，改變自己的“農民”出身，他永遠無法躋身當今中國掌握實權，包括政治的和經濟的，實際操控集團——我們的“太子黨”小圈子。在上升到途中，他只能是只“白手套”，在下栽的跟頭中，永遠不會有一隻手會遞過來，拉他一把。

郭先生在“爆料”中，高喟所謂“權力的傲慢”，對比的是什麼？就是他內心深處的從出生的第一天就打上的自卑的烙印。他一生的從商，傷及更重。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命定的必然”？在GCD的治下，泥沙俱下是可能的，但是魚龍混雜是不行的。沒能看清這一點，他的能力強，智力可不咋樣。

這是郭先生的“曲線上訪”的戲劇性中悲劇性的一面。無論是“直線上訪”還是“曲線上訪”都無法改變。

而被論者高吁為“以一身孤膽挑戰龐大體制”的“爆料”，是那戲劇性中喜劇性的一面。

那個龐大體制會在乎你的，或者任何人的“爆料”嗎？不會的。那個行將就木的腐朽的腐敗的體制，它自己的行為已經百分之百的“爆料”了它自己的腐朽性野蠻性貪婪性非人性，你的一點點“爆料”，可以加上百分之幾的權重呢？

比如，我們沉痛悼念的劉曉波先生，哲人之逝，在全世界面前毫無遺漏地暴露了一個法西斯政權的真實面目，而且是比當年德國納粹法西斯更醜惡萬分的非人類非人道行徑，它，那個龐然大物，竟然知道羞恥二字嗎？

它連本質的“自我爆料”都不吝，你那點兒雞毛蒜皮能“爆”到哪兒去？

為了我極度欣賞的戲劇性，無論是悲劇性還是喜劇性，我都願意從頭到尾地鼓掌，跟蹤，尾隨，關切，關注，“共同關注”。

不算潑冷水，在既定的七月十七日的大日子到來之前，可以有幾點預言：

第一，上訪，和要求“平反”一樣，是一種被動的“主權認定”——你賦予對方管權，轄權，最終決斷權。更重要的是，你把對方捧上道德的裁判者的王座。

我敢說，從上訪的第一步，任何上訪者，都沒有絲毫勝算。那個所謂的司法系統，就是害死劉曉波的同一個系統，它能有什么正義與公義？

第二，在那個非公無義的法律框架中，有沒有遇見“清官”的可能？即使曾經有，現在也已經沒希望。那個司法系統，已經全面開啟對郭先生的清算，在“爆料”的風潮中，逆向碾來。

第三，當上訪發展成“爆料”，不管你爆料的是誰，你實際上在進行以“爆料”之“爆”之“料”為要挾，以你的預期的“公正”為Ransom的非法律程序。任何人與你談判，都是在向全世界示弱。

第四，到目前，好像ZF已經開始示弱，但是，那個弱智階段已經過去。爆料所產生的有限的衝擊力，有多大可持續性，在於它的實際殺傷力，更在於它的目標何在。“千萬人上街”？8964時還可能，2017絕無可能，不管你能爆料什麼。

王73？so what？

第五，所謂的“郭七條”，其實質不過是“只反貪官，不反皇帝”——因為郭先生還指望“今上”為他主持正義。

這裡就是戲劇性中的戲劇性，形似《水滸傳》？

想想看，“只爆貪官，不爆皇帝”。你那個宣言，就是貨真價實的“綁皇家之票”，皇帝如何知道你沒有他的料？怎麼證明你不會貪得無厭得隴望蜀，一路爆料下去，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不能給你開這個頭。

第六，歷史上只有過民主體制國家領袖因各種醜聞而黯然下台的實例，還未曾有過專制政體領袖被醜聞而扳倒的先例——他們何嘗在乎過任何醜聞？他們的“無丑無臭”本性，使得他們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第七，中國的老虎，都是因為下台才有醜聞，而不是因為醜聞而下台。即使所有有關王73的爆料貨真價實，即使王的料比現今已經抓住的“老虎”更勁爆，也不會引起中國政局動盪——中國，包括官場和老百姓，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完臻無缺的地步。

最後的問題：司法已死劉曉波無奈瘐斃囹圄，皇帝仍在郭文貴有神衣錦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