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敵人”？

  劉曉波在2008年因參與起草“08憲章”，被政府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無端判處11年徒刑。在2009年年底，劉曉波寫了“我沒有敵人—我的最後陳述”。“我沒有敵人”的中心意思，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這樣的：

  仇恨會腐蝕一個人的智慧和良知，敵人意識將毒化一個民族的精神，煽動起你死我活的殘酷鬥爭，毀掉一個社會的寬容和人性，阻礙一個國家走向自由民主的進程。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夠超越個人的遭遇來看待國家的發展和社會的變化，以最大的善意對待政權的敵意，以愛化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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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曉波公開地說他是“因言獲罪”“這，無論之於我個人還是之於改革開放已經三十年的中國，都是一種悲哀”。但他仍然堅持說“我沒有敵人”，並說自己在1989年參與“六四”運動時就已經宣稱“我沒有敵人，也沒有仇恨”。面對中共政府針對他的政治迫害，他並不把這個政權作為敵人來看待，他到底要得到什麼呢？他說：

  我期待我的國家是一片可以自由表達的土地，在這裡，每一位國民的發言都會得到同等的善待；在這裡，不同的價值、思想、信仰、政見……既相互競爭又和平共處；在這裡，多數的意見和少數的意見都會得到平等的保障，特別是那些不同於當權者的政見將得到充分的尊重和保護；在這裡，所有的政見都將攤在陽光下接受民眾的選擇，每個國民都能毫無恐懼地發表政見，決不會因發表不同政見而遭受政治迫害。

    表達自由，人權之基，人性之本，真理之母。封殺言論自由，踐踏人權，窒息人性，壓抑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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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希望中國確立真正民主自由的社會制度。在這個制度下，就算民眾都不贊成共產黨的“學說”，這個組織仍可合法存在（當然不能犯法）。

    對於劉“我沒有敵人”的意識。我在網上看到的評論多數都表示欽佩和讚許，認為這是種崇高的寬容精神。但讚許劉具有寬容精神的人們對他的“我沒有敵人”卻有不同的議論。下面我摘編了其中三位作者的議論。

  其實劉曉波的“我沒有敵人”體現着“非暴力不合作”。然而中共專制政府的統治下中國大陸根本沒有和平反抗的空間。另外，在中國大陸有着最能屈服的民眾（劉曉波生前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我沒有敵人”這種情懷只能感動那些有基本良知關心他人的人，而對當前極端自私冷漠的中國民眾，很難發生共鳴。

  中國人變成這個樣子是有原因的。中國傳統教育系統一直處心積慮地製造這種民眾。“我沒有敵人”之所以會無力，可能是因為漠視了中國的現實。現實中不光劉曉波先生不把中共當敵人，一般民眾更能做到“我們沒有敵人”。“非暴力不合作”最關鍵的是後面三個字。“非暴力”很容易做到，然而怎麼能讓民眾不合作呢？一個人喪失了基本的良知，他往往並不是因為中共的高壓，而是主動地選擇和中共合作。

  什麼是基本的良知？就是作為一個人，我們應該真正相信什麼東西，而且是前後一致的。我們雖然不能始終都做到，但我們始終都明白自己的標準，做錯了我們會不安和內疚。前後一致的這種東西，基本就是普世價值。當人們不相信任何東西，只關心個人利益，社會沒有一個一致的方向，結果就是叢林社會，所以富足和競爭並不能直接導致民主化。中國沒有足夠多有良知願意改變社會的人。

  中國已經徹底敗壞了。劉曉波先生的確偉大，值得後人萬世景仰。但他不是解藥，至少不是現階段的解藥，現在恐怕沒有解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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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種意義而言，一個國家的人民就是政黨的上帝。但劉曉波把和人民作對的中共不當敵人，並受到一些人歡天喜地的頌揚。

  由此可見，中共這棵壞樹不但沒有被人砍下來燒，反而被認為讓它結壞果子也無所謂，說它是壞果子的話現在都不行了。因為壞果子知道好果子都不敢把它怎麼樣，只有束手待斃而已。我無法想象這是一種高端的境界。

  這樣的思想在元朝清代去排隊等砍頭的年代就已經很沾沾自喜了。砍頭者至今被讚譽，被砍的到是成了泥沙也沒人絲毫同情。

  我希望讚美暢談無敵論的人，如果自己的妻女被強姦，自己等待的是牢獄和宰殺，你還能保持這樣愉快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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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說我曾就“沒有敵人”的論點採訪過一位資深基督教牧師。他說“沒有敵人”是基督徒在社會交往中待人所應報持的態度，這裡所涉及的是個人靈修，是耶穌要求基督徒的高境界個人修養，與政治強權沒有絲毫關係，完全不能拿這個來用於政治。

  他還進一步解釋說，沒錯，你可以對那些欺壓百姓殺人不眨眼的獨裁者說“他們不是你的敵人”，這對你不難，很容易，因為你們根本就不認識沒有個人恩怨。但是你對私人交往中嚴重傷害過你的所恨的人要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姿態原諒他們就非常不容易了，不信你試試。

  關於劉曉波的“沒有敵人”是想藉此表述他的“寬大胸懷”，但他沒有真正理解宗教中“沒有敵人”的真意，用錯了地方。耶穌赦免了殺他的劊子手“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曉得”，但將劉曉波迫害致死的人曉得他們所做的嗎？曉得，太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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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位作者的論點是說當前中國大陸民眾的思想意識的。他的看法很多人，包括我，是同意的。中國傳統文化下薰陶出來的中國人，他們的思想意識當然不會很快轉變。在國門開放的條件下，我看幾代人都不會有質的變化。“六四”事件後，我越來越看到了這一點。但我認為劉曉波先生大聲疾呼“我沒有敵人”沒錯。好像是“不合時宜”，但先行者總是孤獨的。中國大陸需要更多的劉曉波站出來倡導民主自由。

  第二位作者認為，針對冥頑不化的中共根本不能提什麼“我沒有敵人”。不過我認為，在中國專制制度下，誰到了統治者的地位，都會極其兇殘。既然如此，劉曉波的“我沒有敵人”的意義何在？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但我知道，沒有寬容精神是產生不了民主自由的制度的。其實寬容精神是體現了偉大的妥協，民主社會的實質是共存，而不是消滅對方。

  第三位作者提出，基督“沒有敵人”的精神不適用於政治領域。我沒研究過基督教，只是心中有些疑問。不管怎麼說，中共迫害劉曉波時，的確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很簡單，就是要保住中共的江山。

  這些年中共在中國大陸的高壓“維穩”似乎有成效，中國大陸的民主呼聲越來越缺乏影響力。有位博友在悼念劉曉波先生的時候這樣總結：

  中國政府在中國大陸已經控制了一切；而西方民主力量對此無能為力。

  中國政府與北朝鮮政府實質上是一樣的。

  中國民主道路走和平的溫和路線已無可能。

  中國人要完全靠本身的力量對付中共政府已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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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說呢？就目前國內政治形勢看，以上總結雖然悲觀，但也是基於各方面的事實。不過我回顧以往幾十年，發現很多我認為一成不變的事物都改變了。看來我們對中國的民主不能過於悲觀；而且，悲觀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