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夫：中共隔代指定接班人死路一條？

——中共制度與十九大人事安排系列（8）

外界幾乎公認，胡溫時代提拔起來的隔代接班人是兩位最年輕的政治局委員：主政廣東的胡春華和執掌重慶的孫政才。但就在不久前，孫政才因貪腐問題，被王岐山麾下的中紀委一舉拿下！這個大動作發生在即將於幾個月後召開19大這個高度敏感時期，難免引發海內外種種猜測和議論。其中一個主流看法是，習近平班底不僅會推翻胡溫時代指定的兩位“儲君”，亦將徹底廢除隔代指定接班人這一“慣例”！

正如前文所提及，筆者不認為，習班底廢除胡、孫兩位接班地位有多大問題，但對徹底廢除隔代指定接班人整個做法，則有不同看法！基本理據如下。

中共第一代領導核心毛澤東，不算建政前，也霸占最高統治者位子長達27年，直至離世。他先後親自選定過5位接班人，卻始終沒能解決好這個問題！他指定的最後一位節接班人華國鋒，不得不通過抓捕“四人幫”才穩住陣腳，但在位不久，即失去實權。政治強人、第二代領導核心鄧小平亦先後廢立過3位接班人：胡耀邦、趙紫陽和江澤民。鄧為了保持對領導層的長期影響力，更與支持者“發明”了隔代指定辦法，選出江澤民之後的接班人胡錦濤和溫家寶。實際在位長達15年的第三代核心江澤民班底如法炮製，又隔代指定了胡錦濤的接班人習近平和李克強。

在國人和中共上下呼喚正常交接班制度的大背景下，胡溫和習李都得以順利接班！這似乎意味着中共這一奇特的隔代指定方式是成功的。但是，無論這兩位隔代繼任者是否屬於當年的明智之選——最合適的領導人，都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則是不爭的事實！而這與文革期間毛澤東選定上海的造反派頭子王洪文作為接班人培養，並無實質區別！

中國是一個擁有14億人的全球最大國家，其規模超過整個歐洲幾十個國家的總和。由於地域和民族差異極大，發展極不平衡，國情高度複雜。中共則是擁有9千萬黨員的世界第一大黨，作為唯一的執政黨，寄生着一個龐大無比的既得利益集團，而其內部派系、黨員構成、素質差異等同樣相當複雜。另一個突出因素是，與美國這類權力制衡機制完善的法治國家不同，中國是一個權力制約嚴重不足的威權制國家，法治基礎非常薄弱，治黨理政高度依賴領導人的個人權威！對這樣一個國家和政黨的領導人而言，其挑戰十分嚴峻，對其治理能力和行政經驗的要求也就異常高！因此，中國的接班人問題無疑是天字第一號大問題！

而隔代指定接班人——完全由最高領導人或包括幾位頂層大佬們說了算，既不民主，更不科學。這是一種簡陋、武斷、缺乏法治保障、典型的人治選拔方式！弊端太多。完全無法保證所指定的接班人就是最合適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之選。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習班底廢除上屆領導人隔代選拔的兩位接班者也就不值得大驚小怪。相反，強勢如“習大膽”，假如真能老老實實接受胡、孫兩位“儲君”，才是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麼，既然隔代指定弊端如此突出，為什麼又反對習班底完全廢除這一機制呢？

如上所述，由於中國與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國情有極大差異，對領導人的條件有極高要求。正常交接班前才選拔繼任者的方式，無法滿足中國對領導人能力、資歷和經驗的高要求。較長時間（5～10年）的半“上崗”定向培養就是一種客觀需要！這是隔代選定的現實依據。為了革除隔代指定的突出弊端，同時又要保障這一機制的貫徹執行，前文提出的設想——建立在完善的接班梯隊產生機制和淘汰規則基礎上的“隔代選定接班梯隊”制度——也就並非可有可無。這一革新機制有幾個要點。

首先，隔代是必要的，但這裡的概念是隔代“選定”而非“指定”。即需要建立一套科學的選拔機制，以達到選出最合適人選的關鍵目的。而一定規格的有限民主選舉理應成為基本方式。即使群眾的眼睛不都是雪亮的，集體智慧為上，無論自視多高的領導人還是都該承認的。這個問題宜放在推進黨內民主的大背景下解決。而黨內民主選舉理應走在國家民主制度之前！

其次，有比較才有鑑別，適度競爭是更好的鑑別。新機制不是僅選擇一兩位接班人，而是選拔一個“接班梯隊”。此前的隔代接班人是兩位，作為一個梯隊，至少應該選拔4位。這就需要一套合理的淘汰規則。在“定向培養”的後期，淘汰不合接班要求者——“定向”到其它較合適的崗位，而對脫穎而出者進行重點培養。這是培養極高要求的大國領導人的必要舉措。

第三，一涉及到接班人問題，權力鬥爭就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兒，其挑戰之嚴峻，可想而知。眾所周知，人治具有不確定性！對於選拔接班人這一至關重要的機制，必須訴諸法治，才有可靠保障。因此，“隔代選定接班梯隊”制度，必須形成一套明確的成文法規。在黨內，可以是黨章的一個專門章節。在國家層面，可以由人大立法，例如，將國家副主席作為未來國家主席的法定候選人；將國務院第一副總理作為未來國務院總理的法定候選人。

總之，儘管隔代指定接班人屬於一種弊端太多的強權政治方式，但經過革新、完善的“隔代選定接班梯隊”制度，仍是中國具體國情的一種客觀需要，必將有利於高標準合格領導人的長期培養和選拔，值得堅持並不斷完善提高。

有人一定擔心：很可能尋求第三個5年任期的習近平班底，應該很忌諱涉及新的接班人問題，一併廢除隔代指定接班人的整個機制才更有利！但是，只要穿習的鞋子想一想，就不該得出這種短視結論。無論習干幾屆，總有退位的那一天（所謂覬覦終身制的說法不值得認真對待）！他也不會免俗——不奢望對後來的領導人形成長遠影響力！而建立起“隔代選定接班梯隊”的完善制度，就是達成這一願望最合理合法的途徑。相信習班底遲早會走這一步。

有人或許提出疑問：美國和西方民主國家都沒有這類“隔代選定”的複雜機制，為何習近平不可以完全廢除這一特殊機制呢？

一方面，任何西方國家領導人，都遠遠無法與中國領導人所面臨的極其嚴峻的複雜國情挑戰相提並論！這一點前面已述及，無需贅言。另一方面，在美國和西方民主國家，由於存在完善的法治，特別是權力制衡機製發揮強大效能，對國家領導人的能力和經驗要求，是相對較低的。國家事務主要靠法治保障下的一整套固定機制運行，而非依賴領導人的個人權威。有句話說得很到位：傻瓜都可以當美國總統！當然，此話還含有一層對西方民主選舉的詬病含義，超出了本文主題。事實上，西方領導人的個人權威本來就是極其有限的。一個眼前的例子是美國總統川普：他的很多主張在國內就行不通，在共和黨控制的國會也屢屢碰壁，甚至一個地方小法官就可以推翻他的行政命令！

此外，西方國家也並非沒有刻意栽培領導人苗子的事情。奧巴馬就是一個“隔代指定接班人”的例證。2008年，他當選總統前，連一屆參議員都沒幹完，更沒有任何管理經驗。不要說部長、州長、大城市市長這些拿得出手的管理履歷他不沾邊，他連一個小鎮、小公司都沒管理過。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之所以能夠時來運轉，首先是被幕後的民主黨大佬們相中的緣故！2004年，連美國聯邦參議員或眾議員都不是的奧巴馬，竟然被推舉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發表主旨演講。在強人林立得美國政壇，這個黑小子像從天上掉下來一般，一夜之間成為一顆耀眼的政治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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