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吳京執導並主演的《戰狼2》總票房突破了34億元大關,創下諸多第一,迅速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這也讓二哥我想到了一個有關話語捐的話題。
魯迅的《立論》裡講了這麼一個故事:“一家人家生了一個男孩,合家高興透頂了。滿月的時候,抱出來給客人看,大概自然是想得一點好兆頭。
“一個說:‘這孩子將來要發財的。’他於是得到一番感謝。
“一個說:‘這孩子將來要做官的。’他於是收回幾句恭維。 “一個說:‘這孩子將來是要死的。’他於是得到一頓大家合力的痛打。
說要死的必然,說富貴的許謊。但說謊的得好報,說必然的遭打。
這個孩子將來能否升官發財,尚未定論,一切都靠造化。按照自然規律,這個孩子將來是要死的卻是一句實話。然而卻遭到痛打。
魯迅的這篇文章告訴我們撒謊拍馬可以得到好處,而說實話卻要挨打。撒謊拍馬雖然不屬於天主教七宗罪之一,但它也有違人的良知,所以,一些恪守道德底線的人即不願意撒謊拍馬又不想被打,於是就選擇了沉默。
對於拍馬屁這種明顯違背毛主席教導卻又大行其道的現象,我一直迷惑不解。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經教導我們說:“因為我們是為人民服務的,所以,我們如果有缺點,就不怕別人批評指出。不管是什麼人,誰向我們指出都行。只要你說得對,我們就改正。你說的辦法對人民有好處,我們就照你的辦。”
直到有一天我讀了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數》以後才對這裡面的奧利奧略知一二。這其實就是一個向當權者繳納話語捐的問題。
王小波說: “你不信我從未在會議上‘表過態’,也沒寫過批判稿。這種懷疑是對的:因為我既不能證明自己是啞巴,也不能證明自己不會寫字,所以這兩件事我都是幹過的。但是照我的標準,那不叫說話,而是上着一種話語的捐稅。我們聽說,在過去的年代裡,連一些偉大的人物都‘講過一些違心的話’,這說明徵稅的面非常的寬。因為有徵話語捐的事,不管我們講過什麼,都可以不必自責:話是上面讓說的嘛。”
福柯先生說:話語即權力,其實是不準確的。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說真話是一種權力,說瞎話尤其是說拍馬屁的話是一種捐稅。
回過頭看,《立論》裡那個說“這個孩子將來是要死的”是行使話語的權力,而說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會當官發財的則是上交的話語捐。而其他剩下那些說“啊呀!這孩子呵!您瞧!多麼……。阿唷!哈哈!”就是王小波所謂的沉默的大多數。
大概是因為凡是高喊“為人民服務”的人其實真實目的都是為人民幣服務。所以他們對各種捐稅包括話語捐來而不拒,一概笑納並給予官位、物質或精神上的獎勵。對少交或不交話語捐的人,要麼拒之千里,要麼打擊報復。
隨着《戰狼2》的熱映,吳京猶如一匹黑而發亮的白馬王子成為新的偶像。據說他出道二十來年,一直紅不起來。一位香港電影人一語道破玄機:“他這個人沒有特點。”。他也曾靠耍帥、賣萌、逗笑、搞怪、扮酷、好狠、鬥勇死打活拼,使盡了渾身解數還是不行!怎麼辦呢?在把老婆孩子移民國外以後,四十歲的吳京突然一激靈猛地拍了一下腦門子:“愛國!我操他媽逼,我他媽的可以愛國呀!”於是乎從香港跑回北京,扯起一面血淋淋的愛國主義的大旗,於是紅了。
吳京的電影和日常言論中無不透露着極其令人厭惡的男性優越感,他鼓吹大國沙文主義,自擂滿清正白旗武狀元後裔,對邊緣群體進行歧視,例如他口中的“娘炮”。以及最重要的:對強權的無限崇拜,歌頌,美化。這種吳京式的“血性,霸氣”在中國男人裡面仍舊有着極其廣大的群眾基礎,尤其是隨着近幾年社會各領域的倒行逆施,他們愈發變得狂熱和醜陋。這是該令人警惕的。在二哥我看來,真正的“戰狼”和“爺們兒”是在強權面前敢於為弱勢群體與被踐踏的正義發聲的勇者,而不是去做趙家的哈巴狗或鷹犬。
別看吳京有着八塊腹肌,但是離做趙家的鷹犬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他也只能做一隻不停繳納話語捐的哈巴狗。他交的話語捐就是他拍的電影《戰狼2》。
用我的網友大風如刀的話說:作為商業大片,《戰狼2》除了精彩刺激,既無生活中的真實,亦非藝術中的典型。無論常識還是邏輯,破綻百出,漏洞連連,不過是橫店抗日神劇的另類版本,換了個拍攝現場而已。同樣的雞血,同樣的狗血,足以證明毛血旺上不了正席。當然,做人要厚道,就視覺效果以及畫面的震撼程度而言,這部電影名不虛傳。劇情的設計,也完全符合中國特色。因為我們生活在一個奇葩的時代,喪事可以辦成喜事,負能量必須轉化為正能量。唯一的標準就是好看,為此可以數據造假,可以油漆綠化,連藍天都可以艾派克。
不管是打雞血還是打狗血,總之《戰狼2》取得了不俗的票房。而這些票房收入不過是觀眾們上交的國有思想稅。
哈耶克曾把通過洗腦的思想征服稱為“思想國有化”,但是思想不能像對民營企業那樣通過一系列行政命令手段來完成“國進民退”。思想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它依附於人的大腦,不能採用強拆的方式占有。所以各種形式的洗腦教育粉墨登場。最慣用的手法之一就是愛國主義教育。電影、電視劇不過是和人民日報,央視新聞一樣都是一種工具。而像《戰狼2》這種既能洗腦又能賺錢的工具已經達到了大忽悠的最高境界。他一方面讓你在不知不覺中變成傻逼,並且還要為自己變成傻逼掏錢付費。這個費用,二哥我把它稱之為國有思想稅。
思想國有化,一國只有一種思想,說話寫文章只能按照國有化套路。就像開車只有一條高速路,不走這條路就無路可走。思想稅實際是一種強制國家行為。
前蘇聯作家帕斯捷爾納克說的一段話:“當時的蘇聯大談愛國的只有兩類人,一類是毫無底線無恥的騙子,一類是非常激動的傻子。這兩類人是絕配,前者負責收割,後者負責奉獻。”吳京今天充當收割者和稅吏的角色,向觀眾收取“思想稅”,然後奉獻給政府。
國有思想稅得以盛行不衰,前提是恐懼,或懼怕對既得利益的喪失。它是恐懼心理下為國家上交的真金白銀。在這一點上它與話語捐不同。話語捐無非是吹牛拍馬,除了良心的代價,不需什麼成本。這就出現思想稅與話語捐的矛盾現象。為了少交或不交思想稅,一些人把老婆孩子送到國外,同時大交話語捐。譬如移民美國的司馬南、袁木、宋曉軍還有一大批裸官們,他們一方面給我們親愛的黨上交了海量的話語捐,一方面卻把老婆孩子以及大量的真金白銀轉移到了美帝國主義那裡。
二哥我在此鄭重地向親愛的黨中央建議,一定要像毛主席他老人家學習,對那些上交話語捐的愛國主義者實行公私合營。具體辦法就是誰上交話語捐,就把他的老婆和財產交給各級黨的領導幹部來共管共用。這樣,一來防止這些主動上交話語捐者口惠而實不至,二來也體現了黨一貫主張的共產共妻的政策一百年不變的自信。
至於那些出不了國的體制內外知識分子,他們要在恐懼心理下為謀一碗飯交納思想稅;而更多的體制外知識分子,拒絕交話語捐,他們活躍在微信平台上。
王小波在《花喇子模的信使問題》裡講了這麼一個故事:中亞古國花喇子模有一種風俗,凡是給國王報告好消息的信使,就會得到提拔重用。凡是給國王帶來壞消息的人則一律送去餵老虎。
花喇子模的國王不知道是頭被擠扁了還是腦袋進水了,他居然認為,先有壞的消息才有壞的事實,如果沒有壞的消息報道,也就沒有壞的事實發生。所以,國家要偉大,光榮,正確,就必須取消思想稅,杜絕話語捐。花喇子模,反其道而行之,結果,滿腔雞血湯,渾身正能量的花喇子模早早的就被成吉思汗滅了“賣油郎獨占花魁”夢!
自古馬屁不算捐,如今思想要交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