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1960年河南連續大旱災,大躍進、公社化、共產風造成的災禍終於徹底敗露。農業生產出現大滑坡,按官方公布數字,1959年農業產值35.55億元,比1958年下降8.9%,糧食總產97.45億公斤,下降22.9%;1960年農業產值再下降11%,糧食產量僅有88.69億公斤。畫餅不能充飢,河南城鄉民眾陷入飢餓中。由於高指針、高徵購、高調撥和極大的浪費,鄉村糧食儲備告罄,農民幾無糊口存糧。鄉村中浮腫病、婦女病流行,耕畜、家禽也大量死亡(後來統計,全省牲口死亡74萬頭)。信陽地委報告,1959-1960年冬春,正陽縣死人8萬,息縣死人10萬,新蔡縣死人10萬,恰恰是山查岈山公社死亡4,000人,占其總人口的10%,有的隊的死亡率達30%。深知這些情況的吳芝圃,竟對中央謊稱只有5%的群眾生活安排不好,堅持不要救災糧款,甚至高徵購不退,仍維持徵購72.58億斤。按官方統計數字,當時農民人均只有250斤原糧。實際上,由於大辦地方工、副業,大辦公共食堂,飼養場集中飼料,高產密植消耗大量種子,導致所剩口糧不多,也不在農民個人手中,所以一到1960年入春,公共食堂一一斷糧。吳芝圃在1962年1月給中南局的檢查承認:“對河南58、59年糧食產量,我曾經作過遠遠高於實際的估算……不止一次向主席作了河南糧食數字的假報告……反映全省群眾生活只有5%安排不好,其實那個時候正是信陽地區大批發生浮腫病和死人的時候。”吳芝圃沒有檢討他當時居然還堅持外調糧食8億斤。與此同時,吳也迫使幹部講假話,對講真話的人施予殘酷打擊,搞所謂掃“暮氣”,直至將之定為右傾份子、“階級異己份子”關押起來。
嚴峻的局面已經出現,但1960年《河南日報》元旦社論〈開門紅春意濃〉仍堅持全面躍進;兩次鄭州會議上已對高指針有所異議,譚震林與吳芝圃還繼續搞畝產雙千斤試驗;信陽地區正在餓死人,但在毛視察河南城鄉時,吳芝圃卻隱瞞不報。這年2月,信陽地委書記路憲文慌張地告訴吳芝圃發生死人問題,吳卻鼓勵他挺起腰來繼續干。4月15日,吳芝圃榮耀地率中共代表團參加芬蘭共產黨黨代會。幹部群眾反對路憲文,吳不主張處分他,力圖保住信陽所謂的糧食高產、鋼鐵高產和第一個公社的“先進地位”。死人的事不斷擴大,密縣、
黃泛區、鄲城、
永城、虞城等縣因饑荒、疾病相繼出現死人事件。農民三餐在公共食堂喝稀湯,有人深夜偷偷煮野菜飯充飢,有人連鍋也沒有,早被砸了煉鋼;但是,偷藏、偷吃者一旦被發現,就會被那些極左的鄉村幹部抓起來批鬥、吊打,被說成是壞份子、是地富反壞。信陽地區打人成風,向農民、幹部逼糧,全區竟逮捕了1,774人,拘留10,720人(1959年11月至1960年7月)。據凱恩(Penny Kane)統計,1952-1957年河南人均產糧257公斤,但1960年下降到只有145公斤,是當時各省中最低的。在這種情況下,農民只有靠剝取樹皮、挖掘草根白堊土充飢,城巿群眾也以代食品——豆餅、米糠、樹葉、綠藻果腹。省政府10月發出調整城鄉口糧的規定,並急忙向四川調糧,但糧食大省四川這時也已無糧可調,遂向東北、廣東借糧。但整個1960年,河南僅僅調入9,200萬斤毛糧,人均不到兩斤。種種努力已來不及遏止饑饉的蔓延,浮腫病大量發生,因飢餓病死的人數迅速增加。共產風與浮誇風摧毀了農業生產力,1960年糧食產量跌至177.38億斤,1961年更跌至谷底,只有136.85億斤。經過幾年的調整、恢復,直至1965年,河南糧食產量才回升到大躍進前的水平。吳芝圃的浮誇、大躍進的徹底失敗,使河南人民則付出了生命的慘重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