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關敏

一，妥協的契約精神

歷史表明：有暴力就有反抗暴力，人們在長期的暴力鬥爭後，發現暴力相鬥的結果，往往是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於是，人們得出一個結論：以和解達成妥協是解決矛盾的最好方法。

妥協有兩層意思：①個人與個人、集體與集體、個人與集體之間在發生衝突時必須彼此達成諒解，即一方不必按另一方的要求而放棄自己的權益；②這種妥協以多方達成的契約為標誌，任何個人或集體都必須接受這契約的規範和約束。

政治上的妥協意味着在進行制度安排時，照顧到各方面的利益和要求，大家各占一塊，讓所有人的利益都得到保護，絕不能搞勝者全吃，執政者應該對其他社會階層負有某種責任。這種照顧弱者、遵守契約的妥協精神也被稱為契約精神。契約精神是自由、平等、守信的精神。

在西方，妥協傳統淵源流長。古希臘羅馬的平民反抗貴族的鬥爭都因妥協而達成了照顧各方利益的制度安排，從而進入了古典民主社會。中世紀的西歐也有許多妥協的事例。公元840年，法蘭克皇帝路易去世，皇帝的兒子們你爭我斗；公元843年，三兄弟簽訂了均分帝國和約——這是西歐中世紀政治鬥爭中一次重大妥協，奠定了法國、德國、意大利的雛形。這比中國的“八王之亂”要文明得多。“八王之亂”導致漢族政權最終被鮮卑化的隋朝所滅亡。

如果一定要說民主有階級性的話，那麼，民主是照顧弱者的制度！雅典伯里克利時期國家各機關的公職實行津貼制，以便普通公民參政；另有觀劇津貼，資助貧民參加城邦的文化生活；對富人卻課以重稅！17世紀英國革命時期的平等派思想家提出：“嚴格地說，最貧窮的人如果在政府統治之下沒有任何發言權的話，那他也沒有服從這個政府的義務。”實際上，民主就是給弱者留有某種發言權，使他們的權利通過妥協得到某種實現。

19世紀以來，由於建立在言論、集會、出版、結社充分自由基礎上的普選制的實行，國家政權已不為某個階級所專有。議會、內閣由來自社會上各個不同階級的代表所組成，從而使階級統治已變得不可能。代表不同階級利益的代表在議會、內閣里互相碰撞，蹉商，討價還價，以求在可能的前提下取得兼顧各個階級利益的平衡點。當然這個平衡點不是固定的，而是漂移的，依各階級能量的消長而變更坐標，但總趨勢是朝有利於勞工階級的方向移動。

當代民主國家的福利制度也是照顧窮人的制度。美國有聯邦財政負擔的、覆蓋全國的養老保險，有聯邦與州兩級財政共同負擔的失業保險、老年援助與兒童援助，還有體現“矯正正義”、具有道德補償性質的對黑人、印第安人等歷史上曾經遭受不公正對待族群和其它弱勢群體的特別幫助。2002年小布什說：“中國的教科書說，‘美國人欺負弱者，壓制窮人’。另外，去年出版的一本教科書教育學生說，聯邦調查局是被用來‘壓迫工人的’。這些都不是正確的。這些話可能是以前遺留下來的，但是會誤導人們對美國的認識。實際上，美國人覺得對窮人和弱者有一種特別的責任。美國政府拿出數千億美元，為他們提供醫療保健、食品和住房。更為重要的是，我們的許多公民主動捐出自己的金錢，自己的時間來幫助有需求的人士。美國的同情心遠遠超越了自己的國界，在人道主義援助方面，我們居於世界首位，援助世界各地的人們。至於聯邦調查局和執法人員，他們也是勞動人民的一員，他們獻身於打擊犯罪，打擊腐敗。”民主國家的工人罷工制度也是對弱者的保護，朝鮮卻禁止罷工。美國“高考（SAT）”的教育測驗服務中心進行了一項被稱為“奮鬥者（striver）”的計劃，其主要內容是在分數報告上照顧那些來自黑人、西班牙人家庭、來自低收入家庭、來自落後地區、來自落後中學的考生。小布什總統說，偏向弱者的照顧方針違背了人人平等的原則，要糾正！而西朝鮮的情況剛好與美國相反。農村省份的錄取分數線比直轄市的高100多分。

二，中國沒有妥協的契約精神，只有“勝者通吃”

中國的權力從來都是集中在一姓一派手中，對競爭者都是斬草除根。公元960年，趙匡胤建立宋朝，他採取各個擊破的戰略，先後攻滅了荊南、湖南、後蜀等國。974年，他召南唐後主李煜到汴京朝見。李煜擔心自己被扣押，就派徐鉉到汴京求和。趙匡胤卻“振振有詞”地說出了壟斷權力的“歪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自己的床鋪邊，怎能讓別人呼呼睡大覺？皇帝把獨立的小鄰國當成同一臥室的床側，可以隨意處置，那種“勝者全吃”的霸道心態徹底暴露！

中國的君臣間、君民間只能是絕對專制與絕對臣服的關係。倘有爭端，則一定勢不兩立；勝利一方，一定要“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趙匡胤有四個兒子，兩個早夭。剩下德昭、德芳，皇位本應德昭繼承，被他的叔父趙光義在“斧聲燭影”中奪去，是為宋太宗。德昭當了京兆尹，相當首都市長。太宗上台三年後，“從征幽州。軍中嘗夜驚，不知上所在，有謀立德昭者，上聞不悅。及歸，以北征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賞。德昭以為言，上大怒曰：‘待汝自為之，賞未晚也！’德昭退而自刎。”而德芳，23歲就死了，且死因不明不白。

公元979年，趙光義率40萬大軍親征北漢。宋軍先擊潰援漢遼軍，而後猛攻3萬人的晉陽城，5月5日北漢主劉繼元被迫出降，但居民對宋軍非常痛恨，紛紛撤下屋瓦投擲入城的宋軍。“薛王出降民不降，屋瓦亂飛如箭鏃。”太宗異常惱怒，下令大開殺戒，晉陽血流成河。趙光義還把晉陽城所有的年輕女子全部充為軍妓，供軍士狎戲。在晉陽一千四百餘年的頻繁戰爭中，很少有軍隊能夠在正面交鋒中攻破這座英雄城市。諸大臣給太宗上疏：五代以來，天下紛爭，晉陽實為禍本，不毀此城，後患難絕。另有陰陽家給太宗說，開封是“商星”的分野、太原是“參星”的分野，得出：天上參商不相見、地上宋晉不並立。五月十八日，晉陽失陷不到半個月後，趙光義下令下令焚毀了1476歲的山西重鎮晉陽城。當時死亡的包括晉陽城裡來不及撤退的老弱病殘。火燒之後，宋軍又掘河引晉水和汾水灌城，晉陽徹底被毀。

歐洲的貴族寧可承擔養虎為患的後果也不願意趕盡殺絕。1688年威廉三世從荷蘭攻打英國的國王詹姆斯二世，他把自己的岳父詹姆斯二世給俘虜了，關在靠近海邊的一座城堡里，同時在海邊給他留了一條小船。詹姆斯二世就坐着這條小船逃到了歐洲。反觀中國，隋煬帝殺父篡位，李世民殺兄弟軟禁父親篡位……

可見，中國的政治鬥爭只搞你死我活、“勝者通吃”。這充分說明儒家文化是一種缺乏妥協的極端文化。所以，中國社會出現了14次人口大毀滅。參見：http://m.kdnet.net/share-12466573.html

三，流氓精神葬送了民國

如果國家有一個權力不受限制的人如國王，那麼就不會有憲政（限政）規則，因為國王的意志就變成了最高的規則。因此，走向憲政民主的第一步就是要在政治上廢除國王的絕對權力後確立憲政規則。辛亥革命後的南京政府就是如此。

當北洋集團完全壓倒其他集團、並且取得徹底勝利時，這個強勢集團就有了不可約束的權力。即使臨時約法規定了某種限制，但在實際當中也是無限制的。其它集團都必須向袁世凱集團作出讓步。一旦發生爭議，北洋強勢集團就會很自然地用暴力解決問題，沒有必要訴諸於規則和法治，因為它完全可以通過暴力獲取更多的利益。

當某一派政治勢力如北洋擁有絕對的優勢；那麼憲政就不可能產生。即便制定了憲法，也不會起作用。因為一旦某個政治領袖或政治派別擁有了支配一切的力量，他也就不需要憲法了。這個政治領袖就成為一切規則或法律的來源了，朕即國家朕即鐺，於是專制便產生了。暗殺善於競選的宋教仁的事件發生了，隨後國民黨與國會都被消滅了！當時的人民沒有認識到：民主是幾個魔鬼的勢均力敵並且相互制約；而是認為：民國應該統一在強人袁世凱的旗幟下。袁世凱解散了革命黨的武裝，自己卻擴軍強軍以便黃袍加身，他還尊孔為復辟帝制鳴鑼開道。見：http://m.kdnet.net/share-12458890.html

1916年袁世凱稱帝引發了內戰。1917年中國分裂為北洋政府和南方護法政府。因為內戰，導致流氓痞子勢力橫行。國人的流痞傳統源遠流長。戰國時期的秦國變法——提人頭升官爵，這不是草菅人命嗎？白起坑降卒40萬，項羽火燒阿房宮，這不是流盲政策嗎？最流就是宋太宗，篡位殺兄就別說了，占領晉陽，那就是他的稅源了，他還不滿意，竟然火燒之、水淹之、土埋之，一座1500年的繁華古城就被他徹底毀了。被傳統粉歌頌的宋朝還是大規模人吃人的朝代，人肉被叫做“兩腳羊”；到了元朝末年，天下動亂，駐守淮右的朱元璋的軍隊缺糧，也捕人為食。他們把人肉叫做“想肉”，意思是說吃了之後美味無窮，還使人想念。這種“弱肉強食”的流氓精神怎麼可能會愛自由民主？孔子的後代孔融還鼓吹吃人有理！有了這種流氓精神，任何人權正義都是不可能的。北洋軍就是這種流氓軍隊，1911年武昌首義後馮國璋火燒漢口燒死近三萬人，1913年張勳在南京鎮壓國民黨人並且燒殺搶，不都是這種草菅人命的流氓嗎？後來在湘贛閩、鄂豫皖的燒殺搶不是更厲害嗎？流氓精神最後葬送了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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