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中國關閉了連接中朝兩國的友誼橋。中國外交部宣稱：因維修需要，暫時關閉10天。但又說：因朝方需對橋面進行維修，所以臨時關閉。給外界造成的印象，是北朝鮮方面的原因。然而，外界普遍認為，是中方關閉了這座大橋。

位於鴨綠江上的這座鐵橋，是連接中國邊境城市丹東和北朝鮮邊境城市新義州的要道，70%的中朝貿易經由這座大橋。中朝貿易，對中國這個富起來的大國而言，如果不是杯水車薪，至多也就是小打小鬧；但對遭受國際制裁的窮困小國北朝鮮而言，卻是生命線。朝方應該沒有理由主動關閉。

兩天前，11月22日，中國國際航空公司宣佈無限期停飛北京-平壤航線，表面理由是“經營不理想”。把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制裁北朝鮮，中國開始動真格。

在此之前，習近平派出自己的特使- 中聯部部長宋濤- 前往北朝鮮，名為通報中共十九大，實為勸說北朝鮮棄核。然而，宋濤遭到冷遇。朝方拒絕討論任何有關核武器的話題。該國第二號領導人崔龍海（國務委員會副委員長）象徵性地接見了宋濤並舉行會談，但朝方參與人員稀少，與中方代表團不成比例。最重要的是，該國最高領導人金正恩拒見宋濤，讓後者空等四天後，空手而還。（十九大前夕，金正恩還拒絕了習近平特使孔鉉佑的往訪。）

於是，在外交手段挫敗之下，中方祭出經濟手段：切斷空中和陸上通道。習近平的潛臺詞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我不客氣！我是先禮後兵，是你逼我動手。

其實，就在習近平特使宋濤離開平壤、返回北京的當天，11月20日，北朝鮮和美國兩方都立即甩出大動作。在平壤，金正恩當局突然宣佈清洗人民軍總政治局，局長黃炳誓和第一副局長金元弘遭清洗。黃炳誓是排名第三號的北朝鮮領導人，金元弘則是掌管北朝鮮情報和安全系統的最高官員，都曾經為鞏固金正恩的權位立下汗馬功勞。他們突遭清洗，令外界訝異。

一種情節較輕的可能性是，這兩人流露出親中情緒，或者有建言金正恩聽從中方勸說的表示，從而激怒了金正恩。另一種情節較重的可能性是，這兩人有政變圖鄭�永@漵兄蟹街С值惱�變圖鄭�燥傶慅俄^煊X而失敗。金正恩的潛臺詞是：別以為我會麻痹大意！別以為我是傻瓜！

可以聯想到的是，中國剛剛導演或支持了一場政變並大獲成功：辛巴威政變，執政37年的獨裁者穆加貝遭軍方推翻、軟禁、並被迫辭職。

然而，面對北朝鮮，中國卻屢戰屢敗。習近平曾支持北朝鮮親中派人物張成澤，後者預終�變，卻遭金正恩殺害；習近平曾庇護金正日長子金正男，作為接替金正恩的備胎，卻遭金正恩毒殺。如果黃炳誓和金元弘因參與中國背書的政變而遭清洗，則是習近平在與金正恩的對決中，遭遇的第三度重大挫敗。

在華盛頓，11月20日，川普政府宣佈，把北朝鮮列入“支持恐怖主義國家”名單，與名單上的伊朗、敘利亞、蘇丹並列，這是北朝鮮第二次上榜。就在習近平派遣特使赴朝之際，川普曾發推特稱：“這是（中國的）一個大動作，我們拭目以待。”習近平特使鎩羽而歸，顯然令川普失望，當即宣佈把北朝鮮再次列入“支恐”名單。

緊接著，11月21日，美國政府又宣佈，經濟制裁13家北朝鮮和中國公司，因為他們涉嫌支持北朝鮮核計劃。遭制裁的北朝鮮公司包括：一家向中國、俄羅斯、柬埔寨、波蘭輸出北朝鮮勞工的公司，6家輪船公司，以及20艘輪船。遭制裁的中國公司和個人包括：3家中國企業，它們與北朝鮮有7.5億美元生意來往；孔嗣東及其東源實業有限公司，向北朝鮮出口2800萬美元貨物，內中包括與核反應爐有關的器材。

不僅對北朝鮮公司動刀，也對中國公司和個人動刀。川普的潛臺詞是：別以為我不知道，別以為我會手下留情。

儘管，11月上旬川普訪問中國期間，與習近平在故宮密談，對朝核問題，習近平肯定有所承諾，只是秘而不宣。川普表面上讚揚習近平的合作，但暗地裏卻保持戒心，以免重蹈前幾任美國總統的覆轍：輕信中共而坐失良機。對金正恩施壓，解決朝核問題，川普需要看到習近平的具體行動和實際成果。

解決朝核問題的關鍵，就是解決金正恩。對此，習近平有動力、有壓力，而且有條件。有條件：經由召開十九大，習近平已經掌握大權，改變對朝政策，可以不再受政治老人的羈絆和其他常委同僚的掣肘；有壓力：不僅僅在於川普的施壓和催促，而且還在於，習近平欠川普的人情（川普從外部幫助習近平鞏固權力），必須償還這筆人情債；有動力：過去5年，習近平在黨內權力鬥爭中屢戰屢勝，唯獨面對金正恩，卻屢戰屢敗，仿佛遭遇剋星。泱泱大國領袖鬥不過蕞爾小國領袖，是為奇恥大辱。

金正恩手上的唯一長物，是核武器。此人深諳近代中國“師夷之長技以制夷”之理，以核制核，抗衡中國。無論如何，習近平與金正恩，兩人敵視已深，仇恨已結，無從化解。非決一雌雄，不能了結。動真格，對決，攤牌，都是遲早的事。屢戰屢敗的習近平，能否最終打敗金正恩？仍是歷史的懸念。

（原載自由亞洲電臺 2017年11月27日）

（2017年11月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