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堂的災難

  在“人大”上習近平全票當選為國家主席了。王岐山也不含糊，僅一票反對，當選為國家副主席；兩千多名代表居然只有一票反對（有人估計是王自己投的，以示“謙虛”）。這不是萬馬齊喑是什麼？話說回來了，中國大陸的公民們有多少人選舉過他們這些“代表”？這樣看來“萬馬齊喑”用詞不當，該是“千豬齊贊”。

  這種場面現在大概也只能在北朝鮮還能見到。過去可以在伊拉克、利比亞、埃及等獨裁體制國家見到；專制的越南、古巴、伊朗、敘利亞現在大概也不會有這樣的“奇觀”；而當今中國大陸的“人大”堂而皇之地上演着這樣的政治醜劇。這裡，請讀者不要認為我恨習王二人，我只是堅決反對這樣的專制制度。

  這幾天網上有篇“張東蓀沒投毛澤東選票之後……”的文章，是說張東蓀這位知名知識分子作為當時民盟秘書長，在1949年中共建國第一次選舉國家主席沒投票後遭到嚴酷的政治迫害。那次選舉應該是“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次開會吧？

  文章說“眾人認為毛謙虛，所以少了一票，但毛是投了自己贊成票的。毛從容地說：‘缺一票就缺一票，不管什麼人，都有選不選毛澤東的權利，要尊重事實。’但會後，毛要求追查，民盟秘書長張東蓀被查出”，此後便是一連串政治迫害，還把張東蓀先生以“美蔣特務”的“罪名”投入監獄。對此我是悲憤的。不過這裡我仍不能肯定有在“會後，毛要求追查”這事。同時，我也不知道張東蓀先生是否清楚他不投票的結局；或許他當時只是輕信了取得中國大陸軍事勝利的中共的民主諾言了呢？

  不管我有什麼疑問，張東蓀先生遭到政治迫害是不爭客觀事實。他被判有罪的證據呢？看我傻X的，當時中共已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國家，對“神”的不敬就足以判張東蓀“被打翻在地再踏上億萬隻腳”。

  退一萬步講，也許毛的確沒對一位“政協”代表的“不敬”懷恨在心。當時一位正直知識分子的清高對他如日中天的地位算得了什麼？可他手下的奴才們肯定不忿；張東蓀的命運便可想而知。毛那時的心態已是一代“英主”，脾氣也漸長。此後梁漱溟先生倔頭倔腦，非問毛是否“有雅量”，毛的意思是“自己沒這個雅量”。有回憶者說會場上代表們認為梁這個“反動分子”對“偉大領袖”如此不敬都很氣憤。這個“不識時務”的梁漱溟先生便也銷聲匿跡。

  “毛澤東時代”的整人史我們都應該知道一些。從中共建國始，社會上全民的“鎮反”、“三反”、“五反”、“反右”、“四清”，直到“文革”十年，其間各種運動高潮迭起；黨內“路線鬥爭”不斷，“高饒反黨集團”、“彭黃張周反黨集團”，中間還加着個“批判胡風運動”的文字獄。“文革”則是毛夥同林彪集團和黨內“文革”激進派，將劉少奇為首的國家管理階層徹底砸爛。這些政治運動的目的在毛來說，就是要造就一個絕對專制的神權合一的政權，黨內外取締一切不同政見；當然，還得“大樹特樹毛主席的絕對權威”；毛是永遠正確的一代“英主”嘛，這是必然的。

  我在讀史料的時候注意到彭德懷被批判的“廬山會議”上的服輸。現在看來是毛弄出個“彭黃張周反黨集團”主要認為彭有反心。當時彭是不服的。後來兩位元帥前去勸說彭，要他“為了維護毛主席的威望”承認自己確實反黨反毛。彭痛哭流涕後竟然認了！倆老帥苦口婆心，照現在的說法是讓彭忍辱負重“維穩”。明明是毛異想天開，脫離現實，荒唐地搞“大躍進”搞垮了國民經濟；彭希望毛能“糾左”也是為毛澤東本人好的呀！可是，毛凌駕於萬民之上神一樣的威望怎麼辦？毛是從來不會犯錯的呀。這可是個“神權國家”呀。得，彭完蛋了。那兩位元帥是多麼荒唐的邏輯，等於縱容毛的胡作非為；這是助紂為虐。當今習近平夥同王岐山公然地修憲；他也想當“皇帝”。對此，萬維網上我看到有人說這是為了保持國家大政方針的連續性；國家的穩定是必須的。聽到這些奇談怪論我只能咂牙花子。

  把彭幹掉後，這個永遠絕對正確的毛澤東又幹了什麼呢？和蘇聯掰了，提什麼“反對現代修正主義”。現在看來真是莫名其妙。那時整個中國大陸都跟着毛哄鬧，中共的筆桿子們還洋洋灑灑地弄出個什麼“九評蘇共中央公開信”。照我看，毛當時此舉是想做“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結果沒有其他國家共產黨買賬，只有一個阿爾巴尼亞小兄弟跟着吆喝）。毛對搞“大躍進”實現“烏托邦”的必然失敗一直耿耿於懷；他遷怒於劉少奇們的消極對抗（劉後來收受國民經濟爛攤子有成效等於功高蓋主），居然在幾年時間內搞陰謀詭計，於1966年終於自上而下地掀起“文革”，當時的話講叫“砸爛整個國家機器”；並稱這是“大破大立”。我揣測，毛的老年精神不正常在1957年“反右”就有了苗頭，到了“文革”前已是病態十足。就這樣一個精神上已經病態的毛，在“文革”時竟然成了至高無上的“神”。多麼荒唐啊！

  “文革”開始時我不到13歲，在讀小學6年級。因為“出身”不好，我內心不安，實際上“文革”爆發前一兩年已感到政治空氣越來越激進。“文革”起始，首先感覺學校管理癱瘓了，社會上也一樣；大家都變成了“義和團”。根據現在的資料看，當時中共高層普遍不明白毛澤東這位 73歲的老人到底要幹什麼。高官們的焦慮是有道理的，知道毛的心思才能跟進嘛。原來毛是要把他們都當成“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來看待，並要通過“革命群眾”極端的大民主把他們都幹掉。呵呵，這不是精神病嗎？

  到處去發現“階級鬥爭”了。小學生們也自發組織起來夜間“護校”，嚴防“階級敵人破壞”；教師和校領導都被侮辱、被毆打。這在北京市是相當普遍的現象。小學都如此，中學和大學就更不要說了。整個社會都呈現無序的狀態，每個人都像是跟着毛得了“精神病”。接下來大中小學的情況變成了大學生派性混戰；中學生也同樣；小學生們街頭遊蕩。學校的教職員工們“停課鬧革命”，其中“牛鬼蛇神”一大片。一年半以後學校又“複課鬧革命”。記的我們這樣的小學生都就近上了中學，但學校秩序混亂不堪，沒上過文化課，折騰到1969年就都“上山下鄉”成了“知識青年”。我體會，中國的校園那幾年的情形就是“文革”初期的一個縮影。這一切一切都是毛的“最高指示”下演化的。他聲稱這是“群眾自己解放自己”，“從天下大亂到天下大治”。毛就是這樣想象的。

  “文革”之初同我歲數相仿的人們，你們還記的“班文革”、“保衛組”、“軍宣隊”、“工宣隊”等等這些特定時代的名詞嗎？我們那時上學，進校門要手持毛主席語錄本高呼“毛主席萬歲”；第一堂課“天天讀”先要“早請示”，再唱《東方紅》，然後學毛選和當時的各種社論；課間操是跳“忠字舞”，第四堂課結束要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我們這些學生時常在“毛主席最高指示”發表的當夜舉行慶祝遊行。在學校的那一兩年我們總是到農村去“學農”。學校的“領導機構”的名稱是“革命委員會”，中國大陸所有單位都由“三結合”的“革委會”掌控。所謂“三結合”就是——群眾造反組織的代表，原黨政領導幹部的代表和駐地軍隊的代表各占三分之一（領導機構“革委會”的這個稱號一直沿用到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

  我之所以羅羅嗦嗦地描述當年的情形，只是讓現在的人們知道，那個時代的病態和荒誕；而這一切都是根據“偉大領袖毛主席”他一個人要建立“烏托邦”的夢幻。設想一下，如果在那時你是一個理性的，認識到這是毛在胡作非為的人，心中該多悲哀？可偏偏那個時代的人們大都是“義和團”，極少數敢發出理性聲音者從肉體上被消滅掉；還願意獨立思考且的人則噤若寒蟬。中共在毛的領導下，十幾年就把被統治者差不多都訓練成了不動腦子的服從者。其實他們以前何嘗不是愚氓？兩千年的儒教的教條差不多已變成了DNA。民眾早就適應這樣專制的制度，毛只不過讓民眾成為多了一點“瘋瘋癲癲”成分的“教徒”。說到底，毛本人也是這種制度下的產物。如果中國大陸並非傳統的專制制度，不存在無窮盡的阿Q，毛則不會有“呼風喚雨”的感召力。

  被神化了的毛把“文革”搞到了極致，後來的專制統治者鄧小平們也深惡痛絕，因為病態的毛幾乎讓中共的專制統治崩潰，以致鄧宣布再也不搞終身制，防止毛澤東第二產生的可能。客觀上講這也算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個點滴的進步。從這種意義上講，習近平藉口“保持國家的穩定”把鄧的“再也不搞終身制”廢了，使“一言堂”成為現實存在；這實實在在是歷史的倒退。

  我認為毛在脫離實際，病態的發號施令之時，他可是覺得自己是“人們大救星”的；可實際上他在禍國殃民，且因為有絕對的權力和威望，誰也無法阻擋他蠻幹。如今習也會認為他是在為老百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不認為自己在哪方面都不如毛，只是還未陷入狂癲（御用媒體再如何“造神”也沒用）。然而他只能想成為毛澤東第二，在這個傳統人治的制度下他恐怕太難有毛澤東式的作為了；且他如此集權並延長自己的任期，覬覦他這個無上權力位置的黨內爭權者會層出不窮。他的修憲很有可能讓他自取滅亡，中國大陸將成為“皇帝輪流做，今天到我家”的混亂紛爭的局面。

  呵呵，我又來“聳人聽聞”了。還是“騎驢看唱本”吧。

  我們大家還熟知這樣一句話：“Those whom God wishes to destroy, he first makes mad”（“神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瘋狂”）。我體會，不論什麼樣的獨裁者，如果他最終滅亡，應該是越來越瘋狂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