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0日，網曝有人在武漢理工大學校園內用藍色油漆寫下“爸我永遠愛你！”，後被校方清洗；網絡圖片

@周蔚Wayne

*這兩天，我收到了校內匿名信源提供的、校方對學生幹部的情況通報錄音，比校方在微博上發布的情況通報要長很多。整理成文字稿後，我通讀了一遍，其邏輯之混亂、和目前媒體披露的事實之南轅北轍、對受害人及其家屬之污衊，堪稱謊話連篇、顛倒黑白。

這份內部情況通報再一次證明了校方自我調查的無效性，校方繼續在掩蓋真相的路上越走越遠，不但不會息事寧人，只會讓關心此事的群眾更加憤怒。我再次呼籲由教育部組織公平公正公開的調查，只有這樣才能挽救武漢理工大學和高等教育的聲譽。

為了保護匿名信源，我只能以錄音文字整理稿的形式發布。但若司法部門和/或教育部調查需要驗證真實性，我可以和信源溝通，在教育部保證錄音者利益的前提下，爭取說服TA提交給司法部門和/或教育部作為證據使用。

下面的黑字，是校方這個內部通報的原文，並不代表我默認其真實性：整個通報的邏輯和事實錯誤，已經毫無可信度可言了。紅字為我以個人身份進行事實和邏輯核查的結果。是非曲直，各位網友可以自行判斷。

《我校研究生陶崇園墜亡事件情況通報》

一、基本情況

陶崇園，男，我校自動化學院控制科學與工程專業2015級碩士研究生，指導老師是自動化學院的王攀教授。
3月26日凌晨2時30分左右，陶崇園分別打電話給其母親和王攀老師，陶崇園的室友說，陶崇園在打給王攀老師的電話中說，“我身體不舒服，陷入了思考，無法入睡，但是不關王老師的事”。王攀通過電話通知陶崇園的室友關注陶的動向，要求看好他，必要時送去醫院，陶崇園不肯去醫院。
**在事實里摻雜謊言，疑似欺騙公眾：
無論是澎湃新聞里化名“張碩”的室友，還是《新京報》的報道里化名“劉兵”的室友，均沒有提及陶崇園在給王攀老師的電話中有“不關王老師的事”的說法。作為一個新聞從業者，在這樣一個導師研究生關係的選題里，我相信任何合格的記者只要聽過陶崇園室友說過這句話一 定會寫進自己的報道里。 
因此，我個人不相信陶崇園生前說過這句替王攀洗白的話。

(已經被刪的澎湃新聞《陶崇園：被控制的人生》稿件截圖，“王龐”系王攀化名)

(新京報《“陶博士”的最後人生》截圖，原文鏈接： http：//www.bjnews.com.cn/inside/2018/04/04/481929.html)

6時05分，陶崇園離開寢室，到寢室樓下的廣場與母親交談。學校的監控錄像顯示，陶崇園與其母親談話期間情緒不穩定，其母親查看了陶崇園的手機內容。
約7時27分，陶崇園跑進學生公寓樓，從6樓高墜，經送往陸軍總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事件發生後，學校高度重視，成立了工作專班，協助家屬處理後事；成立了調查組，開展老師師德師風調查。
經與家屬多次協商，於4月5日就上述事宜達成一致。4月7日，陶崇園遺體火化，返回家鄉安葬。

二、善後處理的經過

3月26日，公安機關經過調查，結論為“高墜死亡，排除他殺”。
3月27日，學生家屬書面向學校提出要求：第一，給予重要嫌疑人王攀以相應的處分，第二，賠償家屬人民幣金額600萬元整，限一天到賬。 
**試圖污名化死者家屬，騙取公眾同情 
澎湃新聞3月31日《武漢墜樓身亡研究生家屬稱其遭導師“精神壓迫”，校方正調查》說的很清楚了：“另對於網上‘要求學校賠償600萬元”的說法，曾在現場與校方交涉的張澤告訴澎湃新聞，溝通現場比較混亂，600萬元是一個朋友在情緒激動下說的，不是家屬意見。當時家屬們心情低落，沒有經歷這麼大的事，沒想那麼多。” 
原文鏈接：http://www.thepaper.cn/baidu.jsp?contid=2052607 
我個人也輾轉和陶崇園家屬核實，他們向我重申了陶的父母和姐姐從未提出這種要求，但確有陶的同學在情緒激動下說過“600萬”，這並不代表陶家立場，和澎湃報道中“張澤”的說法一致。 
如果學校有陶家簽字的“書面”證據，請公布以證明其確屬陶家立場。
針對學生家屬的質疑，學校立即成立人事處、研究生院組成的調查組，調查組分別展開了王攀所在課題組、…….(聽不清)、研究生…..(聽不清)室友。
28日，調查組向家屬通報了對王攀的初步調查情況……(聽不清)，通報了學校人道主義幫助的政策，家屬表示不接受。
下午，陶崇園親友二十餘人攜帶四條橫幅進入校園，封堵道路。學校在公安機關的支持和指導下採取措施，維護了正常的教學秩序。 
**顛倒黑白，掩蓋事實，污衊死者家屬： 
關心此事的網友可以去搜一搜陶的家屬在理工校園裡的現場視頻，陶的家屬在西院主幹道的北側人!行!道! 上抗議不公，根本沒有“封堵道路”，突然就被衝出來的校方人員撕扯橫幅、推操、有女性家屬被校方人員在主幹道上拖行。校方顧事實，居然污衊死者家屬封堵道路，令人憤慨。
3月29日下午，網名為“陶崇園姐姐”的微博賬號在新浪微博以《寒門研究生不堪重負，長期被導師精神壓迫致死》為題發聲，聯繫媒體進行炒作。
學校積極應對，第一條應對措施我校宣傳部通過有關媒體，及時將學校處置情況進行通報，通報內容為“3月26日，我校一研究生校內墜樓身亡，公安機關調查結論為“高墜身亡，排除他殺”。事件發生後，學校高度重視，立刻成立專班，調查和處置相關事宜。已經將初步調查的情況向家屬進行了反饋”，多家媒體進行了報道。
**校方態度傲慢自大，雙重標準，且污名化家屬和媒體： 
作為此事爭議的雙方，家屬以自己微博賬號為不公鳴冤發聲，引起媒體關注就屬於“炒作”，校方被迫回應就是“通報”，根本就是居高臨下、毫無悔意。

二是召開二級黨組織負責人會議、學生幹部會議通報情況，引導師生“不傳謠不信謠，不參加非正常的集體活動”。

三是針對家屬上傳至網絡的聊天記錄等內容，學校已增強調查力量，由研究生院、紀委監察處、人事處、法制辦、自動化學院參加，進行深入的調查。
4月3日，學校和家屬及時從有關部門獲悉了陶崇園生前的一些個人的生活情況，有利於全面分析陶崇園長期的生活表現和身心健康狀況。學校立即與家屬溝通交流，希望家屬正視事實，尊重事實。
4月3日，學校召開黨委委員會，研究陶崇園墜亡事件善後處理工作，會議要求“絕不偏袒，依法依規，實事求是，對王攀老師進行嚴肅認真的處理”。
當日，網絡上出現清明節期間以“快閃”的形式到我校非法集會，悼念陶崇園的線上…..(沒聽清)活動。學校立即向有關部門報告。
4月4日下午起，有人試圖以向校內郵遞鮮花、點燃蠟燭等形式，對死者進行悼念。晚間，有三十餘人在校內四處聚集……(聽不清)並對相關物品進行了清理，公安機關將兩名帶頭者強制帶離了現場。
清明假期期間，學校和公安機關加強了值班值守和巡查，防止校內出現非法集會和“快閃”活動，維護了校園正常秩序。
4月4日晚，陶崇園家屬與學校就善後事宜達成一致。 陶崇園姐姐於4月5日凌晨1點51分在新浪微博發表聲明，內容為“我弟陶崇園因個人原因去世後，全家陷入極度的悲痛之中。未全面了解事情的具體情況，有一些不理性的言行，網上的炒作嚴重超出了我們的預期，給武漢理工大學的聲譽和王攀老師帶來了不良的影響特此致歉，對學校全力協助我們處理和對我弟的重視表示感謝，由此也感謝廣大網友對我們的關心，希望大家不要再炒作這些事情，願我弟弟在天堂安息”。
**雙重標準： 
若陶崇園姐姐發布質疑校方的微博就屬於“炒作”，而在校方巨大壓力下被迫發布有利於校方利益的微博，就是“聲明”。寫這篇情況通報的人，毫無邏輯水準可言。 至於為何陶姐對此事語焉不詳，最後我會詳細說。
4月5日，家屬出現反覆，提出新的善後處理要求。下午，學校工作組將陶崇園父母及姐姐接到學校，對善後事宜進行溝通。當晚，家屬和學校簽署了書面善後處理協議。
4月6號，學校協助家屬辦理了死亡證和喪葬事宜，王潘老師到殯儀館和陶崇園遺體告別。
4月7日上午，陶崇園遺體火化，返回家鄉安葬。
4月7日下午5時，“陶崇園姐姐”又發布微博，稱“4月5日的道歉系迫於壓力”，聲稱將追究王攀老師的法律責任。
4月8日，我校官方微博發表《有關陶崇園善後事宜和對王攀老師調查處理的情況通報》。

三、對王攀老師的調查處理結果

根據家屬的反映，以及對陶崇園所在課題組老師室友同學的調查，調查組查明主要問題有：

第一，王攀存在讓學生幫其帶飯到研究所或者家裡的行為，買飯費用支付給學生，受調查的多名同學均幫王攀打過飯。 
**模糊重點，混淆視聽： 
校方在這裡說的“受調查的多名同學均幫王攀打過飯”，潛台詞無非是“大家都幫王攀帶過，陶崇園也沒什麼特別的”。從媒體披露的聊天記錄來看，其他同學是“偶爾幫王攀帶飯”，陶崇園幾乎被迫每天都帶飯，不管颳風下雨。 
如果我重讀大學，讓室友“一周幫我帶一次飯”，和“連續一年每天帶飯”，對於我室友來說能是一回事嗎？更何況，我舉的例子只是平等的室友之間的關係，媒體披露的聊天記錄充分證明了王攀系統性的濫用權力、脅迫王攀為其處理私事，這種“帶飯”是建立在不平等的權力關係上的。

第二，王攀存在與自己欣賞的學生認“義父子”等與教學科研無關的行為，以及……(聽不清)的情況。王攀系陶崇園本科階段的班主任，大三時，二人確立了義父子關係。據反映，他們有時會以父子相稱，但基本限定在一對一的小範圍。 
**說法前後矛盾，毫無邏輯可言： 
如果王陶二人“以父子相稱”只是在一對一的小範圍內，為啥還有人知道的清清楚楚，還給校方“反映”啊？

第三，對陶崇園同學升學就業的指導和引導上，有處理方式方法欠妥的情況。據受調查師生反映，王攀和陶崇園在就讀博士產生過分歧，在討論過程中王攀語言比較強勢，但最終達成了共識。
**避重就輕，忽略重點： 
校方在“王攀對陶崇園升學就業指導上”，一句“有分歧”就一筆帶過，還強調“最終達成了共識”。但事實如何呢？ 
《三聯生活周刊》《王攀的特殊“系統”》一文里披露：“即便如此，王攀仍然希望陶崇園能夠留在其擔任所長的控制與決策研究所、不但沒有做出推薦其出國的努力，相反，當陶崇園試圖獨自聯繫導師被王攀發現後，王攀很快找到這名老師，聲稱如果對方要繼續保持和研究所的合作，就要遵守約定，接收博士時需與研究所協商一致。這名老師表示，只有經過王攀的同意才會考慮接受陶崇園。王攀則回復稱，他的警告不是針對這名老師，而是對所有他認識的可能招生的人群。他把兩人的對話截圖發送給了陶崇園，這意味着曾經帶給陶崇園極大希望的“優先推薦出國”已經變成了全面阻斷出國。”原文鏈接：https://mp.weixin.qq.com/s/r-ogwlXfYNmdqM_hKuyWOQ

經過調查組調查發現，網傳的以下說法不實：

第一，王攀沒有阻撓陶崇園到其他學校讀碩士。
根據教育部推免生錄取要求，所有推免生均需通過教育部研招網推免生平台自主填報志願、專業和院校，一旦接受預錄取通知，需由本人主動提出申請、接收院校同意，才能推免其他高校。陶崇園已過得華中科技大學預錄取資格。只有在他本人主動放棄的情況下，才有可能選擇武漢理工大學就讀。
**偷換概念，調查淺嘗輒止： 
邏輯上，“陶崇園在推免平台上點擊了放棄”不等同於“王攀沒有阻撓陶崇園到其他學校讀碩士”，陶崇園放棄外校保研只是一系列事件的結果，原因為何通報並未給出明確答覆。 
如果校方只是在推免平台上看了一下陶崇園是否點擊過放棄保研外校，而不是深入了解當時王攀和陶崇園的溝通情況，這個調查真的是毫無深度可言。

第二，王攀沒有阻撓陶崇園畢業。
調查發現，王攀已於3月19日在陶同學畢業論文上籤簽署“經審核論文合格，同意檢測”的意見，論文已進入送審檢測階段。陶同學已經找到工作，正在簽訂就業協議書，不存在其導師不讓其畢業的問題。

第三，未發現王攀侵占學生經濟利益。
課題組在王攀的主導下，成立了一個互助基金，起名為“第一推動力基金”，由課題組老師、已經畢業和獲得獎勵的學生自發捐款維持運轉，基金的主要用途是資助有困難的學生。
陶崇園參與過基金的管理，基金的使用情況，一般在課題組工作群以公告的形式發布，王攀不存在侵占學生經濟利益的情況。

第四，未發現學生到其家中洗衣服做家務的行為，陶崇園是王攀私人管家的說法不實。對家屬在網絡上提出的陶崇園為王攀洗衣服並發現1500元的說法不實。當事人回憶，當日王攀突然記起回家要洗的衣服里有1500元，擔心以及回家後忘記，所以讓陶崇園提醒自己。陶崇園根據要求進行了提醒。二人聊天記錄印證了這一說法。
受調查學生反映，陶崇園系球隊隊長，負責打理球隊財務事宜，並非王攀私人管家。

第五，網絡上關於陶崇園與王攀關係不好的傳言：經調查，僅在2017年10月-11月期間，關於讀博問題師生存在分歧，其他時間師生關係良好。在王攀老師的指導下，陶崇園作為碩士研究生，已發表四篇核心論文，作為排名第四的作者，參與出版專著一部。 
**偷換概念，混淆視聽： 
校方將“陶崇園學術上很優秀”等同於“王攀跟陶崇園關係很好”，這是強行偷換概念，陶崇園發表的核心論文多，只能說明陶個人的優秀，跟“王陶二人關係良好”並沒有什麼必然關係。
學校認為王攀存在言行失范的問題，校學位委員會已停止其研究生招生資格，對其進行嚴肅批評和教育，將根據調查事實，按照相關程序，依據教育部和學校相關規定，作出進一步的嚴肅處理。

四、建議和希望

第一，希望大家正確對待與論，冷靜思考分析，不能聽信網絡的一面之詞，比如學校為什麼不發聲，並不是為了偏袒某一方，一方面是因為死者家屬多次反覆，學校希望先和家屬協商好，處理好後事，再向公眾通報情況，另一方面，學校只負責調查和處理王攀行為是否違紀違規的問題，不便對陶崇園的私人生活、身心健康狀況，特別是有什麼缺點，在網上進行回應。
其實，大家最關心的是導致陶崇園自殺的原因，死因分析可能涉及到陶崇園的隱私，學校不能把已經去世的同學的缺點再在網上公布，學校對逝者的維護，也是對學生的關愛。
**捏造謊言，污衊死者，而且邏輯前後矛盾：
校方一邊聲稱“對逝者的維護”，一邊又在這樣一份半公開的對學生幹部的情況通報里，刻意暗示“不便對陶崇園有什麼缺點進行回應”，無非是希望學生幹部去傳播“陶崇園自殺是因為其個人缺點”的謠言。校方這麼做，一方面邏輯前後矛盾，另一方面也是對再也無法自證的逝者陶崇園的惡毒攻擊，毫無高校應有的風範。
即使死因真有什麼涉及陶崇園隱私的情形，那願不願意犧牲陶的隱私，在多大程度上犧牲陶的意思，邏輯上也是由死者家屬決定的，而不是學校來決定。從死者家屬各種公布聊天記錄的行為來看，死者家屬認為陶的清白遠比隱私重要。如果學校有陶家希望不要泄露陶隱私的證據，盡可以公布澄清。

事實上，陶崇園墜樓前與其母親單獨相處的一個小時。
陶崇園的姐姐堅持說，26日上午陶崇園對他媽媽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再也受不了王攀老師了”，後又在網上聲明中承認陶崇園自殺系個人原因。後事處理完畢之後，陶的姐姐又聲明是迫於壓力，是迫於什麼壓力？哪句話是真的？希望大家認真對待，冷靜思考。
*污衊家屬，混淆視聽：
刻意強調“母親和陶單獨呆了一小時”，意圖無非撇清學校王攀的關係，把導致陶自殺的髒水往正在經歷喪子之痛的陶母親身上潑，毫無人性！
至於陶姐姐為什麼要發布那個向學校道歉的聲明，學校相關負責人心裡還沒數嗎？你們是怎麼通過陶家所在村委會施壓的？又以什麼罪名恐嚇陶家，逼迫人家簽署那個只賠償5萬元的所謂“人道主義幫助協議”的？你敢洗腦學生，敢據實透露這個嗎？

第二，希望我們的黨員和學生骨幹協助學校做好同學的疏導工作，相信學校的出發點首先是保護好我們的同學，同時也要公平公正的對待我們的老師，學校絕對不會偏袒王攀老師，請大家增強網絡是非辨別的能力，不要被裹挾，更不要做違反法律和校紀的事情，共同維護正常的教學秩序，維護學校名譽。
** 夾槍帶棒，威脅同學：
上面這段話，字面意思是讓大家守法守規，實際上的潛 詞，無非是學生如果聽信了官方說法，就是有辨別是非能力，不信且參與對陶的悼念和死因追究，就要擔當破壞法律校規的罪名，大棒隨時給你準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