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你在公司樓下步行穿過一條馬路，馬路不寬，上面沒有斑馬線，但人們幾年來都這樣走。突然有交警攔下了你，說你違反了交規並向你索要身份證，你不願提交。交警馬上舉起手機對着你的臉拍了一張照片。

幾秒以後，交警報出了你的姓名和身份證號。

這並非是電影裡的未來科技，而是真實發生在中國的事情。今年3月，中國廣東深圳市網友“毛焱”在公司附近的馬路上步行時被南山大隊的交警攔下。後來她在微信公眾號上發表了回憶文章，稱交警對她拍照後，附近交警工作檯上的打印機立刻接收到了人臉識別的信息，並很快打印出了罰單。

這是中國正在打造的智慧公安系統的日常案例。美國之音聯繫了兩位供職於中國兩家重點研製智能芯片的科技公司寒武紀和深鑒科技的專業人士，請他們談談智慧公安背後的人工智能和監控技術。

人工智能安保攝像頭

網友毛焱所經歷的人臉識別只是這種技術最基礎的應用。寒武紀公司的軟件工程師趙阿倫（化名）對美國之音表示，在光線充足、無遮擋的條件下用鏡頭直接對人臉進行拍攝，公安後台軟件的識別正確率幾乎可以達到100%。

2016年成立的寒武紀是中國市場上增長最快的科技公司之一，被視為中國AI芯片界的獨角獸。

趙阿倫說：“成熟的人臉識別技術看的是面部骨質結構，除了同卵雙胞胎，一般不會出錯。”

技術層面更具有挑戰性的是機場、車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特別是夜晚或嚴重的霧霾天，以及人們的面部被帽子和口罩等物品遮擋的情況。

但即便是這種情況，趙阿倫說，成熟的人臉識別軟件也可以幫助使用者極大地縮小範圍。

趙同時表示，中國市場上最大的幾家做深度學習和人臉識別的科技公司都在競標政府的安防業務。

另一家深鑒科技也是政府安防業務的合作方。深鑒科技的CEO姚頌今年初接受中國國內科技媒體“智東西”採訪時表示，預計明年開始具備人工智能功能的安防攝像機將成為新增市場需求的主流。

供職於深鑒科技的軟件工程師李先生表示，深鑒科技超過50%的業務來自政府的安保訂單。

“異常的”人員聚集

李先生表示，在人臉識別之外，政府的安防採購更感興趣的還有對人員流動的研判和預測。

“比如集會、大規模的上訪，政府希望安防系統的軟件可以分析人員的流動，監測到什麼地方有異常的人員聚集。”

李先生說，在發現異常後，軟件會提醒公安人員調整警力部署。

同時，在一些智慧公安的試點區域內，人臉識別還被用在監控居民小區的人員狀況。

隱私問題

中國法律對於網絡隱私的保護較弱，這也給了人臉識別和監控技術迅速發展的空間。

李先生說：“很多人喜歡玩微信小程序，當你點擊‘同意’小程序獲取你的個人信息時，你的個人資料就被開發者得到了。開發者可能把你的照片賣給商業的圖片庫，（做人臉識別的公司）再用很便宜的價格從這些圖庫里買你的照片，訓練機器，提高算法的準確度。”

位於德國柏林的智庫墨卡托中國研究中心（Mercator Institute for China Studies）的創始人韓博天（Sebastian Heilmann）對中國科技公司和政府的“合謀”表示擔憂。在接受香港媒體端傳媒採訪時，韓博天表示：“中國的科技巨頭和當局的方向完全一致，大公司和共產黨，都對數據十分饑渴，都需要儘可能多的數據。”

韓博天把這種依靠科技提高極權精度和效率的做法稱為“數字列寧主義”。他說：“可怕的是，雖然不同的科技巨頭有着不同的商業目標，但它們都樂意為共產黨服務，朝着同一個方向前進。這很難（接受），但我們得面對這個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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