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制裁韓國開啟降維打擊惡劣示範

申文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貓”——在日韓關係中溫存了許久的日本，這次露出了牙齒。
在剛剛結束的G20峰會上，安倍晉三首相躊躇滿志地宣讀了《大阪宣言》，表示各國要努力實現自由、公平、非歧視、透明、可預測和穩定的貿易和投資環境，並保持市場開放。然而一轉身，日本卻對韓國祭出了出口限制令。安倍有樣學樣，以特朗普化的經濟制裁手法對韓國實施了精準的降維打擊。
7月4日起，日本開始限制對韓國出口三種核心半導體原料，包括“氟化聚酰亞胺”、“光刻膠”和“高純度氟化氫”；8月1日開始，日本更會把韓國從友好國家的白名單中移除，日韓經貿關係大幅降級。對於習慣了享有對日經貿優惠待遇的韓國來說，這兩個“歸零”措施直接打擊了科技巨頭三星等支柱企業，也讓部分韓國企業面臨停產的風險，可謂掐住了國家經濟命脈。
為什麼日本一出手即對韓國構成了降維打擊？甚至卡住韓國產業命脈？
日本曾是全球半導體領域的霸主。1980年代，日本半導體產業雄踞首位，約占全球近半市場，日本企業占據了十大半導體廠商的半壁江山。後來由於美國制裁日本、扶持韓國半導體產業，日本半導體產業走向衰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此言不差。
從產業鏈來看，芯片所在的半導體行業可分為三部分：上游是半導體原材料；中游是包括芯片集成電路的IC設計、製造、封測三大環節，屬於核心環節；下游則是各類市場需求，包括手機、PC、汽車在內的終端產品——對於蘋果、華為等廠商而言，三星、LG是上游供應鏈廠商；但對於三星、LG而言，日本企業才是真正的上游廠商。日本將重心轉移至最基礎的原材料領域和相關技術、設備領域，在半導體產業鏈上游掌握了絕對話語權。日本企業所占市場份額，比其他國家的總和還要多，成為牌局背後的重要“操盤者”。
2018年，全球半導體生產設備企業營收Top 15榜單中，共有7家日本企業，合併營收約占全球總市場的1/3。沒有日本這個原材料和設備供應大國的支持，韓國半導體行業仿佛汽車沒了油，無法正常前行。來自產業鏈上游的日本的貿易制裁，直接抓住了韓國半導體行業的“七寸”， 構成了降維打擊。
其次、日韓齟齬已久，兩國關係何以冰凍三尺？
日韓關係惡化的一個主要原因，是韓國對戰時勞工的判罰立場。2018年，韓國最高法院裁定日本企業需要賠償二戰時期強行徵用的韓國勞工。但日本方面認為在1965年兩國建交時簽訂了《韓日基本條約》已經解決了這一問題。日方堅持認為，韓方放棄了在《韓日基本條約》中提出賠償要求的權利，而日本為韓國提供了巨額“經濟合作”資金，包括價值3億美元的贈款和10年期2億美元的貸款——總額相當於韓國當時年度國家預算的1.5倍。另外，當時韓國政府拒絕了日本直接向受害勞工支付賠償的提議，要求日本先支付給韓國政府，再由政府分發給每位受害人。日本向韓國政府支付了合計8億美元的款項，但這筆資金沒有被交與受害人。
韓日之間另一個不依不饒的歷史遺留是慰安婦問題。2015年12月28日，當時的日本外務大臣岸田文雄與韓國外交部長尹炳世在首爾舉行會談，就解決慰安婦問題達成一致。圍繞安慰婦問題，日本政府表示痛感責任，安倍首相向原慰安婦各位表示道歉和反省。兩國政府同意，日本從國家預算中向在韓國政府設置的財團捐助約10億日元的資金，從事醫治原安慰婦心靈創傷的事業。日韓政府同意，慰安婦問題最後而且不可逆轉地得到了解決。
2017年5月文在寅當選總統後，為了清算朴槿惠前政府而對日強硬，拿慰安婦協議開刀。2018年11月21日，韓國政府宣布解散 “和解與治癒財團”，韓日慰安婦問題協議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安倍首相表示：“如果不遵守國際承諾，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將無法成立。希望韓方採取負責任的態度加以應對。”日韓慰安婦問題成為“不愈之傷”。
日韓關係迅速冷卻的現實原因，還有去年12月韓國海軍驅逐艦向日本海上自衛隊巡邏機照射火控雷達事件。日方稱此次事件是“極其危險的行為”，並向韓方提出嚴正抗議。韓方則解釋稱這是正常作戰行動，並非針對日本。根據調查，日韓雙方有超過60%的受訪者都相信本國政府提供的事件版本。
其三，日韓開打經濟戰，有無緩解的途徑？
當前，在逆全球化的過程中，經濟制裁和貿易壁壘成為通用手段而橫行國際，動輒制裁的美國總統特朗普是此中高手。本次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也一試身手，對韓國發動出口限制令，悍然開打經濟戰，在日韓之間設置了產業壁壘，形成了惡性示範。
日本制裁韓國有多重動機，對外是針對日韓間政治分歧和外交爭端的經濟報復，安倍想借經濟手段來引發韓國國內政治衝突，分化韓國社會輿論，給文在寅政府施壓；對內則有參議院選舉等政治考量，試圖以強硬手段收割國內廣泛的反韓民意，為執政黨贏得更多選票。
日韓對立如何解決，可能不外乎三種選擇。一是直接交涉，兩國已經舉行了事務級會談，但日方態度強硬，沒有通融的餘地，唯等韓國改變一貫死磕日本的民族主義立場，以滿足日本的政治目的。二是韓國向WTO起訴日本，謀求公平合理的貿易仲裁，但走WTO渠道曠日持久，而且輸贏莫測。三是向同盟國美國求援，尋求三方會談，由美國老大進行中介調停，不過這一模式在慰安婦問題上功敗垂成，此一時彼一時，美國未必有興趣再趟渾水，姑且讓子彈飛一會兒，而對於韓國的支柱產業來說或已時不我待了。
本次日本對韓國實施貿易制裁，被稱為半導體行業的一次“十級地震”，或影響全球70%內存、50%閃存的供應量。日本制裁行動的深遠意義在於，這是日本在戰後首次以經濟上的降維打擊來展開政治施壓，韓國首當其衝成為實驗對象。據分析，日本選擇當前這個有利時機，因為有美國的戰略支持，日中關係得到持續改善，而韓國自去年以來經貿金融狀況惡化。日本用貿易手段壓制韓國，擊其軟肋，迫其低頭，欲藉此展示日本在貿易戰方面具備了針對特定國家“精確打擊”的能力。然而，日本違背了一貫秉持的政經分離原則，此風一開，其禍遠矣，日韓積舊怨釀新恨，中日韓自由貿易區漸行漸遠了。